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風一般的速度傳播着從東邊傳來消息,震撼了整個御闌,尚谷大捷了!東鶻人被打敗了!那些殺人不眨人的“魔鬼”被趕走了,御闌東部的平原終於高枕無憂了,早些時候被嚇得四散逃命,流離失所的百姓們此時聽到大捷的消息,無不是謝天謝地的感謝神明保佑。大捷的消息傳到之處都是一片歡慶的海洋。
關於鳳凰顯身助御闌擊退東鶻人的勝景,更是被傳的神乎其神,各種版本的傳聞滿天亂飛,人人都說是自己親眼所見,感恩戴德的四處宣揚着天佑御闌的呼聲,歡喜的神情出現在人們的臉上。
人心安定下來之後,逃難的百姓紛紛陸續的踏上歸鄉之路,希望能重歸故里,所以此時不論官道上,還是田間野路上都可以見到,攜兒帶女,帶着一家老小趕路的人。
御闌此時已進入初夏,北方也許不像南方,只要已進入夏季,氣溫就會驟升,所以現在的日頭就已經讓人覺得有些毒辣了,在尚谷通向皇城的官道之上,卻有着一隊隊陣型嚴整的軍隊在前進着。
隨風飄揚招展的戰旗,而最前方的大旗上面的圖紋是御闌的皇家圖案——高高騰飛的綵鳳,打着這樣旗幟的隊伍漫長的看不到頭,又看不到尾,但是前行的隊形整潔,嚴謹,最讓人震驚的還是着有着數萬人的隊伍行進的如此安靜,沒有人喧譁,更沒有人擅自行動,軍紀之嚴明可見一斑。
隊伍最核心處,層層守衛着一輛寬大的馬車,精神高度警惕的騎兵團團圍繞着馬車,嚴密的不透一絲縫隙。
“咳咳咳……”密實的不透光的馬車中響起了急促而猛烈的咳嗽聲。
在外護衛的騎兵們都不由的擔心回望了一下馬車的方向。那裡做的可是他們的主心骨——嫡皇女。殿下上次被行刺,險些傷及性命,而且久未露面,不知道傷勢如何了?
殿下的身體還是狀況堪憂呀,而且鳳凰神獸在沒治好殿下的重傷就消失了個無影無蹤。怪事還真是多,不過誰也不敢妄自議論此事,人們小心的打量着馬車上的動靜。
“你怎麼樣了?好些沒有?”陳彥皓有些擔心,熙華的面色不佳,但是臉頰上卻有着異常紅暈的人,而且高燒不斷的身體讓人隔着衣物也能感到異常的熱度。皇子很擔心眼前的人是不是在逞強。
“沒什麼的,只是身體還沒適應而已。”熙華被重新扶好,躺回軟墊鋪陳的背靠上有些有氣無力的說道。
可是心裡清楚,自己果然還是有些勉強。但是這是她能幫上鳳凰的唯一辦法。
“我幫你換身衣服吧。”陳彥皓摸到汗水浸溼的衣衫,擔心熙華再受風寒。
換過衣服之後,熙華趴在靠背的軟枕上,有些昏昏欲睡的感覺,自從鳳凰進入了自己身體內沉睡了之後,她的身體就開始高燒了起來,就像是一團熱火在體內燃燒着,異常的難過,連自己呼出的氣的是滾燙的,頭更是昏沉沉的。
而且鳳凰似乎真的沉睡了,無論熙華她怎麼呼喚,鳳凰也麼有任何反應,不過鳳凰說過沉睡在自己身體裡,是現在最好的選擇,還有違反法則的懲罰,也不知道是什麼,此時熙華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身體裡的鳳凰應該還沒有大礙。
皇子小心的陪伴着,自從這人不顧衆人的反對強行要返回皇城之後,他就片刻也不敢離開她,尤其是自己親眼見到鳳凰進入了熙華的身體,除了震驚之外,皇子的擔心就沒停過。
不過,眼前的人終於對自己敞開心門了,連與鳳凰有關的隱秘,熙華也沒有瞞他,皇子爲此甚感欣慰和高興,熙華不再似以前一樣故意疏離他了。
安靜的馬車中,連日難以入睡的熙華,難得的睡着了,皇子正小心的不發出聲音,可是外面似乎有了其他的動靜,而且聲音漸大了起來,而且馬車也停了下來。
推開車窗,陳彥皓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情,卻看見雲將軍正向自己這裡騎馬而來。
“發生什麼事情了?”示意對方低些聲響,皇子輕聲的問道。
“殿下在休息嗎?”雲將軍小聲的問道,臉上的表情有些激動。
正要再問的皇子,卻聽到了身後那人已經醒了,喃喃的說道:“我等的人終於到了……”
起身整理着自己衣衫的熙華,臉上帶着久違了的笑意,對着窗外的人吩咐道:“把人帶來吧。”
雲峰將軍騎馬離去,按殿下的意思,親自去把那人帶來。
“大姐,終於做出決定了。”熙華理了理自己腰間的蘇綹,眼中的光彩卻是有些寒意。
“好像帳篷已經支起來了,你要親自去?”皇子一邊打量着車外的動靜,一邊正考慮要不要陪着熙華。
“你還留在這裡比較好。”熙華也有顧慮,不想讓陳彥皓過多的露面,畢竟南國皇子的身份一旦被人識出,難保不出什麼亂子。
“那讓師傅陪你去吧。”皇子可不想再有一次意外發生,上次行刺的傷還麼有完全的恢復,熙華現在的身體更是發着高燒,有師傅那樣的絕頂高手隨護比較穩妥。
熙華略略點了點頭,振奮了自己不佳的精神,強撐着身體離開了馬車。
步入大帳之後,熙華卻意外的見到了沈家恩,對方着恭敬的立在一旁對着她行了大禮,不是大姐的人嗎?略敢吃驚的熙華,心裡盤算着,坐在了早就備下的軟椅上,也不開口打量着對方。
“臣沈家恩見過殿下,殿下安康!”沈家恩也知道嫡皇女身體不適,只是親眼見到殿下之後,似乎殿下的身體狀況沒有傳聞中的那般嚴重。
“沈大人,本殿下記得不是讓你留在尚谷,你怎麼會在此?”熙華早就下過命令,讓這位讓她不能安心的沈大人留守尚谷,雲峰怎麼會違反自己的命令,讓此人隨行。
“殿下,臣確實是留在尚谷,但是不久之前收到家書一封,所以違抗殿下旨意,擅離尚谷來此,望殿下恕罪!”跪在地上的沈家恩,一邊告罪,一邊把一封書信遞上。
“家書?”熙華疑惑的打量了一會,緩緩的打開了那封信。
看過信上的內容,熙華冷笑了兩下,說道:“沈大人,認爲本殿接下來會如何做呢?”
