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戎馬一生,在他眼裡,沒有什麼,比他那些將士,他效忠的朝廷更重要,可江山才人輩出,他老了,姜國會有新的武將出現,他可以告老還鄉,坐在安逸的將軍府裡養老。”
“可那些,與他生死與共的將士呢?朝廷固然會說,自然有新上任的將軍招撫,可十根手指,都有長短,更何況這些人,並非新來的將軍一手帶出來的。”
“那他,對這些將士有多少情意?又能爲他們做到什麼程度?”
“就好比,天下間,多少後孃能善待前妻留下的孩子,這個說辭,有些勉強,但也能說得過去。”
姜纓倒是沒想過這些,不過……
“姜國的將士,是姜國的,不管哪位將軍帶兵,朝廷都不會讓他們感受到不公,你是不是,想錯了?”
“或許吧。”寧英逸也希望是他想錯了,“是不是真的,試一試,就知道了。我們成親,我進軍營,等我掌管大軍後,若是我爹還有異心,到時候,公主想如何處置,我都在無怨言。”
寧英逸跪下請求,姜纓沒有立刻答應,“如今,朝堂的事情都是皇上在做主,此事,本公主可以與皇上說一說,不過最後,皇上會不會同意,本公主就不得知了。”
“多謝公主。”
寧英逸離開後,姜纓揉揉痠疼的太陽穴,回到桌前,雲娘讓御膳房做了蔘湯,盛了一碗給姜纓端過來。
“公主可會答應寧公子的提議?”
“對於此事,你怎麼看?”姜纓沒有回答,反問。
雲娘稍微思考後,搖搖頭,“奴婢不知道,奴婢只知道一點,奴婢的命是公主救的,奴婢這一生,都會效忠公主,若是公主有朝一日不要奴婢了,奴婢寧死,也不會跟着旁人。”
姜纓看了雲娘一眼沒說話,傍晚時分,姜纓帶着雲娘去了少陽宮,當姜紹看到姜纓過來時,開心不已,可聽說她的來意後,臉上的笑意瞬間消散些許,“皇上覺得,這個提議如何?”
江雲韜皺眉,可心裡清楚,他沒有資格,也沒有立場說什麼。
“這些都是寧英逸的猜測,當不得真,但有一點寧英逸說的沒錯,邊關的將士,與寧將軍,出生入死幾十年,情意肯定不是尋常人能比的,突然換人,此事又不是好時機。”
“若是能通過此事,讓寧將軍回心轉意,本公主覺得,這就是一個好提議。”
“那皇姐真的願意嫁給寧英逸?”雖然他不喜歡祁淮墨,可不代表他喜歡寧英逸那個有勇無謀的蠢貨。
姜纓倒是沒有仔細想過此事,“不過是做戲,有什麼願意與不願意。皇上若是覺得這個提議不錯,本公主明日就讓人開始準備了。”
此計,對姜國百利無一害,姜紹沒有理由拒絕,回到未央宮,姜纓立刻讓雲娘給寧英逸送了消息,這一夜,姜纓再次失眠。
子時,靜謐的御花園裡,姜纓手執玉壺,一人獨飲,時不時對着明亮的月色發幾句牢騷,她想念的人,此時正在千里之外的邊關,與她共賞一輪明月。
“主子,咱們明日一早,就要進宮嗎?”暗衛看向祁淮墨。
祁淮墨背對着暗衛,暗衛看不清楚他的神色,他的背影,亦如以往的清冷,孤寂。
“姜國那邊,可有傳消息過來?”祁淮墨轉身,看向暗衛,暗衛搖搖頭,“咱們的人,最近沒有傳任何消息回來。”頓了頓,又補充,“皇宮那邊,公主親子去山坳拿回主子刻意丟在那邊的東西后,這幾日一直呆在未央宮。”
祁淮墨聽到姜纓,握緊手掌,“她……怎麼樣了?”
“屬下聽說長公主剛得知主子身亡時,十分難過,不過這幾日,已經沒有大礙了。”
“什麼叫這幾日沒大礙了?”難道,他的死,在她心裡,連幾日,也停留不了嗎?難道,她對他就真的沒有絲毫情意嗎?
她可知道,那日他跌下懸崖的時候,想……
祁淮墨深吸一口氣,擡頭看向月色,“罷了,姜國那邊的事情,暫時不必盯着了,通知下去,明日進宮一事,務必準備妥善。”
“本皇子離開北周多年,這次回宮,本皇子怎麼也要給皇兄一個印象深刻的驚喜。”
暗衛想起祁淮墨讓他們準備的東西,怎麼想,都不覺得北周君上明日看到這些,以及他們家主子,還能笑得出來。
不過,主子的命令,他們這些做下人的,自然不會忤逆。
“是。”
第二天早朝,北周君上還沉寂在祁淮墨身亡的興奮中,連大臣說了什麼都沒聽到,這時,太監匆匆忙忙闖進來,“三皇子……三皇子回宮了。”
什麼?“三皇子不是已經死了嗎?”怎麼又回來了?
前幾日,可是高大人親自將三皇子屍骨送回來的,難道是假的?
朝臣想到這個可能,紛紛看向君上,北周君上先是一臉不敢置信,察覺失態後,趕緊收斂情緒,“三皇弟回來了?快快有請。”
太監離開後,皇上扭頭瞪了高大人一眼,高大人也一臉蒙圈,他明明親自收的屍骨,爲何三皇子還能活着回來,難道,他帶回來的屍骨不是三皇子的?
可是三皇子跌下去的可是斷崖,跌下斷崖,還能活着回來,三皇子這命,還真是硬。
“三皇子到。”
文武百官參見三皇子,祁淮墨看着闊別已久的皇宮,眼底沒有絲毫興奮,神色冷淡的來到大殿,擺擺手,讓羣臣站起身後,上前給北周君上行禮。
“三皇弟,你這些年,爲了咱們北周受了不少委屈,快快請起。”爲了表達開心,北周君上親自過去扶祁淮墨。
“本皇子既然是北周的子民,爲北周做什麼,都是本皇子份內的事情。”祁淮墨行禮後,有大臣迫不及待詢問,“你真的是三皇子?三皇子不是在幾日前,已經死在斷崖下了嗎?”
“周大人,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你是在懷疑,如今的三皇子,不是真正的三皇子?”
高大人一派的官員,一唱一和,其目的,自然是想讓祁淮墨自證身份。祁淮墨看看朝臣,又看看他的好皇兄,故作抱歉的拿出玉佩,“是本皇子疏忽了,本皇子當年離開北周的時候,還是稚子,眼下,都已過了弱冠,大家不認識本皇子,也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