齊瑒望着桌上的密報, 緊皺起眉頭,心道,這人實在狡詐多變, 更是多疑的很, 到底有什麼目的?與我北冀是敵是友?桌上放着冥風八百里加急的密報, 上面只寫了六個字:“敵疑有變, 拖後。”
一個替身真能解決嗎?那神秘人恐是想到了這一點。齊瑒的心思更重了。他移步到窗前, 漆黑的夜晚,有美豔的煙花盛開,玉音閣裡她一定也很擔心吧。“皇上, 貴妃娘娘正在放煙花,不然您也去散散心吧。”
“不了, 今晚去皇后那裡。”齊瑒忽然沒有自信去面對她, 以她的聰明隻言片語就能猜出大概, 現在事情懸而未決,實在不願讓她多擔憂。
我坐在臺階上, 看滿天的煙花開敗而散,只留下嗆人的煙火味,呵呵一笑,淡淡的問道:“皇上今晚在哪留宿?
小白一怔,主子從來沒問過這樣的話, 即使皇上沒來玉音閣或是湯和宮, 雖然這樣情況很少, 但是今天她怎麼了?
曉兒笑着說:“聽說是去皇后那裡商量事情。”
我的脾氣忽然變的很壞, 臉上仍然淡淡的, “去拿酒來。”
午夜的清冷混合着滿屋子的酒香,在月光下, 我的神情無比清晰,裝醉對我實在容易,畢竟我的酒量早已超過以前很多倍。只是敵人的冷酷更讓我冷靜,我手中拿着莫少陽送來的丹藥,雖然只有兩粒,卻壓得我手腳冰涼。
很久我遞給來人一顆,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命令他:“給蘇琪吃了它,讓他死。”過了很久,總覺的剛纔我的聲音在大殿裡迴盪,震耳欲聾,一直到天微明,小白看到我坐在牀邊,嚇得驚叫起來。
我不顧滿屋子人的驚慌與錯愕,和衣躺在牀上大睡起來,只有那隻金步搖裡的丹藥,在我耳邊叮噹作響,當初交代莫少陽的時候,隨口而說的兩顆假死丹,如今我守着這一顆,卻徒增了煩惱,也許有一天我真用的上吧。
齊瑒來的時候,我還沒睡醒,隱約聽到他責問小白等衆侍女沒把我照顧好的事,腦袋被那假死丹的事情攪得頭疼的厲害,索性迷糊的又睡了過去,直到黃昏,我才醒透了。
“怎麼喝了這麼多,身體哪受的了,我傳莫成然給你看看?”齊瑒焦躁的將我扶起來。
“不知覺的就喝多了,可能想多了,總覺得這次有些棘手。”我試探。
“那人先是將事情拖後了,現在又要人頭才行。”齊瑒開門見山,她這個樣子再瞞下去也不會有好結果。
“真有意思。”我忽然笑起來,心情大好。果然事情沒那麼容易。
三日後,南楚謠言四起,稱二王子歐陽霖染重病將不治而亡。軍心大動。七日後,密報傳到齊瑒耳朵,北冀震驚,遂派歐陽峻等一行人返南楚探病。
自從那日的醉酒,我的心情一直很好,已然沒有了焦躁不安,雖然沒什麼憑據,可我已然明瞭,這人是衝我來的,這局布了多久猶未可知,不過,要我周圍人的命是顯而易見的。謠言的出現,也嚇了我一跳,還以爲我的人辦事出了錯,可是算算時間,實在不對,想來是哪神秘人搞的鬼。雖然蘇琪已然出面澄清,可是效果很差,因爲他實在太忙,不可能做個全國遊行之類的,打仗打得大家都人心惶惶,這事情自然傳的極快極離譜。雖然事情是假的,可是我還是極力勸說齊瑒將歐陽峻放回去,因爲我知道我的人馬上就要到了,蘇琪馬上就得死了,不,是南楚國二王子歐陽霖將死去。
歐陽峻求見的時候,我沒有見他,沒什麼可說的,將來他與我也不會再不會像以前般,朋友這個詞,離他離我已然遠去。我只叫人拿了只血蔘給他,算是感念舊情吧。莫成然跟他走了,畢竟莫家的根在南楚,這讓齊瑒很不高興,我卻笑了起來:“他兒子都在你手裡,你怕什麼?”
