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照耀,可是爲什麼總是覺得無比陰暗,全身發冷,熙攘的人羣在我的身旁擠來擠去,可是爲什麼世界這樣安靜,一點聲音都沒有。只覺得眼前一黑,終於解脫了。
在洛城最豪華的酒樓,有三個俊秀公子正在喝酒,不過他們喝得並不開心,似乎各懷心事。韋燁看着那兩個看起來比他還鬱悶的人,實在是無奈的很,本想着藉着引子向玉林風和蘇琪探聽一下楠瑾的消息,沒想到他們更是消沉。
是啊,玉林風怎麼會不鬱悶呢,爺爺聽說了這件事情,盛怒之下給了他一個巴掌,他從小到大,從來還沒捱過打,而且這次是最疼他的爺爺。這麼大的事情確是應該先告知爺爺和父親大人的,可是,那個時候,楠瑾那個曖昧的態度實在讓人覺得真真假假實在不妥,而且那個楠瑾一向任性膽大無法無天,捉弄人的本事也一流,又怎敢貿然請命呢?一個死而復生的人,不論是對玉家還是蘇家都是件空前大事,那個“踟躕誤國”的事情不就是如此嗎?如果上意說你欺君,豈是幾句話能說的清的,更可怕的是那些個言官,如果朝中有人想拿此事做做文章,實在是太容易了,更可怕的是她與齊瑒那不清不楚的關係,定個叛國的罪名一點都不冤枉,更何況她的那個冥炎身份!他一杯一杯的喝着這杯中的酒,只覺的不夠烈,不然怎麼自己就是不醉呢,聽說了她和彥青失蹤的消息,爺爺終於做了決定,無論蘇珏是真是假,玉家都不能相認,若是真的,那是坐實了的欺君叛國,若是假的,玉家更不該淌這個渾水,最好的辦法就是暗地裡出手,而且還不能被人察覺,包括珏兒。
其實蘇琪也很鬱悶,他覺得家裡就像一個火爐,時時刻刻都炙烤着自己,謎。他看着周圍像謎一樣的人和事情,覺得累極了,可是又覺得隱隱的不安,這不安從何而來,他不知道,只是莫名的,腦海裡就會閃現出“無處可逃”,那四個字,更像是一個符咒,讓他寢食難安,深陷水深火熱。
“我說,你們兩個是喝酒呢還是喝水啊。”韋燁看着他們一杯一杯的自覺拼酒,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這是酒嗎?怎麼跟水是一個味的?”蘇琪醉熏熏的嬉笑着。
“呵呵,他醉了”玉林風也醉的憨笑起來。
“你們倆都別喝了!”韋燁奪過他們的杯子,“再喝也解決不了問題!”
“你不知道,你,你不知道,她,她有多厲害!”玉林風含混不清的說着,蘇琪已經趴在了桌子上。
“厲害什麼呀,這不是已經趴在桌子上了嗎!”韋燁譏諷着,伸手去推蘇琪,卻不想蘇琪一下跌到了地上,惹得兩人哈哈大笑起來。
笑了很久才止住,總算是覺得心情舒暢些了,韋燁伸手去扶蘇琪,卻猛的愣住了,他有些不敢相信,他又輕輕的碰了蘇琪一下,心裡騰的一下就好像被石頭砸中的一樣。
炙熱。
那種熱度他只在一個人身上見識過。
火龍之吻。
“喂?”玉林風傻呵呵的笑着,“怎麼傻了?”
韋燁驚慌失措的說,他,中毒了。
蘇府裡一片沉寂,一個一個的大夫魚貫而出,蘇穆的鐵青的臉上更見陰翳,腦子裡只有珏兒留下的四個字“無處可逃”。管家小心翼翼地稟報着:“老爺?”
“怎麼樣了。”蘇穆平靜的問,隱約間他有種預感,蘇琪的毒恐怕沒那麼容易。
“這些大夫都說,公子的病恐怕得請天一堂的神醫來瞧瞧。”管家小心的說。
“是怎麼說的?”他微微的皺眉,竟有這麼嚴重嗎?
“說是種奇毒,他們也瞧不明白。”管家輕聲說。
蘇穆心頭一緊,忙邁步向內堂走去。遠遠的便聽到梅夫人的哭聲,那是撕心裂肺的,讓人不禁受到感染。見他進來,一衆人忙請安,梅夫人已是無力的守在蘇琪身旁,一夜之間,像是老了十幾歲,嗓子已經哭啞了,顧不得請安,便一身撲到蘇穆腳下:“老爺,老爺!你快救救琪兒啊!快救救他!”
