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申秋英拿了一鉢豬蹄燉藕塊來給申智青吃。
申智青見了高興地說:哈,這麼好的菜!那要弄點酒喝喝。我嫂嫂給我的兩壇酒還有好多。
申秋英說:等等,我給你熱一熱再吃。
不用了。申智青邊舀酒邊說。
申智青都在八大隊大食堂吃飯,食堂裡米飯管飽,但菜餚一般,葷菜較少,只有過節或打完仗才能好好吃頓肉。申秋英管程志遠造紙廠的食堂,該食堂倒經常有葷菜吃,每有好菜,申秋英就特地留一份,帶來給申智青吃。
申智青倒了兩碗酒說:姐,你也一起吃。
我吃得很飽,吃不下,你吃吧。
是的,自己管食堂自己不吃飽那就太虧了。那你喝碗酒吧。我一個人喝多沒勁啊。
好吧。申秋英喝了一口酒,說:這酒不錯啊!
是嫂嫂她自己做的。
翠花很能幹。長得漂亮,人品也好,算智鐵有福氣。青,你也應該找一個這樣的老婆。
我不討老婆,我就跟姐過。
又說傻話了!青,我看昨天來的那個叫陳--
陳麗紅。
對,陳麗紅。這個姑娘模樣不錯,挺俊的。她好像對你有意思,你可以跟她好好交往。你們共產黨不是時興自由戀愛嗎?有這麼個機會,不要錯過,你就跟她戀愛戀愛吧。
我不會跟她戀愛的。
爲什麼?你不要再講跟姐過的話,姐不愛聽!你是早晨的太陽,姐是落山的日頭,姐這輩子就這樣了,但姐希望你有出息。
姐才二十多歲,怎麼就是落山的日頭了呢?
女人跟男人不一樣。女人結過婚就是殘花敗柳了,男人一輩子都有希望出人頭地,像姜太公八十歲還可以走運。姐是死了丈夫的女人,是沒人要的女人,還不是落山的日頭?
姐怎麼會是殘花敗柳呢?我看姐現在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別人不要姐沒關係,我會要姐的。
你看,又說傻話了!姐沒生過孩子,姐是把你當自己的孩子看的。
我知道。
你知道?
是啊,女人天生有母性和女兒性的特性,妻性是母性和女兒性的混合。姐對我已經充分地體現了母性的愛,但我希望姐對我能有一些女兒性。
哎,你還一套一套的!你怎麼會懂得這麼些大道理啊?
是三哥說的。
怪不得呢。我們三哥學問真大,他是什麼都懂。青,你是不是覺得姐像你的母親啊?
像啊!女人對男人來說,最能產生依戀的就是母性的愛,其次纔是對女兒性的喜歡。
又是三哥說的?
是我自己想的。在女人身上,最吸引男人的是母性,男人對母性有一種依戀。
呵呵呵,我們的青長大了!那你是不是把我看作母親,才說要跟我過?
不是!我跟你是愛情!
笑話!姐弟之間怎麼可能有愛情!
怎麼不可能!愛情是人的自然屬性,只要是異性之間,都有可能產生。愛情跟婚姻是兩回事,愛情只是異性之間的吸引,婚姻就有許多社會因素,如習慣、偏見、經濟基礎、政治需要、文化認知,等等。
這肯定又是三哥跟你說的。我說這三哥也是,怎麼會跟你說這些。
是我問他的。我們兩人又不是同胞姐弟,爲什麼就不能有愛情呢?表兄妹、表姐弟結婚不是很多嗎?爲什麼堂姐弟就不能結婚?從血緣上說,表姐弟和堂姐弟是同等的,爲什麼表姐弟的愛情就是正常的,堂姐弟就不正常了呢?什麼同姓不通婚,是舊習慣,是偏見!
唉,我的傻弟弟啊!就算像你說的是偏見,誰又能夠有力量改變這種偏見啊!人家是我剋夫是偏見吧?可是大家就是認定是這樣的,你又有什麼辦法?
所以我們要想辦法衝破偏見。以後人民政府成立了,我一定要跟你結婚。所以我不會跟別人談戀愛,我要等到革命成功的那一天。
青,你說的革命成功是猴年馬月的事啊!如果革命十年不成功,難道你十年不討老婆了?一百年不成功,你就等一百年?再說了,你說的革命成功果真有那麼好?可能新的政府比現在偏見更大呢?你們共產黨真有那麼大本事,把幾千年的習慣全部推翻?我不相信!別傻了,青,你還是抓住機會趕快找個老婆吧,這種事情是耽誤不得的,年紀大了,就沒人願意嫁給你了。
沒人嫁我沒關係啊,我就跟姐這麼過。
別跟我說這樣的話!誰跟你過啊?我就不嫁人啦?你以爲我真的就嫁不出去了?
姐,你別生氣嘛!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在你沒嫁人前,我就不討老婆。姐真嫁人了,我-我也沒辦法。
姐嫁不嫁人跟你沒關係!你必須要討老婆!
我就不到外面討老婆。
那好,我跟三哥說,讓三哥來跟你說。
別別別,別跟三哥說。
你看看,沒臉讓三哥知道吧?還說要衝破偏見呢,連自家的三哥都不敢說!
那-你就去說吧。
我不去說,我還不忍心將這個事往外說呢。青,你別傻了,再不要那樣想了,千萬要放棄這個念頭!不管是舊習慣也好,偏見也好,反正你都沒辦法去改變這些。姐是絕對不會同意你這種想法的。別說這樣做會毀了你的前程,就是不影響你的前程,姐也決不同意,因爲姐無論如何也邁不過心裡面這道坎。
姐,你真的這麼堅決嗎?申智青仰臉喝了一碗酒,又倒上。
青,你別喝了!我看你已經喝了五碗了,這酒很兇的,你今天喝多了!
申智青又幹了一碗,搖搖頭說:我沒喝多,我就是放不下姐,我想照顧姐一輩子,我怕姐嫁人又受苦-我一想到姐要離開我,心裡就特別難受-說着說着聲音就有了些生澀,喉嚨裡像被什麼噎住,淚珠滾落了下來。
申秋英看了有些心疼,就過去抱住他的頭說:青,你今天怎麼了?傻瓜,姐不會離開你的,但你要聽姐的話,不要再有傻念頭了,姐是爲你好。
申智青也反抱住她,說:我知道,天底下就姐對我最親了。
兩人默默地抱了一會兒,申智青騰出手,在她胸前摸索。
忽然,申智青猛地扛起她往裡屋走。
申秋英大叫:青,你幹什麼?不行的!
申智青一聲不吭,仍往裡走。
他把她放在牀上,就扒拉褲子。
申秋英死死抓住褲腰,瞪着眼說:青,這絕對不行的!
姐,我實在熬不住。
熬不住也得熬!不行的!
申智青住了手,仰躺在牀上喘粗氣。
申秋英附身摸着他的臉說:青,別怪姐,不是姐不肯給你,姐是怕耽誤了你。
申智青閉着眼睛說:我知道。
申秋英看他難受的樣子,柔情無限,愛憐不已,內心十分矛盾。每當他撫摸她的乳房時,她總會春心蕩漾,作爲過來人,哪能不動情?但每每他有進一步的要求,她都堅決拒絕。她知道,男人做了這種事就會欲罷不能,但跟她做了,他就更加不肯跟別的女人接觸了。爲了他,她必須硬着心腸,不能爲了兩人的一時之歡而誤了他的終身。她也知道,他很尊重她,從不勉強,如果真要動起粗來,她哪裡是他的對手?可是看他那種難受的樣子,心裡又是百般的憐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