夏天轉眼過去,秋天忽然不期而至。北冀的秋天很涼,轟轟烈烈的事情隨着夏天的消逝而平淡下來,南楚國因爲二王子歐陽霖的突然病逝,那些謠言一夜間消失的無蹤無影。都說是那些謠言咒死了歐陽霖,那麼新王呢?在夏天快要過去的時候,那個文弱的青年也離開了這個世界。歐陽峻成爲新王。我在秋風中,想象歐陽峻穿上王袍坐在王位的樣子,終於他也走進了這無休無止的爭鬥中,那個熱血的少年會慢慢變成君王。我在秋日的豔陽下,品着梨花白,想象着曾經我與現在的南楚王歐陽峻過往的種種。
歐陽霖睜開眼睛,只覺得頭疼欲裂,他好像做了一個很長的夢,無論他多麼努力就是睜不開眼睛,他夢到自己死了,夢到他的大哥南楚王哭得死去活來,夢到南楚王爲他舉行了風光的葬禮,隆重而莊嚴,因爲他死的突然,連陵寢都沒有準備好,所以只好將他的棺槨暫時停放在一個風水絕佳的冰窖,並有專人看管,但是後來當棺槨被封,他發現自己的棺槨裡還躺了一個一模一樣的歐陽霖,那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在做夢,一個真實的可怕的夢。
“琪少爺,你醒了?”一個稚嫩的少年輕聲的問道。
歐陽霖沙啞的聲音迴應:“琪少爺?你在叫我嗎?”
“是啊,蘇琪,琪少爺。”那個少年詫異的說,“您大病了一場,大夫說以前的事情可能會忘記,不過不要緊,以後就會慢慢好起來的。”
“這是哪裡?”歐陽霖沒理會那少年的說辭。
“北冀明家。”那少年乾脆的說道。
“什麼?!”蘇琪騰的坐起來,驚呼道,如果是蘇琪不會在這裡,如果是歐陽霖更不會再這裡,更何況他清醒的很。
“你醒了?”一個青年邁步走了進來,“蘇琪少爺?”
“你是誰?把我帶到這裡有什麼目的。”歐陽霖開門見山。
“歐陽霖已經下葬,現在的新王名諱是歐陽峻。南楚和古越仍然打得熱火朝天。至於爲什麼蘇琪少爺會在這裡,是因爲有人出價用你的人頭換半顆火龍之吻,現在各國都會有人在追殺你,爲了你的安全,所以請你暫時住在這裡修養一段時間。”那青年沒有任何的拖泥帶水,直奔主題,“我是明家的主事之人,有什麼需要,儘管告訴你的小廝,他會轉告我,家裡人多口雜,如果閒來無事,不要隨處亂走,明府有諸多的規矩,還望蘇琪少爺海涵。”
“你姓明?是冥狼騎的人嗎?”蘇琪疑問道。
“不,冥狼騎是誰的人我不知道,但明家就是明家,只屬於離城。”那青年說着邁步要走。
“子墨還好嗎?沒有那半顆解藥,身體還撐得住嗎?”蘇琪急急的問。
“您說的人,我不認識,我想你大概認錯了人,救你是因爲你暈倒在狼原之上,昏迷中你說你叫蘇琪,至於其他的,蘇公子何必如此心急,外面的戰事正緊,瞬息萬變,若有重大的消息,我自然會讓小廝告知於你的。”
蘇琪躺在牀上,淡淡的一笑,明家?在南楚便清楚的知道這個明家多少與子墨有關係,但如今真正身在明家,才知曉明家的謹慎。這些都不是一般世家所能具備,肯定和薛子墨有關,至於那個夢,恐怕一切都是真的吧,他所感知的一切都是曾經真實發生的。歐陽霖死了,蘇琪又活了,“珏兒,如果這一切都是你所安排,想必你是知道的,蘇琪這個名字對我是何其重要而痛苦。”蘇琪喃喃的說着。又沉沉的睡去,那青年說的對,養好身體纔是最先要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