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無殤的眼神中,有好奇,似乎還有幾分不耐煩。
錦蘊見差不多了,從袖中抽出短笛,對着莫無殤微微一笑,說道:“皇上,臣妾自知愚鈍,無甚才藝可獻,只有家鄉短笛一曲,略可爲皇上解悶,請容臣妾爲皇上獻上一曲。”
莫無殤相當意外。他調查過錦蘊的底細。當時還對錦蘊的身份和她接近自己的動機有所懷疑。不過,錦蘊的身世冊子記載得非常清楚,雖然命苦,到底身家清白。在宮中,也是安分老實,表現平平,沒想到還會這個。莫無殤點了點頭,等着錦蘊的表演。
得到莫無殤的默許,錦蘊起身,後退幾步,站在莫無殤面前:“那臣妾,就獻醜了!”
朱脣貼近短笛,一曲悠揚隨即而起。
莫無殤聽着曲子,臉上的表情開始變化了。他的眼睛,先是半眯了起來。接着,手中原本握着的書也掉在了地上。這個動作讓錦蘊一驚,差點就停了下來。
不過,還好地板上爲了防滑,鋪了張羊皮墊,書落在上面幾乎沒什麼聲音。
笛聲婉轉,莫無殤的臉上忽然浮現出一絲興奮的笑容,喉嚨深處還發出略微的喘息聲。過了許久,莫無殤閉上了眼睛,軟軟地躺了下去。
錦蘊又吹了一陣短笛才停了下來。
“睡着了?”背後的聲音忽然響起,錦蘊猝不及防,張開嘴巴就要喊,卻被一隻手緊緊捂住。
“喂喂——你想把他叫醒?”錦蘊已經聽出了身後說話人的聲音,搖了搖頭,等到對方手一鬆開,轉過身就是一拳。
“人嚇人,會嚇死人的!”洛桑笑眯眯地說了聲,一手輕輕鬆鬆地撥開了錦蘊的拳頭。
錦蘊回頭看莫無殤,他還歪在那裡,熟睡中還發出細微的鼾聲。看到這副場景,錦蘊終於鬆了一口氣。
回頭看到洛桑雙手抱臂,上上下下地打量着她,臉上還帶着一絲意味不明的笑蓉。
跟洛桑熟了以後,錦蘊早就指點,一旦他出現這種表情,一定表示,自己又被他暗地裡坑了一把。
錦蘊一轉眼珠,指着莫無殤道:“把他扔到牀上去!”
洛桑故作驚訝:“哎呦!好歹他還是大元國皇上,是你的夫君。你就這麼狠心,把他扔過去?”嘴裡這麼說着,行動倒是不慢。雙手抱起莫無殤,輕輕地平放在了龍牀之上。
“脫了他的衣服!”錦蘊臉頰有些發燒。
洛桑果然又露出了那種微笑,嘴裡嘖嘖道:“哈哈!我明白了,原來不是莫無殤霸王硬上弓,而是你……”話還沒說完,洛桑就感受到背後掃了一道銳利的目光。
錦蘊氣得咬牙道:“說什麼呢?”接着,忽然轉了口風,嘴角一彎,邪邪地掃描了一番洛桑道,“不過,如果你有這個心思,我倒是不反對在旁邊觀戰!”說完,也學着洛桑平時的樣子,雙手環抱臂,靠着牀邊的擱物架。
洛桑嘴角一抽,迅速脫了莫無殤的衣服,只留裡面的一層寢衣,順便把被子給他蓋了上去。
“想不到,你的嘴皮子功夫倒是漸長!”
錦蘊裂了咧嘴:“嗯嗯,近墨者黑嘛!”她的思維這麼脫線,還真是拜某人每天潛移默化所賜。
“看來你說的方法的確管用,不過,爲什麼香料配合笛音,他就會睡着?”錦蘊有些好奇。侍寢前夜,洛桑告訴她這個方法時,她就十分好奇。
這個世上,可能有許多讓人昏睡的方法。但要做到神不知鬼不覺,沒有後遺症,還是很困難的。起碼錦蘊經過了兩世,都沒有聽說過。
“這個啊!是我師父雲遊東海島國時聽說的。”洛桑簡單介紹道。
錦蘊湊近龍牀,再次仔細觀察了一下莫無殤。他睡得很熟,呼吸均勻,臉上還帶着一種滿足後的鬆弛。
“真的不會有什麼後遺症麼?他明天會不會想起來什麼啊?”這是錦蘊最擔心的。畢竟,發生過什麼,和沒有發生過還是大不一樣的。如果說,洛桑的方法只是簡單的讓人昏睡。那麼第二天,等莫無殤醒來,如果仔細一回憶,不是就會發覺昨晚的不對麼?
想了想,錦蘊又加了一句:“還有,剛纔他睡着之前,那種表情……是怎麼回事?”
