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戰火紛飛, 可是一直讓人琢磨不透的是皇后殿下,居然再未登上過城牆一次,一直留在宮中, 據聽說日日守在皇女皇子身邊, 從不離開。
各位臣工們倒是無所謂, 在她們看來, 皇后留在宮裡纔算是男人的本分。
只是有些人也心中狐疑皇后現在的退隱, 親眼見識了皇后的非同一般男子的氣度和能力,御闌的朝廷大員們雖然嘴巴上不願意承認,但是心裡都清楚得很, 她們的年輕皇后確實是當之無愧的御闌皇后,陛下識人的眼光, 絕不是她們能比的, 每個人心裡或多或少都認可了皇后的地位, 只是心裡的敬佩之意是決計不能表露在外的。因爲南國的出身,依然是人們心裡的疙瘩。
“殿下, 您還是歇會吧,這有奴才們伺候着,您還是保養身子纔是呀。”負責照顧皇女皇子的內侍,不由得小心勸着不眠不休守着孩子們的皇后。
宮裡誰不知道皇后身體尚未大安的,可是皇后這幾日就像是着了魔一樣, 連皇子們熟睡的時候, 也不離開一步, 目不轉睛的看着皇子們, 臉色略顯蒼白, 眼神中會時不時流露出哀傷之色。
皇后的奇異表現,連太后也驚動了, 太醫們一番看診之後,只得了,皇后可能是產後鬱結的症狀,這樣的結論,實在是找不出皇后殿下還有哪些能引起不適的地方。
看着孩子們熟睡中的可愛模樣,陳彥皓就離不開視線,這是他的親骨肉,是他最愛的人的骨肉,他在這世間能牽掛的人又多了兩個,微微含着些許笑意,眼裡卻壓着深深的不安,陳彥皓的心猛地抽搐了起來,合起了雙眼,隱忍着眼眶中的溼意。
一番艱難的掙扎之後,緩緩的立起身來,對着負責照顧皇子們的內侍囑咐道:“小心伺候,絕不能出什麼差錯!”
“本宮有些乏了,擺駕回宮。”陳彥皓一面吩咐道,一面擡腳走了兩步,卻不捨的再次回頭看了看搖籃中的骨肉,流連不前了好一會兒,才離開了。
內侍們分立兩側,恭送皇后的鳳駕離去。
皇后寢宮•坤和宮
陳彥皓並沒有因爲突然的入侵者,感到任何的驚異和意外。
平靜嬌豔的臉龐上帶着瞭然的神色,微微一笑,對着還在暗處還未完全顯露身形的人,笑道:“既然來了,何必藏頭露尾,遮遮掩掩的。你們不是探明瞭裴煊不在,纔來了本宮這裡嗎?”
“皇子,您還是如此的鎮定,小人佩服!”狐疑了很久,纔出聲的黑衣人終於從暗處步了出來,目不轉睛的看着眼前神情淡定的皇后,不,這位也是她們南國的皇子,曾經的皇子!
“沒想到還有人忠心於犯上作亂,曾經試圖要弒母殺君的人,不知道這算是世間的可悲,還是可嘆?”陳彥皓心如明鏡,該來的終究是要來的,只是讓他嗤之以鼻的不齒的是居然還有人能對陳韻仁效忠!
對於他的嘲諷和嗤鼻,來人只是靜默,並沒有反駁一句,倒是很感意外的問道:“殿下,不是早就料到在此等候我等吧。”
詭異得很,坤和宮居然比她們想象中的鬆於防衛,如此容易的就混了進來,雖然她們已經事先了解到,南國第一劍客裴煊此時不在皇后身邊,而是被皇后調到了新生的皇子們的身邊了。
但是,再沒有比現在更絕佳的機會了。
裴煊的實力,在南國的宮廷的武士中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雖然是黎陽一族卑賤的出身,卻是人人不得不承認的絕世高手!這要這樣的人一日跟在皇子身邊,她們都會有所忌憚不敢妄動。所以,裴煊一離開皇子的左右,她們就迫不及待的行動了。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本宮不需要同你們這些叛徒多說什麼,背叛了正統的君王,投身效命天下不齒的僞君,你們還想自居什麼!”
想到此時艱難境地的母親,陳彥皓怎能不怨恨那個已經把可憐血緣關聯都斬斷的女人——陳韻仁,在陳彥皓的眼裡,她只是一個爲了權利而瘋狂到了頂點的瘋女人!
“天無二日,國無二主。小人們只是因時就勢,選擇了新主子。殿下有何償不是選擇御闌,而毫不留情的打壓我們南國,不是嗎?”提及到城外正焦灼的戰事,身爲南國人,黑衣人也覺得憤慨難當,她們的皇子已經是御闌人了,同南國再無任何關係了。
陳彥皓聽到這番話,冷笑了一下,冷冷的言道:“就算是沒有城外的戰爭,你們不也是昧着良心,想要本宮的性命不是嗎?不用再猶豫了,我可是一直在等着你們的到來……”
此話一出,黑衣人身形一滯,頓生危機之感,回顧左右,果然皇子不是一般角色。看到黑衣金鳳標誌般的衣着,她居然沒有一絲察覺到神殿的暗衛會在此處。
“殿下,請您退後,臣等纔好行事。”羅辰一臉冷然,眼睛沒有片刻離開過眼前的黑衣人,但是語氣保持着慣有的恭敬,對着皇后言道。
陳彥皓略略頷首,轉身離去,殿外已經裡裡外外被層層士兵護衛圍了個水泄不通,坤和宮現在就是一隻鳥也別想飛的出去!
