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爲什麼,望着一片紅色的屋子,戈淵情不自禁想到了某一個人,他飛揚的眉眼,輕輕上挑,像個無賴一樣對着她笑,然後越來越遠,再也觸碰不到……
眼角有些溼潤,戈淵閉上了顫抖的眼睛,不去想不去看,落在她脣上的吻帶着強烈的佔有慾,想要將她吃進肚子裡,融爲一體。
“阿淵……”他的聲音輕得讓人發疼,帶着憐惜,又帶着一份暴戾,“你是我的,這一輩子都是我的,逃不掉……”
一股難以言喻的心痛涌上了心頭,戈淵睜開眼睛,看着他,忍不住固執地問道:“王爺,我對你而言算什麼?”
軒轅昱川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你的一切都是屬於我的。”
她笑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那王爺是誰的?”
他沒有說話,看着她的眼睛清醒了許多。
“王爺從來都沒有把我看進過眼睛裡,從來都不會在意,不會在乎,只有要失去的時候,纔會覺得我應該是你的,僅僅是因爲自己的尊嚴被觸犯到了,是嗎?可是王爺,你並不愛我,又何苦留我?”她幽幽地嘆氣,瞳孔中只有冷靜,“我忠誠了王爺七年,忠心耿耿,卻只能換來如此殘酷的對待,王爺你又於心何忍?”
軒轅昱川緊緊盯着她,抱住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幾乎要將她的腰給折斷了,“阿淵,我想你還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過你的命是我的,不管你是痛苦也好,快樂也好,都必須是我的!懂嗎?”
“可是王爺不是我的。”她的眼睛裡一片迷茫之色,眼底藏着一抹脆弱,“誰來理會我的心情?”
他回答不了她的話,便埋頭啃着她的脣,像吸血鬼一樣永遠都不能滿足,戈淵的呼吸加重了,她別開頭,用力地抵着他,兩人用力地掙扎之下將桌子壓倒了,“轟”的一聲,就翻倒在了地上,軒轅昱川抱住她在地上滾了一圈。
軒轅昱川忽然壓住她的肩膀,目光冷冽,定定地看着她說:“就不能像以前陪在我身邊,什麼也不計較嗎?我需要你。以前不也是這樣嗎?爲什麼現在就不可以了?”
“以前?”戈淵哧笑了一聲,嘴角上勾着,嘲諷地看着他,“像以前一樣,跟狗一樣的聽你的話嗎?”
軒轅昱川的手更用力了,他的眼睛忽然有些變紅,醞釀着狂風暴雨,盯着她就不動了,“你說什麼?”
戈淵反而顯得冷靜了許多,她無所畏懼地躺在地上,眼睛裡一直帶着嘲諷,刺眼得很,一字一句,字字誅心,“我是說,像狗一樣,沒有尊嚴,沒有自由,唯命是從……這就是我以前的日子。”
“閉嘴!”軒轅昱川暴戾地抓住她的衣襟,將她拉起來,怒吼道:“阿淵,你是自願的。”
“呵呵……我是自願的……”戈淵大笑了起來,眼眶卻是溼潤的,“你要的忠誠,我早給了你,而其他的東西,我已經給不起了……現在的戈淵,就只剩下了這一具空皮囊,任你作賤……”
軒轅昱
川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眼神一黯,頹然鬆手,麻木地看着她,“所以,你認我做你高堂,不是因爲想試探什麼,而是想和我一刀兩斷了。”
戈淵還是笑,眼睛裡帶着狼一般的野性,不容侵犯。
“你以前是怕我的,可是現在不怕了。”他扣住她的下巴,眼眸中無悲無喜,手指卻越來越用力,“你想徹徹底底地斬斷過去的七年,從新開始……可是我不會同意。”
“你和我一樣都是沾滿了鮮血的罪孽之人,便是死後也是要下地獄的,所以註定了一生孤寂,你想把我拋下,去重新開始?”他嘴角的笑有些駭人,像藏着鋒利的刀子在裡邊,“我現在就告訴你,絕對不可能。”
“嘶啦”,她的嫁衣碎成了一片一片的,在空中宛如蝴蝶一樣飛揚、墜落。
“你便是嫁人了,也永遠別想脫離我的掌控!從七年前開始,你整個人都是我的,我可以對你無情,你卻不能對我無義!”他的聲音鏗鏘有力,像一把利劍,直刺心臟。
他咬住她的嘴脣,用力地撕咬,又溫柔地輾轉,極盡纏綿。戈淵用力將他推開,厲聲道:“你有什麼立場!”
軒轅昱川抓住她的手,直視着她的眼睛,卻又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從王爺決定用我的血,救蘭兒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王爺永遠不可能愛我了。”她說最後一句話的時候,聲音有些顫抖,像海浪中的一葉扁舟,搖搖晃晃,找不到停靠的地方。
他抓住她的手,越來越用力,就像要將她整個人都折斷了一樣,用一種看陌生人的眼神看着她,“可是蘭兒不能死。”
戈淵冷笑着點點頭,“對,她不能死,而我卻要爲她生不如死。說來說去,王爺留我的理由,無非是想救蘭兒,又何必說太多冠冕堂皇的話呢?”
