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姐》剛開排不久,突然上面來了通知:陽嘉縣社教工作結束,社教工作隊馬上撤離。
這個通知讓工作隊和當地幹部羣衆都很意外,申金環一聽到消息就哭了,程愛蓮暗暗落淚。
朱麗萍準備了一些酒菜,等着爲莫欣榮踐行。果然,晚飯後,莫欣榮就來了。
朱麗萍給莫欣榮倒了酒,就坐在一邊默默無語。莫欣榮也盯着酒菜默不作聲。申廉平舉起酒盅說:莫組長,我敬你,謝謝你來棗溪後對我的培養,真捨不得您走。
莫欣榮悶頭一口乾了酒,看了一眼朱麗萍說:唉,我也捨不得走啊,我跟……跟這裡的羣衆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本來說好還有幾個月的,沒想到突然說要走了。
朱麗萍哀怨地看着莫欣榮說:是啊,你不是說還有幾個月的嗎?怎麼說走就走了?小平說得對,謝謝你這些日子對我家的照顧,我敬你。
莫欣榮說:照顧你家是應該的,徐司令有吩咐,我做得還不夠,我原來想讓廉平當團支委的,來不及了。
朱麗萍說:這已經很好了,要不是你,別說小平能入團,我在這次運動裡鬥也被鬥死。其它村裡多少四類分子給鬥得死去活來,我們村有你掌握政策,志遠也給癩頭折騰得半死。
莫欣榮說:我來棗溪,做錯了一件事,不該培養程志林當貧協主席。
申廉平說:這怪不了你,癩頭很會騙人,一般陌生人都會給他騙的。其實癩頭當什麼並不重要,他只是小惡棍,元亮纔是大惡棍,你把他開除出黨,爲棗溪做了件大好事。我知道,在這件事上,你是有壓力的,我聽到何老師說,開除黨籍的應該是德興叔而不是元亮,工作隊的人說你右傾了。
我知道,我想總不至於爲了這個撤我的職,我在這裡工作做事情要對得起棗溪羣衆。我雖然培養了智芳,但我估計,我們走後龔德興會重新上臺。不管是申智芳還是龔德興,比兩程總要好,鄉親們夠苦的了,再不能讓惡劣的幹部禍害社員們了。
朱麗萍說:這次四清,要不是你做棗溪大隊的工作組長,棗溪不知道會搞成什麼樣。
應該說,如果不是徐司令來,不知道棗溪會搞成什麼樣。棗溪出了個申智青,是棗溪人的福分。現在還好,後果不是很嚴重,以後的大隊領導班子不會太虧待你們,我走後也放心了。
申廉平說:莫組長,您就像我們的親人,真希望您一直在這裡。
朱麗萍說:莫組長是大城市的幹部,是幹大事業的人,怎麼可能在我們這樣的山溝溝裡呢?明日隔山嶽,世事兩茫茫,莫組長,你還能來看我們嗎?
當然可以來看你們,只是……只是沒現在這麼方便了。你們可以到武臨來看我啊,你們不是常要去看江書記的嗎,順便可以來看看我。
申廉平高興地說:對,我們到武臨來看你,我小時候經常去看江叔叔,但已經很多年沒去了,我早想去看江叔叔了。當然,不去看江叔叔也要來看你。
朱麗萍說:應該說來看你的時候順便看看小江,現在我們對你的感情比小江深。
莫欣榮笑道:哈哈哈,你喜新厭舊,有了新朋友,就把老朋友疏遠了。
朱麗萍也笑道:哪兒是喜新厭舊,人情不一樣嘛。小江在我們這裡的時候,是我們幫他,你到這裡來,是你幫我們。
你說得也對,打江山坐江山嘛,打江山時**員需要人民羣衆幫忙,坐江山當了官就成了主人了,就能決定羣衆的命運了,哈哈!
你意思是說你們現在是主人,以前是奴僕?翻身當了主人就可以忘本,就可以奴役以前的主人了?
所以徐司令說不能忘恩負義,哎,我看你好像對誰有怨氣嘛?其實,沒有把你當作四類分子鬥爭,讓廉平入團,都是應該的,很正常不過的事,你們卻總是說感激我,可見現在是非觀念多麼的混亂。
問題是像你這樣有人性的幹部不多啊,當整個社會是非顛倒的時候,做一件正常的事就很不容易了。小平,我們再敬莫組長,他不用我們感謝,我們可不能當真,要不是他,你入不了團不說,媽會給這次運動鬥死的。
申廉平說:莫組長,我雖然不太懂您跟我媽說得這些,但我心裡明白您對我的格外照顧,你是大好人,我衷心感謝您,我敬您三盅。
莫欣榮哈哈大笑說:我可喝不了三杯,再喝三杯就醉了,明天還得早起趕路呢。
朱麗萍朝莫欣榮遞了個眼色,說:莫組長,你再吃點菜,我們就不勸你喝酒了,既然你明天要早起,那你自己早點休息吧。
莫欣榮站起身,說:我去睡覺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廉平,以後你到武臨來看我啊。
莫欣榮回房躺了一會兒,起身見她家堂屋沒燈,知道申廉平上樓了,就溜到朱麗萍房裡。
朱麗萍緊緊地抱住他,不住地流淚哭泣。
****,難捨難分,直到天亮兩人才分開。
第二天,四清工作隊離開棗溪上路,人們懷着各種各樣複雜的心情目送他們離去。
四清工作隊離開棗溪幾天後,棗溪公社黨委公佈,重新任命龔德興爲棗溪大隊黨支部書記。
可是誰也沒有料想到,四清工作隊剛走,一場更大的驚心動魄的革命風暴就來臨了!剛剛重新擔任支部書記的龔德興,沒多久又下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