蘇穆臉色慘白,顫聲說道:“快起來,老夫這不是在救嗎!我的琪兒!”
“老爺!”梅嫣然俯在蘇穆身上,又是一陣痛哭,心中的恐懼不斷蔓延,火龍之吻,她不會看錯的,她知道這是能解的,蘇珏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可是她又是那樣忐忑,無處可逃,她腦海中一刻不停的閃現着,她知道那是蘇珏寫給她的,是讓她的兒子承受同樣的痛苦嗎?雖然她心急如焚可是卻仍覺的還有希望,雖然希望握在別人手裡。
“韋公子,”蘇穆一臉誠懇,說,“這次多虧了你了。”
“哪裡,我與蘇兄是至交,這是應該的。”韋燁也是誠心。
“有個問題老夫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蘇將軍請講。”
“公子如何一眼便看出犬子中了毒而非其他呢?”蘇穆微笑着說,“公子千萬別誤會,老夫沒有別的意思。”
韋燁猶豫着,要不要說呢,難道是楠瑾乾的嗎,可是這不像她的做派,怎麼說,蘇琪也是她哥哥啊,看着蘇穆一臉審視的看着,便輕聲道:“晚輩之所以能夠一眼便認出,是因爲……”
“因爲什麼?”蘇穆緊追不放,這就是希望,至少要知道是中了什麼毒,才能解不是嗎?
“因爲曾經也有個中了毒的人在毒發的時候恰巧被晚輩碰到了。”韋燁吞吐道。
“那麼他現在呢?有沒有說是什麼毒?可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據說這種毒叫做火龍之吻,平常的時候和常人無異,只是毒發時,如在火中炙烤一般。”他猶豫着說不說解藥的事情呢,還是先等大哥回來吧,“通常用冰塊便可降溫。”
“你們還楞着幹什麼!”梅夫人喝訴道。
“夫人,在酒莊已經爲蘇兄降過溫,現在溫度應該已經降下來了,也許過不了多久就會醒了。”
“原來是這樣,那太謝謝韋公子了。”
“那麼,那中毒之人現在如何了?”曼雪焦急的問道。
韋燁真是進退兩難,猶豫着到底是說還是不說。
“韋兄但說無妨,不礙的。”蘇琪緩緩睜開眼睛,虛弱的說,他早就醒了,只是很想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原來是這樣,難怪這些日子總覺得熱呢。
“琪兒!”衆人見他醒轉過來,都是一陣欣喜。梅夫人更是激動的淚流滿面。蘇琪直直的望着韋燁,並不理會旁人的安撫。
“她,現在應該還好。”韋燁艱難的說。
“琪兒,你不要太擔心,要好好休息,你一定不會有事的,相信娘!”梅夫人適時的幫韋燁解了圍。
不過蘇琪並沒死心,他隱約覺得這裡面一定還有其他的陰謀。“娘,我不累,你不要擔心。韋兄,你接着說,依此說來,這毒卻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是啊,若是如此豈不是隻用冰塊便可了。”蘇穆也覺得韋燁似乎在有意隱瞞了什麼。
韋燁看着梅夫人的態度似乎有變,心想,還是等大哥回來纔好決定,不然這非常時刻容易生出激變。便裝傻充愣的嘻哈過去了。
曼雪好像想到了什麼,高興的說:“太好了,珏兒姐姐不是有塊冰寒玉嗎?豈不是正對了琪哥哥的病!”
如晴天霹靂般,幾個人都驚楞在一旁。
曼雪看着衆人,沒想到大家是這種表情,卻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疑惑的看着大家。
眼見着冷了場,一直冷眼旁瞧的碧夫人和蘇琬這纔開了聲:“瞧瞧,這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碧夫人的話沒有說完就被蘇穆打斷了:“那個人……”他的聲音因爲劇烈的顫抖而無法延續,他的驚恐成千萬倍的放大,腦子裡竟是翻騰混亂的片段,小時候的蘇珏,遍體鱗傷的蘇珏,平靜溫柔的蘇珏,那個冷漠拒人千里的蘇珏。他忽然很害怕,好像冥冥中知道還有更爲可怕的事情,有人要一點一點的告訴他。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死一樣的寂靜。
許久,聽到蘇琪微微的笑聲:“原來是這樣。”他的心劇烈的撕裂着,剛剛纔覺得身體不那麼痛了,可是這個真相,讓他忽然明白了很多,明白了蘇珏經歷過什麼。明白了這些反而不恐懼了,他只不過去體驗他妹妹曾經經歷過的,對那個下毒的人,他似乎有了些思考的方向。
蘇穆緩慢的挪動着步伐向屋外走去,他覺得好遠啊,自己和珏兒越來越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