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皇帝的熙華坐鎮的大軍被拖住了, 這樣的情形,讓人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南國的戰力本就沒有全部投入,畢竟陳玉清纔是名正言順的君王, 她的女兒陳韻仁即便政變也無法控制住南國的全境人馬。可是讓人不解的是爲什麼此時御闌的大軍會被這樣戰力不是最強的的人拖得死死的動彈不得。
熙華越想早日結束眼前的戰事, 似乎覺被拖得越發的泥潭深陷, 不詳的預感襲上心頭。
玩弄陰謀詭計, 是權力場人人該具備的特質, 熙華這位皇帝也不例外,在算計別人他國的時候,也是他人眼中的設計對象。深諳此理的熙華, 現在就着被人設計中了圈套的預感。
沈家——從登基之日起,熙華就沒有一刻敢對這個與自己有着深厚血緣的家族輕視怠慢過, 那是權謀老練, 實力野心樣樣具備的家族, 可是他們之間的千絲萬縷又不是可以一下乾淨利落的切斷得了的。
此時沈家的安靜讓人感到不安,可是偏偏熙華卻還沒有任何關於這個權貴之家的任何動靜。
西珂人退軍的速度慢的讓人焦心, 雖然得到了西珂王上蘭歌的親筆書函,可是似乎這位新繼大位的年幼王上也被各種勢力所擠壓着,熙華知道她現在指不上她在西面的將軍和軍隊。
御闌•皇城
“王爺,您有注意到我們家族的變化嗎?”本來想一直緘默的沈璐宸,卻因爲家族那讓人難以察覺的變化而不得不出言。
“不是很安靜嗎?而且本王也密切控制沈家了。”御闌熙覃不知道爲什麼她的王妃, 會如此問她。
“有些不對勁。”咬了咬嘴脣, 沈璐宸還是說出了心裡暗藏許久的感覺。
“哪裡不對了?”恭王也疑惑起來。
沈家雖然與皇室親密, 但是聖上可是一直不甚親近自己的親族, 反倒是時時警惕, 不過沈信祁大人確實也對她這位王爺暗示再三,上次那次不愉快的見面之後, 雖然當事人誰都沒有再提及過一個字,但是人人都心裡有數,御闌熙覃對待沈家也不敢掉以輕心。
“臣侍很久沒聽到家恩妹妹的消息了。”
沈家新一輪培植的繼承家業的人卻很久沒有任何消息了,起初還有稱病再家中修養的傳聞,可是近來連這樣的消息也沒有了。一樣身爲沈家的人,沈璐宸雖不像女兒一般精心培養,但也是耳濡目染,對於政治權利上的些許變化總是很敏感。
“王爺要握緊皇城中的軍備人馬纔是!”對於軍務沈璐宸實際上要比恭王更熟悉,沈家就是髮際於赫赫軍功戰績的家族。
“我知道了。”略略頷首,御闌熙覃也清楚沈家在軍中的實力,雖然被削弱很多,但是這個同御闌姓氏一樣長久顯赫的沈家是多麼的有影響力。
“臣侍想進宮看看,很久沒見到王公子。”沈璐宸對於這位公子有着別樣的感覺,總會不時的把自己和那人聯想在一處,所以一直掛念,更是時常進宮看望。
一提到王公子,恭王的神色就有些不自然,輕輕的點了點頭,算是應允了。儘量不去想他們三人之間那一團亂麻似的情感糾葛。
從嫡出的皇女皇子出生那日起,皇宮中的目光自然都交匯在坤和宮。皇后經歷兇險的生產之後,居然奇蹟般的迅速恢復,現在全然看不出有什麼不妥,日日有太后探望,宮中倒是一派祥和怡然自得的天倫景象。
“皇后還是臥牀多休息纔好,不需在外面迎本宮的。”太后心疼身體尚未大安的皇后,而且現在一日比一日寒了,萬一產後受了涼那可不是鬧着玩的。
“父後寬心。太醫們也建議讓臣侍不要總是臥牀,時而走動走動好恢復氣力。”陳彥皓口裡安慰道。他很爲能得到太后的喜愛感到高興,太后雖然對他出於愛屋及烏的心態,一直很疼愛他,但是陳彥皓很清楚,整個御闌都因爲他的出身有着忌憚和懷疑,所以太后也難免對他有着些許隔閡。
但是現在不同了,孩子們的出世,讓太后心中最後的一點芥蒂都消弭了。沒有隔閡的全心關愛,讓身在異國的陳彥皓第一次有了家的感覺。兩位帝國最顯貴的男子,第一次以家人的身份越發的親近起來。
“孩子們呢?”身爲祖父,沈雲飛正享受着孫兒們帶來的歡樂,口頭心裡更是時刻不忘的唸叨着皇孫們。
“剛剛睡下,要不要讓人抱來?”陳彥皓身體還未痊癒,孩子們一直都是宮人內侍們照顧着。
“不用了。倒是皓兒的氣色好了不少,本宮也可以寬心了。”現在想起皇后生產時的兇險,沈雲飛都感到後怕,好在大人孩子都平安無事。
翁婿二人相談甚歡,見到皇后略有疲態,太后體己皇后,就起駕回宮了。
“太后很疼愛殿下。”太后剛剛離去,裴煊就現了身形,立在殿中,若有所思的說道。
“師傅您這幾日都去哪裡了?”陳彥皓關心的問道,他身子不好,師傅是最疼愛他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人影了好幾日。
“沒什麼,本想找些東西給你補身子的。”裴煊見到已經身體恢復不少的皇子,心中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了。
“不用擔心,我好多了。多虧了熙華給的……”想到那通紅的血,喉嚨不由得一哽,再也說不下去了。
瞥見皇子微變的神色,裴煊自然知道這其中有些讓皇子難過的事情,不想讓自己最疼愛的孩子苦楚,裴煊調轉了話題,“殿下,一直想知道外面的情形。現在告訴您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了。”
收拾好心境,陳彥皓再度恢復往常銳敏的模樣,“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了?”
