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和申智鐵正說着話,餘賽君上來了。她把幾張稿紙遞給江帆說:老江,我寫了個初稿,你看看。
申智鐵說:這麼快就寫好了?真是大才女啊!
大隊附過獎了,我寫不好的,正跟老江學呢。
申智鐵站起身說:你們兩個才子才女寫文章,我就不打擾了,走了。
江帆看稿子,只見標題是:
李賊詭計多端 龜田死有餘辜
日寇漢奸窩裡斗大快人心
文章裡詳細敘述了李俊生如何經常被龜田斥罵受辱,因此對龜田一直懷恨在心,如何讓他的好朋友錢嘉東慫恿龜田去抓魚,如何將這個消息透露給八大隊,寫的細緻入微,活靈活現。
江帆看完後誇道:好!寫得很好!你把這件事寫活了。小余好手筆,而且很好地領會了我跟大隊附的想法。
餘賽君心頭滾過一陣暖意,她已好久沒有跟江帆單獨在一起了。現在稿子送審,她都讓林嵐送,她不肯上來。林嵐很奇怪:你不是很喜歡送稿子的嗎?她也不說理由,就是不肯送。她對江帆既愛又恨,說不清是什麼滋味。她見江帆和楊海鳳關係很好,說不清是妒忌還是欣慰。那次江帆生病,她很想去服侍,至少想去看一看,但硬是撐着沒上去,只是自己在房間裡暗自落淚。今天林嵐不在沒辦法,只好自己送稿子。坐在江帆對面,看他閱讀稿子,微皺眉頭,臉色略帶蒼白,突然生出對他的無限憐愛,他好像瘦了,他太勞神了!鼻子莫名其妙地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江帆沒發現她的心理變化,盯着稿子繼續說:就是標題還可以改一改,可以只用一行題。
他說着,就在稿紙上寫了起來。寫完後遞給餘賽君,說:你看看,改成這樣如何?
餘賽君接過一看,只見江帆寫的是:奴才受辱恨主子 李賊借刀殺龜田
真是不能不讓人佩服老江的才氣!她說:好!這樣好多了!這樣就把事件的事實、性質,全在標題上體現出來了。鮮明,出挑,既一目瞭然,又含蘊豐富,而且對仗工整。老江,跟你在一起,我只有給你磨墨的份。
哪裡,我是受你的文章啓發,纔想出這個標題的。小余,你好像很長時間沒來我辦公室坐坐了嘛。
你工作這麼忙,我哪敢打擾領導啊。
最近工作還順心嗎?
還好。
林嵐身體不好?
重感冒了。
這春天的天氣,容易感冒。林嵐很不錯,很有才氣的。他好像還沒對象吧?
我不清楚,好像還沒有。
你對同志怎麼不關心呢,男同志都粗心,女同志都比較細心,你得在生活上多關心他纔是。
關心也不能關心到他談對象的事吧?
爲什麼不可以呢?你們整天在一起。
老江,你別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感情這東西是憑感覺的,有感覺的話,碰到幾次就夠了,沒感覺的話,你就是一天到晚在一起也沒用。
那倒是。小余,你這個人就是太敏銳,腦子比別人轉得快。人啊,有時候還是傻一點好。
是啊,人傻也是一種福氣。許多事不去想倒好好的,想多了是自尋煩惱。像紅樓夢裡的聰明人,黛玉、鳳姐、晴雯、探春,哪個有好下場啊?
我還沒看過紅樓夢呢。
怎麼可能!你一個大文人。
哪有心思看啊,我從讀中學開始就爲黨工作了。所以我不是文人,我是事務主義者,整天忙於事務。
黨是因爲你這樣的人才偉大。老江,我什麼時候能入黨啊?
應該快了吧,我問問老杜。
別問了,你去問,老杜以爲你要特別關照我。我要靠自己的努力,憑自己的條件入黨。那纔是真正入黨。
好,有志氣!老杜找你談話了嗎?
談了。
那就快了。我看你已經夠條件了。
你別安慰我了,跟你比起來,我差遠了。
你就是還欠成熟一點。但也並不是完全成熟了才能入黨的,我剛入黨時也什麼都不懂,入黨後才逐漸成熟起來的。你現在比我入黨的時候成熟多了。
你也有過不成熟的時候嗎?我以爲你從來就是這麼成熟的呢。
哈哈哈,我們小余也會開玩笑了。
我不是開玩笑,我真是這麼想的,因爲我無法想象你不成熟的樣子。
小余,你要知道,我們現在在根據地工作是很幸福的,不像我那時候搞地下工作,單兵作戰,又擔着很大風險,隨時可能掉腦袋。那時我比你現在還小呢。
你真了不起!我想,地下黨員個個都是孤膽英雄,在敵人的心臟裡鬥爭有多危險啊!難怪你現在這麼成熟,你是那麼年輕就經受了那麼惡劣環境的考驗。比起來,我們現在真的很幸福,在根據地很安全,又有你們這些老革命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