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奸’李俊生老婆鄔亞萍在武臨。
銀山解放前,馬成逃走後,她就叫來李俊生徒弟武守年,由武守年護送,躲到一個武守年師弟詹智良的鄉下家裡。不久,鄔亞萍聯繫到了馬成兒子馬照,她們孃兒三個就在詹智良的護送下到了武臨。
馬照早已找好房子,她們孃兒三個到了後就安頓下來,住在一起,倒也其樂融融。一九五0年五月《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頒佈後,馬照與鄔亞萍便登記結婚了。第二年,他們生了個‘女’兒,馬照給她取名爲馬秋虹。爲了掩人耳目,他們給秋雨和秋霞兩個李俊生的孩子也改姓馬。
有一天,馬照回家問鄔亞萍:你以前好像說過,八大隊有個叫江帆的?
是啊,怎麼啦?
他今天來我們學校作報告了。
奇怪了,他怎麼會到你們學校來作報告啊?
這有什麼奇怪的,他現在是共產黨武臨市委宣傳部長,武臨的學校都歸他管。
一個共產黨的宣傳部長怎麼管學校了?不是有文教局管嗎?
你不懂,共產黨的宣傳部長大得很,可以管許多事,連文教局也歸他管。現在的事跟從前不一樣。
宣傳部長比文教局長大?糟了,我們又落到他的手裡了。
哈哈哈,你怕什麼?他又不認識我們,你也碰不上他。再說共產黨是講政策的,江帆這麼大的幹部哪會小‘雞’肚腸,就算知道你在這裡也不會怎麼樣。
不!照,你不能大意,你不瞭解共產黨,其實共產黨是很記仇的。我的事千萬不能讓別人知道,不然就麻煩了。
你放心,你的事沒人知道。只是……你跟過我父親有人知道。
啊?我跟過你父親有人知道?
就是那年暑假,我不是帶了些學生到銀山嗎?那些學生知道,不過他們都畢業了,只有宋益民留校。沒關係,他是我關係最好的學生,他留校還是我推薦的呢。
那你想辦法跟他解釋,我當時是你家的保姆。
你不用緊張,沒事的啦。你以前的事,我從來不跟人家提。
別說沒事,有事就遲了,土改中槍斃了多少人你知道嗎?你以後一定要一口咬定我是保姆,共產黨喜歡窮人。
好好好,我往後就說你以前是保姆。
江帆來作什麼報告啊?
我們學校的老師都要洗澡了。
什麼?洗澡?江帆來作洗澡的報告?爲什麼他來說洗澡這種事?爲這種事還值得作報告?
哈,你不知道,這個洗澡不是用水洗,不是洗身子,而是洗腦子,洗思想,是思想改造。原來叫“脫‘褲’子,割尾巴”,後來大家嫌難聽,改叫洗澡。
好好的幹嘛洗腦子啊?
清洗舊社會帶來的舊思想啊。
那你會不會吃虧啊?
哪會呢,我們這些舊社會過來的知識分子,本來就應該思想改造嘛。據說周恩來總理親自作報告,談他自己思想改造的經歷。你看,連周恩來這樣的老革命,黨和國家領導人都要思想改造,何況我們?對了,周總理就是馬校長請去作報告的。
馬校長現在調北京了?
是的,他是中央政fǔ的委員,那時候我們都猜他在我們學校呆不長,果然是這樣。不過,他在這裡兩年,我跟他學了不少。
你不是說馬校長是你最好的老師嗎?原來他是這麼大的官啊,照,你以後要多跟他聯繫,我們也找個靠山。
你怎麼變得這麼庸俗呢?
照,不是庸俗,是生存的需要,我們孃兒四個全靠你養呢。
你放心,我靠本事生存,靠自己的努力工作吃飯。我當經濟系主任,全憑自己的學術地位。馬校長曾誇我後生可畏,現在人家都說我的前途不可限量,我自己也想要像馬老師那樣做個經濟學的大家。我根本就不考慮養活老婆孩子的問題,你看,我現在的工資都已經是青年工人的七八倍了,以後還更多,還怕我養不了你們幾個嗎?
自以爲學術上取得一定成就的馬照,此時自命不凡,躊躇滿志,信心滿懷。但是他的這份自信,不久便像火爐邊的雪人,迅速地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