錦蘊知道,她和莫無殤的一舉一動洛桑肯定看到了。皇帝的寢殿守衛相當嚴密,但洛桑卻能提前混進來,在香料上做手腳。自然,留在這裡觀看效果,就更不成問題了。
洛桑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說:“啊,你說那個啊!其實,道理很簡單。”
錦蘊眉毛上揚,神色中,流露出困惑。這個表情,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都只有一個詞能形容——呆萌!洛桑都有些不好意思說了。
“這個,其實是這樣。不需要你和他發生點什麼,只要讓他以爲已經發生過什麼就行了。”
洛桑的解釋有點繞,不過錦蘊還是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再結合莫無殤睡着之前那個表情,那種喘息的聲音……她不是未通人事的小女孩,自然知道,洛桑說的“以爲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意思。
“幻覺?”錦蘊越想越覺得不可思議。
她知道,有些藥物,的確會讓人產生幻覺。但會產生什麼幻覺,卻不一定。萬一弄不好,出現個恐怖的幻覺,她就完蛋了。
“算是吧!”洛桑應得很是含糊。
錦蘊總覺得有些不靠譜,不依不撓地繼續追問:“可是,到底是什麼令他產生幻覺的?是香料嗎?如果只是香料,那我還沒來之前,這宮裡的人怎麼沒事?”
寢殿裡頭的香料在錦蘊進來之前,肯定已經燃了一陣了。那個時候,莫無殤這邊還有別人。即便香料的作用發揮出來需要一點時間,可現在莫無殤昏睡過去了。當時在寢殿的別人……
“小樂子!”錦蘊一驚,轉身就想拉開門出去看個究竟。
還好洛桑反應快,一把抱住她的腰,將她拖了回來:“你不要命了?就這麼衝出去的話,讓人看到了,怎麼解釋?”
錦蘊也知道自己魯莽了。可今天的事情,她想不通。雖說最終目的是達到了,她沒什麼損失。可如果不搞清楚的話,總歸是不那麼踏實。
“你放心,這幻覺,只有香料和笛聲配合在一起才管用。當然,你已經提前服用過解藥,不會受影響。”爲了安撫錦蘊,洛桑不得不解釋清楚。
原來如此!
怪不得,昨晚洛桑要求她一定要在今晚之前熟悉那支曲子,原來是爲了這個。好險!如果她沒能學會,今晚豈不是危險?
想到這兒,錦蘊又有些生氣:“你這方法也忒不靠譜了吧?萬一我沒學會呢?還有,以後難道我每次都要吹奏同一首曲子?莫無殤又不是笨蛋,如果每次到我侍寢的時候,都是一曲笛音後,他就開始……以後萬一他不許我吹笛子了怎麼辦?”
洛桑看到錦蘊急得都紅了臉,額頭上還冒出了細密的汗珠,心裡某個點好像突突一跳,趕緊解釋道:“放心,能引起幻覺的曲子不只這一支,以後再慢慢學不遲。至於你的另外一個問題麼,倒不用十分擔心。因爲第二天,他就會什麼都不記得。當然了,他寵幸了誰這一點,還是記得的。”
經過洛桑的解釋,錦蘊終於弄明白。這套方法,其實就是先用香料讓人精神放鬆,接着以笛聲引誘,讓聽者產生幻覺。這是東海那邊某個島國上的煙花女子使用的秘法,有了這種方法,即使在不那麼方便的日子,她們也能接客。
只不過,那種香料十分難得。材料都只有那個島國纔有,而且煉製方法也十分繁瑣。所以,洛桑手裡的存量也不多。不過還好每次需要使用的分量也不用多少,洛桑手上雖然成品不多,但好在原料還是挺豐富的,可以再煉製一些。
“記住,千萬別讓人發現了。”洛桑鄭重地提示,把一小瓶香料給了錦蘊。
這次的香料是洛桑偷偷放進去的,他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做,以後就要看錦蘊的應變了。
至於錦蘊擔心的後遺症問題,好像也沒什麼後遺症。香料燃燒過後,只會留下一點灰。宮裡面,沒人見過,也沒人會認識這種香料。何況,還混在其它香灰之間,就更不容易被人看出來了。
這下,錦蘊纔算徹底放下心來。只要方法可以持續使用,又不會有太明顯的問題,這個,就是她日後侍寢的“法寶”了。
“現在,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錦蘊盯着熟睡的莫無殤,忽然掀開了蓋在他身上的被子。
洛桑吃了一驚,不知道錦蘊到底要做什麼。
“把手給我!”錦蘊忽然燦然一笑,對着洛桑說。沒等他答應,就拉過他的一隻手,捏着中指,迅速放在自己嘴邊,張開嘴巴,狠狠地咬了下去。
不顧洛桑臉上扭曲的神色,錦蘊拖着他的手,放在莫無殤身下的一塊白布上一抹。殷紅的血跡,在雪白的綢緞上分外明顯。
洛桑當下就明白了錦蘊的意思,苦着臉,捂着還在痛的手指道:“不就是弄個血麼,幹嘛不用自己的?”十指連心啊!錦蘊這一下咬得太狠了,饒是他習武之人,猝不及防之下都疼得差點叫出聲來。
錦蘊滿不在乎地回答:“若是我手指弄傷了,說不定會露餡。”一句話噎得洛桑沒了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