“這麼說恭王是站在陛下這邊了。”既然沒有答應沈家的提議,此刻恭王更是嚴密的戒備着沈家的風吹草動,那就證明恭王沒有竊據大位的野心了。
陳彥皓聽到這樣的消息,一直緊繃的神經略微放鬆了些,熙華對於這位皇姐有虧欠的情節,畢竟恭王的孿生姐妹對熙華有救命之恩。可是恭王曾經也居於皇位之上,陳彥皓心裡的那根弦就沒鬆懈過一日,品嚐過巔峰權利的人,此時卻能這般安分守己的留在王位上已屬不易。
能少一個血緣親近的敵人,對於皇室,對於熙華都是再好不過的消息。陳彥皓也能稍微安心些。
“沈家呢?”
此時,既然自己沒辦法隨軍伴在熙華左右,那就該盡好身爲皇后的責任,沈家絕不能在這個時候給陛下添亂。
“平靜,異常的平靜。”裴煊這段日子一直在暗處留意着沈家,可是卻什麼也沒探查出來。
裴煊雖爲劍客,但是一生都活在權利圈中,見慣了陰謀詭計,自然也察覺到那非同尋常的平靜之下暗藏的因爲野心而形成的巨大暗流。此刻皇城的安寧將被這暗流衝擊的蕩然無存。
“陛下的節杖在哪裡?”靜默了片刻之後,陳彥皓大聲的對着殿外問道。
立即有人進殿稟明,道:“啓稟皇后,節杖在陛下的寢宮。”
想不明白皇后怎麼問起節杖來了。節杖那是可以調動宮中羽林禁衛的節符。
“派人把節杖取回來!”陳彥皓命令道。
本想問這是爲何,但是皇后嚴肅的神情,讓人不敢多言,內侍連忙躬身退出,急急忙忙的向鳳和宮奔去。
“皇后派人取走了節杖?”沈雲飛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略感驚訝,可是隨即就想通了其中的可能。
“回太后,確實如此。而且羽林統領被傳召進宮,皇后殿下好像有事要交代。”
宮中的眼線多得是不能再多了,沒有哪件事情能瞞得了太后的眼睛。雖然沈雲飛不熱衷於權謀,但是在這浩大的皇宮中能安居正宮數十年,自然也不會沒有這般手段。
“讓其他人都封口,不要多舌。你們就都依皇后的意思當差吧。”
自從‘皇城之亂’後,沈雲飛就力圖把宮裡的一切都控制在自己的掌握中,這樣做才能保住他的孩子們能平平安安,只是在女兒登基之後,他對於這種事情也就漸疏鬆懈了。可是似乎現在又到了那種讓人坐立難安的時刻了。
皇宮中的微妙變化對於皇城中此時的熱烈氛圍沒有絲毫的影響。
皇女皇子的誕生,自然是應該舉國歡慶的大事,只是現在國家正處在戰爭階段,各州府衙門紛紛處在戰時狀態,所以盛大的慶典不能如慣例一般舉行了。但是,皇城還是享受着皇室喜慶的恩澤,佈施大赦令已經頒佈下來,百姓們歡天喜地的慶祝着皇室的添丁,慶賀聲貫穿大街小巷,景象熱鬧非凡。
歡樂之下總掩藏着憂傷的氣息,安詳背後則隱藏着禍端的萌芽。
沈王府中一片沉靜,在冬日的餘暉中,這個顯貴的家族正在醞釀着多年的夙願的實現。
“還需要幾日能到達皇城?”密室之中,坐在昏暗處的沈信祁,讓人看不清臉上的表情。
“如無意外,大約八日即到。”用寬大的斗篷包裹得密不透風的人,並沒有對沈信祁格外的敬畏,淡淡的語氣,平白的語調說道。
“那就再等上八日吧。我已經等了這麼久,這點時間不算什麼了。”沈信祁低沉的言道,擡起目光,眼神緊縮在眼前的人身上,周身氣勢一變,不見一絲一毫同年紀相符的老態,氣勢驚人,正色的說道:“千萬不要讓本王失望!”
來人一凌,微微低首,就如同來時一樣迅速,在原地消失了蹤跡。
“稱臣的歲月太久了,我甚至都忘了,我們沈家本也是王。”沈信祁緩緩閉目,似在養神,話語中卻溢出深深的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