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麗紅的一連串發問,把申智青惹笑了,說:小陳現在很好學嘛,這些問題該去問我三哥的。
我偏要問你!你是申老師的好學生,我知道你懂。
我說不好的。
你就給我說說嘛。
好,我說說。勞動人民就是長工啊,佃農啊,工廠的工人啊,凡是參加勞動的都是勞動人民。所有社會財富都是勞動人民創造的,本來應該屬於勞動人民的,從剝削階級那裡拿過來,是屬於歸還。怎麼還呢,就是建立勞動人民自己的政權,有了自己的政權,就可以強制從剝削階級手裡奪回財富了。長工、佃農就可以得到田地了,工人--,工廠不好分,是歸公家所有的。其實田地也是可以歸公家所有的,像蘇聯那樣屬於集體農莊。
集體農莊?
是啊,在集體農莊裡,大家一起勞動,一起享受勞動成果,不愁吃,不愁穿,多快活啊。
那真是太好了!這樣的社會什麼時候能實現啊?
很難說,所以我們共產黨要發展武裝力量,積蓄力量將來推翻剝削階級的政權,到那時,新的社會就到了。小陳,老江可是個很好的共產黨人,他就一心一意發展黨的武裝力量,爲的是實現共產黨的理想,共產黨的理想就是勞動人民的理想。
老江很偉大。
那當然,他爲了理想可以拋棄他個人的一切,最終就是爲了勞動人民都過上好日子。他可不像我和我哥,我和我哥本來就是窮光蛋,除了一條命,什麼也沒有。他不一樣,他家裡可是很有錢的財主人家,他如果不出來鬧革命,可以過很安逸的生活。你想,他放着好好的日子不過,在外面闖蕩,辛辛苦苦,出生入死,爲的就是勞苦大衆得解放,這種精神多可貴啊。
真的很了不起!共產黨裡面如果都像老江這樣,共產黨一定能成功,剝削階級的政權一定能推翻。
共產黨裡,這樣的好人多了去了。
我相信,共產主義一定能實現。申隊長,按照社會財富要還給勞動人民這個道理,你有兩間房子並不多啊,爲什麼你還感到不安呢?
你饒來饒去,原來是爲了說我應該得到這兩間房子。
那不是,我也想多懂一些共產黨的道理,我也想參加共產黨啊。
是的,你也應該參加共產黨,但你要有思想準備,共產黨員是吃苦在前,享受在後的。你老問我,爲這兩間房子爲什麼感到不安,我說了你就明白了。我出生入死鬧革命是自願的,是應該的,不能因此有特權,不能因此伸手要求個人享受。據說老江死也不肯去住新房子,智鑑哥好說歹說,最後說由智鑑哥出錢,作爲擁軍的一份心意暫時給老江住,才勉強接受了。如果換成其他軍隊,有這麼大的家業,有這麼大的地盤,像老江這樣的當家人早已花天酒地,住豪宅大院,娶三妻六妾了。可他呢,連幾間平房也不肯住。現在據說其他沒錢的鄉親也是公家出錢造房子的,我還可以接受,如果不是這樣,我絕不能接受。而且按理也是應該鄉親們都住上了新房子才能輪到我。你看現在還有人沒住上新房子呢,我能安心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我現在告訴你,現在棗溪村裡,沒住上新房子的都是富人,窮人倒全都住上新房子了,這你總該安心了吧!申隊長,我再問你一個問題,革命成功了,你打算做什麼?
種田唄。說起來,我還不會種田,但我可以做火腿,做火腿我學過的。其實種田的活不難,像我這麼聰明,肯定一學就會。
你就沒想過以後做官?
哈哈哈!我說你不懂吧,你還懂了一點,說你懂吧,你根本還沒懂。
我能懂得多少,我懂的一點也是你教我的。那像你,又是申老師教,又是老江教。
我跟你說吧,革命成功後的新社會裡根本就沒有官。
沒有官?不是打江山坐江山嗎?
那是你們戲文裡,是農民起義,我們共產黨怎麼能跟農民起義比呢?就像我們八大隊,能跟打家劫舍的土匪比嗎?農民起義都是爲了改朝換代做皇帝,我們共產黨是有理想的,我們要實現人類最美好的共產主義社會。難道我們革命是爲了做官?那也太小看我們了。
那新社會裡沒有政府嗎?
有啊。
那你怎麼就不能在政府裡做官呢?
在政府裡也不是做官,是做事。在新社會裡,政府裡做事的都是人民的勤務員,他們只能勤勤懇懇爲人民服務,不能作威作福當官老爺。在政府裡做事是應該有文化的,像我這樣沒文化哪能在政府做事啊。像老江、三哥這種有文化的人才能在政府裡做事。像我這樣頂多做個集體農莊主席差不多。我哥說了,革命成功後,他要跟嫂嫂開塊酥餅店過日子。
集體農莊裡有劇團嗎?
可以有啊,那時候大家過得很開心,怎麼高興怎麼過,唱啊跳啊,快快活活過日子。
那你以後做集體農莊主席,我在劇團裡唱戲,我們在一起開開心心過日子。
你怎麼會跟我在一起,革命成功後你也該回去了。
我怎麼就不能跟你在一起?到那時候我也許已經嫁給你了呢。
你怎麼能嫁給我?不行不行!
行不行咱們走着瞧。
好吧,走着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