沈家恩在尚谷的時候就已經見過殿下現在的神情,那是帶着殺意的笑容,冷得讓人脊背發寒,而且掃過自己的目光更是像刀鋒一樣的鋒利。
早就做好打算的沈家恩,自然知道接下來她如果言有差池,就會性命難保,但是就不能讓沈家陷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下定決心的沈家恩鄭色的直對着殿下的眼睛,說道:“殿下會保住沈家一脈!”
“保住?”熙華凌然的盯着對方的臉,甩了甩手裡的信,“憑這上面寫的,沈家會助我登基?還是會獻上現在的當家首級?你認爲本殿下憑現在手裡的軍隊贏不了沈家嗎?而且已經是叛逆的沈家,憑什麼認爲我會相信你們這樣的反覆小人?”
帶着怒氣的信紙直接甩在了沈家恩的臉上,熙華根本就沒打算沈家會再次倒向自己,可是偏偏寫這封信的人是自己的外祖母,信上言明只要保住沈家一脈,格殺沈家其餘叛逆均無異議,更是保證沈家半數以上的軍隊會助自己登基大寶,還真是會做人的,懂得審時度勢的沈家!
熙華心裡的怒火遠比表現出來的更勝,冷的不能再冷的盯着對方的臉,可是偏偏沈家恩沒有任何退縮之意,被打的火辣辣的臉上,已經被紙刮出了血痕,但是卻面色不改的接着說道:“臣所在的沈家確實犯下不能饒恕的重罪,但是不是所有的沈家人都是叛逆,殿下的生父,當今的太后不正是一直在保護殿下的沈家人嗎?”
沈家恩很清楚嫡皇女對於太后的感情甚篤,此時只有搬出太后才能讓殿下聽得進去自己的話。果然讓殿下正在高漲的怒火似乎停息了下來。看到殿下神色微霋,沈家恩繼續進言道:“殿下確實可以憑藉現在的人馬和氣勢贏得皇位,但是此時南方情況未明,大皇女手握重兵,沈家的軍隊更是早有準備,殿下即便贏得最後的勝利,可是要付出多慘重的代價?”
“臣原本是文臣,不知道真正戰爭是什麼樣子,但是經過尚谷大戰之後,臣知受戰亂之苦最深的是百姓,既然可以讓百姓少受其害,避免生靈塗炭,殿下何樂而不爲呢?殿下可以隻身犯險救助尚谷,相比也不會拒絕臣的建議,讓御闌保住國本,減少損傷,百姓得以安身立命。”
沈家恩此時說的是自己的心裡話,見過那可怖更讓人心痛的鮮血浸染過的戰場之後,她已經可以拋卻作爲沈家人的固念,只想讓血流的少些,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只爲百姓着想,什麼家族名利都可以放得下了,這是作爲一個人不想再次經歷人間地獄的戰爭而已。
所以說此話的時候,她神情激動難以抑制,發至肺腑的訴說着她個人的請求,這與是不是沈家意願不謀而相合沒有什麼關聯,懇切的求着殿下能體恤黎民百姓的安危。
熙華靜靜的聽着對方還在說的勸說,心裡卻在暗想着,原本她很不屑於眼前這傢伙的話,只是提及了父後讓她在意了起來,沈家先是叛國意圖篡位,後有成了反覆的小人,妄圖在勢不利己的情形下能再得安身之處,可是這些卻是和父親沒有任何關聯的,熙華知道自己如果真的讓沈家族誅,肯定父後會出面求情的。真到那個時侯,熙華知道她最親近的父親會和自己之間劃下多深的傷痕。而且沈家恩說的不錯,沈家有着讓她心動的籌碼,大皇姐的動向也不明朗,若果此時能得到沈家的支援,的確是再好不過的選擇。
但是,沈家能信嗎?我還能信任他們嗎?熙華心裡猶豫着,若果選錯了,萬劫不復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殿下,大皇女派來的信使到了!”正在踟躕的熙華,聽到帳外有人通稟道。
“沈大人,果然是能言善辯之人,可是沈家能不能保住,沈大人,恐怕更多的要看現在來的消息是什麼。”熙華轉頭看着,臉色嚴峻的沈家恩淡淡的說道。
“讓人進來吧。”熙華對外面吩咐道。
思緒翻轉着的熙華,很想知道一直未有動靜的大姐是何態度。是作壁上觀?還是想坐收漁翁之利?或者另作他想?早些知道,自己也能早做決斷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