軒轅昱川伸手去抓住她,卻被她用力甩開,一字一句地看着他的眼睛說:“王爺的謊話,我聽得太多了,以前是甘之如飴,現在是生不如死,王爺你明白嗎?”
“阿淵,是你不明白。”他的瞳孔幽深一片,“不管是哭還是笑,你都必須留在我身邊,直到我有一天再也不需要你了爲止。”
戈淵看着他的眼睛,忽然勾脣笑了,“可是那日在陀螺山上,我和王爺就再也沒有什麼關係了,我這條命是辛子穆救的,已經和王爺無關。”
軒轅昱川的瞳孔放大,裡邊藏着一隻暴戾的野獸,冷冷一笑,“是嗎?”
冷風吹進來,戈淵覺得很冷,透心的冷,屋子裡瀰漫着一股酒香味,還有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息,要將整間屋子都摧毀。
門外傳來了鬧鬧嚷嚷的聲音,其中楚樂天的聲音很大,只聽他高聲喊道:“鬧洞房咯!首領你今兒別想太容易就把我們打發了……哈哈……非鬧上一晚不可,兄弟們都頂起!”
可是腳步聲一靠近房門,頓時便鴉雀無聲。
軒轅昱川冷漠地站起來,最後看她的那一眼藏着森森的冷意,像一汪深
潭看不見底,他轉身直接跨過一羣驚愕的人,背影消失在黑夜之中。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面面相覷,薛孟海搖搖晃晃地往前走了一步,緊緊盯着衣衫不整的戈淵,像傻了一樣忘記了反應。最先回神的人是白刃,他脫下自己的外衣,三步跨過去,將戈淵緊緊裹在裡邊。
楚樂天把身後的人都哄走,“都散了散了,不知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啊,鬧什麼洞房?”
屬下們都懂這裡邊的門道,竊竊私語着,都離開了,一時之間院子裡只剩下了百里愁生和楚樂天,他們對視了一眼,也離開了。白刃將戈淵裹起來之後,絲毫不敢越矩,起身恭敬道:“首領好好休息,我去叫人熬一碗醒酒湯。”
薛孟海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他下意識地點點頭,然後踉蹌着撲到戈淵身邊,坐在了她對面,視線有些看不清楚,可是他的基本意識還存在,膽子也大了一些,他伸手輕輕擦掉她脣上的血,然後輕輕將僵硬的戈淵抱進懷裡,“戈淵……我以後會好好對你……不會再讓別人欺負你……”
心裡忽然就有一個地方隱隱作痛,她的喉嚨口像是被什麼堵住了,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薛孟海將她攔腰抱了起來,放到牀上,又扯出被子將她蓋住。冰冷的身子有了一絲暖度,薛孟海寬厚的肩膀讓她有種找到了停靠港灣的錯覺,可是下一刻他又離開了。
酒味撲鼻,他臉上通紅一片,看着她的視線帶着一絲朦朧之意,他的懵懂,讓他有了一些脆弱感,他走路搖搖晃晃的,看人也是重影,摸索着想坐到牀邊,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酒意襲上心頭,他靠着牀沿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手中還緊緊抓着戈淵的手,有一種寬厚的感覺。
薛孟海的五官很剛毅,眉毛帶着一股大俠風範的那種直,緊閉的眼睛在睜開的時候是炯炯有神的,他的五官讓戈淵忽然想到了另一個人,一個很久沒見的人,久到快要忘記的人。
當今聖上,軒轅拓。
戈淵皺了皺眉,用力將自己的手抽出來,然後身子往下滑,拉住被子把自己全部都遮住,只留下一雙眼珠子,無神地睜着。
白刃很快就回來了,他走進安安靜靜的屋子,也情不自禁就放低了腳步聲,看到牀跟前和諧的一幕,先是一怔,隨後寬慰地笑了,他往前走了幾步,低頭便對上了戈淵的眼睛,像野獸一樣警惕地看着他。
白刃如常地移開視線,輕輕拍了薛孟海一下,他睡得死死的,還有輕微的鼾聲,一起一伏,彷彿雷都把他打不贏。
“他今晚跟我睡,等會兒我把小慧叫過來。”白刃一隻手將他提起來,把他碩大的身軀抗在瘦窄的肩膀上,轉身往外走去。
“白刃。”戈淵忽然出聲,“你今天爲什麼要告訴我那些事情?”
白刃沒有回頭,只是輕輕一笑,“重新開始不好嗎?”
戈淵看着他離開的背影,反覆琢磨着他的話。
重新開始不好嗎?當然好,只是她放不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