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有臉來見朕!”
咬牙切齒, 瞪着赤紅的雙眼,對於眼前如此泰然出現的人,陳韻仁心裡的恨意和憤怒都被激發了出來。
可是卻只換來對方冷冷的一笑。如果說眼前的這個還自稱爲帝的人, 尚還有能證明帝王身份的, 就只剩那一身華貴而邋遢的黃袍而已。
這個頭髮凌亂, 面色青白, 帶着神經兮兮的表情, 眼裡透着的使然人驚駭的光芒,簡直就像個鬼,更不要提身爲帝王的威儀和尊貴。
沈信祁冷冷的在心底裡笑了一下, 從骨子裡她就從未看得起這個女人。陳韻仁一個連自己親生母親都捨棄的不孝之人,更是大逆不道篡奪帝位, 竊據大寶的僞帝。原本還能因爲手裡的軍隊人馬維持着竊取來的體統和權利, 可是現下遲早都要被御闌撲殺的可憐蟲。
“你笑什麼!”尖銳的聲音, 夾着瘋狂燃燒的怒火,陳韻仁恨極了來人嗤鼻的表情。
“你以爲你比朕好到哪裡!你是個叛逆, 人人喊打的連國都不能歸的可憐蟲!憑什麼給朕擺着副假清高的模樣!你是個什麼東西,也配!”雖然大勢已去,但是陳韻仁還在孤守着這座遲早會被外面御闌大軍所吞沒的城池。因爲她已經沒有退路了,只有腳下這座孤城而已。
但是,她會讓眼前的這個人看了笑話, 沈信祁是比她都不如的叛國賊, 想到這裡, 不由得有了些許痛快的感覺, 陳韻仁放聲大笑了起來。
尖利的笑聲中透出了幾分心裡的絕望, 不甘,笑過之後, 轉過頭來,陳韻仁瞪大了眼睛,表情說不出的怪異,“你怎麼不說話!你跑到這裡來,又打了什麼主意!”
“本王是無國可歸。可是,且比你有體統,不會在這裡歇斯底里。本王的敗局,早就自己設想過了,該做的本王都做了,連給沈家的後路,本王也留下了。”沈信祁平靜的說道,全然沒有因爲精神狀態已近瘋狂的人的咒罵而感到絲毫不快。
“後路!你自己都快死了,還講什麼後路!做夢去吧,御闌熙華恨朕,但是恐怕更恨你!”陳韻仁眯着眼駁斥道。
“不,本王的外孫女,最恨的還是你。”沈信祁玩味一笑,緩緩言道,“本王把刺殺皇后的元兇是誰,已經派人送到御闌去了。很快就會有更多的御闌軍隊感到這裡,而且依照本王對皇帝的瞭解,她一定是想活捉你的!”
“什麼!”一聲怒喝。
被人如此愚弄,嘲笑的陳韻仁怎麼能忍下這口氣,猛地反身抽出劍架上的長劍,劍鋒直至沈信祁的喉嚨。
看着脖子前的劍鋒,沈信祁不畏反笑出了聲,輕輕的用指甲彈了一下閃着寒光的劍身,嘆道,“好劍!確實可以配上帝王威儀。只可惜用她的人野心有餘,能力不足,也只能是個擺設品,終日掛在架上蒙塵而已。”
“你不信朕殺了你!你以爲朕不敢!朕纔不會顧及你的身份,御闌熙華也不會在乎你是不是她的外祖母,從你叛國那日起,你就什麼都沒有了!呵呵呵呵……”還有人比她更慘,陳韻仁心裡一陣快慰,模樣更癲狂了幾分。
“要是你當真不在乎,就不會如此多話,只要一劍刺下來,還費什麼口舌。”搖了搖頭,推開那三尺劍鋒,沈信祁一陣感慨,果然沒有帝王資質,恐有野心和狠絕,不是能安坐天下的皇帝的料。
同這樣的人謀事,沈信祁在心裡對自己苦笑自嘲了一番,當真是老糊塗了,居然選了一個瘋狂的廢物做了同盟,當真的老糊塗的可以,連眼睛也失去了識人的能力。
“你要去哪!朕還沒有處罰你!你這個老東西!”追趕着離去的人,卻被自己厚重的皇袍絆住了腳,一個不留神,陳韻仁狠狠的摔在了地上,周圍伺候的人,卻沒人敢上前去扶,因爲誰都知道,僞帝厭惡被人攙扶。
“王爺。”
跟隨在側的心腹,看着一臉蕭瑟的主公,心裡也知道,她們的命運已經走到了末路。
但是,作爲臣下,唯一想做的還是助王爺能逃出現在的困境。畢竟,王爺也是御闌的風雲人物,怎麼能死在這般悽楚的地方。
“本王本想刺激那個瘋子,總比死在自己外孫女的手上要好,可是本王錯的離譜,那種貨色根本不配!”道出心裡的想法,沈信祁自己都覺得可笑。
“王爺!您……”聽到求死的話,心腹們無不是大驚失色。
擺了擺手,“你等都要活着,哪怕是活捉受辱,苟且偷生,也得給本王活下去,家恩還需要你們!本王絕不能被皇上親自治罪,否則太后就給沒有活路了……”成王敗寇,生死逐鹿,沈信祁心裡並沒有後悔二字,冷冷一笑,“沈家終究還是保住了,本王還不算是徹底的輸了。陛下,是難得的聖主明君,以後會有大作爲的!”