殿內傳來了不斷打鬥的聲響,陳彥皓頭也未回的快步離開了已成是非之地的寢宮。
護衛着皇后的衛士們都疾步前往,安置皇子們的殿閣,那裡的護衛更周密安全。
她們選擇是宮殿與宮殿之間的小道捷徑,爲的就是節省時間,沒有人能保證,此刻宮裡是不是還有尚未察覺的此刻存在。
走到一處狹道的時候,一排羽箭整齊的飛射過來,登時最前排的護衛們,被羽箭穿胸,眼見不能活了。其他人先是一驚,但是訓練有素的快速擺好了陣型,一面面精鐵鑄就的盾牌,已成一面牆體,把皇后的鑾駕庇護在人羣的中央。
備有弓箭的護衛們自然也毫不客氣,敏捷的拉弓射向襲擊她們的方向,雖然看不見刺客隱身之處,但是密集的箭雨,也一樣能起到它的效果。
飛檐殿頂,還有樹上的刺客不住的被人射中而掉下來,幾個想逃跑的卻被一羣護衛截住,圈起來圍殺,陳彥皓可沒有眼前的逆轉局面感到安心,隱約覺得不會這麼簡單──想要殺他,陳韻仁絕對是煞費苦心,單單隻會讓這些不入流的菜鳥來送死嗎?太不對勁了!
陳彥皓沒有遇刺的經驗,但他親眼見識過,尚谷的時候熙華經歷的那次讓他刻骨銘心的刺殺,至今都讓他異常警惕,不敢有任何輕心。
任何敵人,在沒露面的時候最有威懾力,陳彥皓深深的明白這點。
反手抽出早就被備好的寶劍,身邊的內侍無一不是臉色慘白,渾身發抖。看到皇后居然拔出長劍,不由得更害怕起來,聚攏在一起,哆哆嗦嗦的勉強沒讓自己倒下昏死過去。
陳彥皓的精神高度集中,他的眼神不但要注視着護衛圈外面的打鬥,更要留心着身邊的人的一舉一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熙華被刺後,對他說的話,“真的會致人死地的敵人,往往都在自己的身邊!”
果然一番打鬥之後,正真的殺手鐗才顯露了出來。
混亂中,有名的刺客徑直向着皇后的位置衝了過來,另外的五名刺客的身體也同時晃動,隱藏到這名刺客身後。但站在其他角度的人看到的卻是另一番景象,在他們眼中,這些刺客全部縱身跳進前衝刺客的身後,直接消失在他的影子裡──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消失在影子裡!
刺客們奇特的武技,讓在場的人都很震驚,不同尋常的刺客,讓陳彥皓一驚,他已然認出這幾名刺客所用的是什麼武技,那是神殿,麒麟神殿的武士才能掌握的絕密武技!
傳說中,隱藏在黎陽一族秘史中的武士,如果陳彥皓不是皇族和黎陽一族的混血,他也不會知道這樣的隱秘。
果然如此神秘的刺客,皇城中精選的護衛也難以招架,只幾個回合,原本週密嚴縝的護衛圈就被突破了!
陳彥皓屏息凝神,注視着正撲向自己的刺客,身子一沉,避過已經來到身邊刺客身,劍鋒更是帶著尖嘯聲到了刺客頭頂。
刺客急退,握着長劍的手臂從身後繞出,不住向陳彥皓髮起角度刁鑽的攻擊,但陳彥皓的腳步也沒有停頓,反而以攻對攻,劍鋒以極快的速度接連刺出,飛快的交接的劍鋒,叮叮作響。
顯然刺客沒料到身爲皇后的陳彥皓會身懷如此高超的武技,略感意外之餘,手上的長劍卻越揮越緊。
劍光交錯中,陳彥皓與刺客錯身而過,卻沒注意自己的影子也與刺客的影子交錯而過,突然感受到自己身上好像揹負了一人,身形不由一滯──就在這一瞬間,兩支刺客的長劍在陳彥皓的影子裡出現,急速刺向科恩,一取背心、一取後腰!
堪堪避過面前的刺客,反手激盪開後腰處直逼過來的長劍。卻再也躲不開,另一柄追命的劍鋒,勉強避過身體的要害,可是痛徹全身的刺痛從腹部傳來,陳彥皓聽到了四周的驚呼聲,他很清楚自己中劍了。
一股腥甜的味道從喉嚨涌出,噗的一聲,所有人都看見皇后吐出一大口鮮血。
刺客們眼見得手,不顧身邊撲來的護衛們,依然執着的想給她們的目標緻命一擊。可是且赫然發現,自己身後穿胸而過的長劍,當勉強的轉過頭時,纔看清楚殺她們的人是誰——裴煊!
“殿下,您怎麼樣!太醫,快宣太醫!!”裴煊擊殺了讓她也感到格外吃驚的刺客,從剛剛的招式上,她就認出了這些人的來歷。
麒麟神殿的武士!這樣裴煊心中大駭,可是看到受了重傷的皇子,她更感到一陣陣的揪心恐懼。刺得好深!草草的檢查了皇子的傷口,裴煊來不及再理會那沒有解決殆盡的刺客,飛快的抱起皇子,縱身向着安全處飛奔而去。
“師傅,孩子們……還……好吧。”陳彥皓強打着精神,努力讓自己清醒,心裡還記掛着他的孩子們。
“沒事,你不要說話了!爲師已經把偷襲孩子們的刺客都殺了!你就放心吧!!聽到沒有!”溼黏的觸覺,裴煊能感覺到身前的是什麼,是血,裴煊此時心神大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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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陣的悔恨襲捲在她的心頭,她怎麼就沒想到來人居然會是如此的高手,麒麟神殿!渾渾噩噩的裴煊,第一次痛恨起自己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