“這是什麼?”熙華看到呈上了的信,瞥見上面的家紋徽章,眉頭一鎖,居然是沈家的。
“是,沈信祁大人派人送來的,說是隻給陛下一人看的。但是小的怕有詐,已經檢查過了,所以拆封了信札。”羅辰一五一十的回答道。
“上面寫了什麼!”熙華碰都沒碰一下那封信扎,反倒是問起了羅辰。
“寫明瞭,傷了皇后的刺客皆出自南國僞帝之處,此外還有一封私信,小的檢查過,但是沒敢擅自看裡面的內容。”羅辰的話一說完,果然就看到陛下的臉色難看無比。
“除了東部兵團留足人馬,其餘人等皆給朕去南邊!朕要活的!”居然敢傷害她的皇后,就要做好生不如死的準備,陳韻仁休想輕易的死去,“在沒付出足夠的代價之前,陳韻仁的給朕活着!”
“諾!”羅辰得令之後,就退下了。
熙華思量了一會兒,才拾起案几上的信札,翻看了私信裡面的內容。
看後氣息一滯,把那封信揉成了稀爛,丟在地上,“不愧是朕的外祖母!夠狠!”熙華怒極,“這樣也好,自絕總比讓朕手刃叛逆要體面的多!”
可是,情緒平復之後,熙華卻拾起了皺巴巴的信紙,仔細的弄平展,喃喃道:“何苦要實現什麼野心呢!你倒是走的瀟灑,讓朕怎麼同父後說呢,可惡!”
陛下已經廢早朝許久了,近日卻恢復了早朝的慣例。
所有臣工大人們都一肚子的狐疑,她們不是不想上朝,只是不敢見到陛下。陛下自從皇后出事之後,脾氣就陰晴不定,時好時壞,原來陛下也是氣盛專斷,容易讓她們這些臣下難堪,但是總之還是能聽進去她們的話的。
現在可好了,陛下誰的話也不停,形同虛設的衆臣,只有聽和做的份,哪還有機會表表態度。剛一開口,就被陛下犀利的眼神仿若凌遲了一遍,只剩下瑟瑟發抖而已,哪還有人敢多嘴!要是原來,太后說的話,皇上一聽會遵從,可是現在連太后也閉口不談任何事情,事事都隨陛下的心意。生怕一個不小心,讓陛下煩悶抑鬱的心境雪上加霜。
短時間內所有在朝的大臣們都覺得自己的權利的抽了個精光,陛下把所有的權利都一攬在手,到真的實現了皇權的集中和至高無上。
“陛下,就算是活捉了僞帝,也應交予南國,畢竟南國正統皇帝尚在,我們不能越俎代庖!這樣做只會給人以口實,實不是明智之舉!”右相聽到皇上決意要活捉僞帝,不由得上言道。
“哦?”
寶座的聖上,單單發出一聲,就讓右相一陣心虛害怕,瞬間大殿之上溫度降了幾分,也不敢擡頭看一眼高臺上的君王,所有人悉數把頭低得更低,儘量顯得恭順斂目。
“口實!?朕要讓天下的人都明白一個最簡單的道理,那就是觸動天威,要付出血的代價!”熙華的語調沒有變化,可是話語間的氣勢卻悍然一變,決不容任何的質疑之聲。
“你等都聽清楚朕的話了吧!還有人想上奏什麼嗎?”
睨着階下黑壓壓的衆人,熙華心裡一陣的厭煩,這些人都只知道霸着貪着自己手裡的那點權利,一羣追名逐利的傢伙,絕不能給她們任何的機會,否則誰能保證這些人裡不會出第二個沈信祁!
皇上暗意頗深的話,立時讓各位大臣們都是渾身一顫,觸動天威,血的代價,換而言之,她們中若是有人也觸動了天威,什麼樣的下場,不是再明顯不過了!
“臣等遵旨!”震耳的高呼聲,立即響徹殿內,伏跪在地,沒人膽敢挑戰天威!
眼前的年輕帝王已經不是看可以被任何人左右的君王,不僅有狠心,也有絕對的能力和權利,嚴懲任何敢犯上不軌之徒。所有人都暗自重新認識,脫胎換骨,強勢威嚴並存的君王,她們以後的日子要處處小心謹慎。
恭王暗暗嘆息,陛下的變化,也許這天下只剩下皇后的話,才能讓陛下聽進去,可惜的是,皇后卻依然沒有清醒過來的徵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