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修眉心緊鎖,看向白冬瑤的眼眸依然那般地陰冷,不帶絲毫感情,仿若剛纔的憐惜只是旁人的錯覺似的:“白蓮,誰給你膽子,竟敢直呼本公子名諱?!”
“不……修,你不是我的修……”白冬瑤用力地搖着頭,淚水紛飛,腳下更是一個踉蹌,整個人猶如一團爛泥般癱軟在地上。
孫逸修嘴裡嘟嚷了句,因爲聲音太小,故白冬瑤並未聽清楚。
不過,下一刻,孫逸修就一臉譏諷地朝她行來,並且不顧她的掙扎和哭鬧,直接扒掉了她的衣裙,將她扔在了牀上……
這一夜是白冬瑤墮入青樓後過得最痛苦的一夜,也是白冬瑤最絕望的一夜,只因孫逸修是一個典型的“人面魔鬼”,那些牀弟間折磨人的手段,就連穿越而來的白冬瑤都心生恐懼,以至於第二日孫逸修離開後,白冬瑤身上已沒有一塊完整的肌膚,整整半個月才養好身子。
而接下來好幾個月,她依然未等來杜偉澤,只是從那些前來青樓的客人嘴裡得知杜偉澤已被皇帝削爵,並打回了自請奔赴邊疆的奏摺。
若僅僅如此,白冬瑤還不會那般地絕望,一切,只因杜偉澤竟然徹底變了一個人,整日裡流連於青樓酒肆裡,更是花閣的常客。
至於她?
仿若從未出現在杜偉澤的生命裡似的,仿若那些海誓山盟,那些令人難忘的耳鬢斯磨的親密都是她一個人幻想出來似的!
而更令白冬瑤無法接受的是那孫逸修仿若盯上了她似的,在她才養好身子不久,孫逸修就再次懷揣鉅額銀票來到倚翠樓,點了她的名,並大手腳地將銀票砸到了老鴇手裡,包下了她整整半年!
若是以往。不定白冬瑤還會頗爲欣喜自己墮落到青樓裡,卻依然那麼地有魅力,竟然還能引得齊王,刑部尚書府,威遠候府,史部尚書府等府的貴公子傾心愛戀,並且和她共赴巫山雲雨。
只是。眼下。曾被孫逸修那般凌虐過的白冬瑤,乍聽得此言,在極度的恐懼和害怕之下竟然暈了過去。
可惜,縱然她暈了。早已變態的孫逸修也並未因此而放過她,依然強硬地在她的身上留下了獨屬於自己的印跡……
即使信鴿送來的紙張上面只有寥寥無幾的幾個字,但以佟雅萱的想象力,依然迅速拼湊出了整件事情。
然後,佟雅萱就忍不住搖了搖頭,長嘆了口氣:“沒想到,白冬瑤都已經墮入青樓了,竟然還是那般地天真!”
男人的誓言若是可信的話,那麼。早在她和齊王杜偉澤退婚的時候。杜偉澤就該依照當初和白冬瑤定下的盟誓迎娶白冬瑤爲妃。但,當時,白冬瑤除了名聲受損,但依然是清白的身子,更是國公府二房養女。身份尊貴,在佟老太夫人提及讓白冬瑤以側妃的身份嫁入齊王府時,都被杜偉澤拒絕了,杜偉澤更曾譏諷地說會以如夫人的身份迎白冬瑤入府。
可,事實上呢?
從頭到尾,杜偉澤都沒有迎娶白冬瑤的念頭,更沒有打算給白冬瑤任何的名份,哪怕是如夫人。
由此就可知杜偉澤並不如白冬瑤想象中的那般深愛她,而前世,若非白冬瑤絕佳的經商天賦,又是真正才貌雙全獲得衆多貴公子追逐目光的世家貴女,杜偉澤也不會迎娶白冬瑤。可,縱然如此,那時,白冬瑤也只能以一介側妃的身份入齊王府,而齊王妃則是皇帝賜的另外一府的貴女。及至白冬瑤害死了齊王妃,又生下了庶女,還懷了一個兒子,才獲得杜偉澤的首肯擡她爲妃。
和這樣根本就不將白冬瑤的愛戀放在眼裡,並將白冬瑤當成一可隨意就能拋棄的棋子的杜偉澤相比,孫逸修就是真正愛白冬瑤愛到骨子裡了。只可惜,白冬瑤未做出正確的選擇,之前和齊王杜偉澤曖昧不清,又和威遠候府孫昱哲有所牽連,更和史部尚書等府裡的貴公子眉眼來往,再兼之孫逸修平日裡表現出來的紈絝子弟的形象根本就不得白冬瑤歡心,更曾在宴會裡做出漠視孫逸修示好行爲的舉動,如今,孫逸修連遭大變,又從杜偉澤嘴裡得知白冬瑤的下落,再見到滿身無法洗去的風塵味,再不復當年那曾令他心動的高雅仙子模樣,又豈不會因愛生恨,覺得白冬瑤打破了他的美好願望而將白冬瑤往死裡整?!
不過,這些都是旁人的事情,從今往後,這些人再也不能在她的生命中掀起哪怕一小朵浪花了,唯有閒適時,可以將他們的故事當作茶餘飯後的笑料,如此而已。
心裡轉過這個念頭的時候,佟雅萱也覺得肩膀爲之一輕,整個人都如同泡在暖暖的溫泉裡似的輕鬆自在。
“江南,終於到了……”坐在馬車裡的佟雅萱,透露敞開的車窗,一臉癡迷地看着越來越近的約有三丈來高的城牆。
青磚綠瓦,飛檐峭壁裡是笑得一臉滿足的男女老幼,雖然他們身着古裝,雖然他們沒有體會過現代科技帶來的便利,雖然他們也許祖輩都生長在這片土地上,從未離開過,所謂的見識也只是自己這方一畝三分地上面的,但,無論是誰在看見他們的那一刻,都會被他們臉上那不加掩飾的燦爛笑容吸引住,然後也會跟着揚起嘴角,回予一個兩樣燦爛的笑容。
這樣的城市,除了令人不忍離開,令無數文人騷客用盡了優美詞句也無法描述出其中一分美景以外,最吸引他們的還是這種“路不拾遺”“如至賓歸”的盛情。
早已換上一襲天空藍色拽地繡花長裙的佟雅萱朝文嬤嬤招了招手,道:“文嬤嬤,我先下去逛逛。”
文嬤嬤並不明白佟雅萱爲何會突然生出這樣的想法,不過,這並不妨礙她按照自己的本心進行勸說:“郡主,馬上就要到達目的地了,不若安頓好,再讓人燒點水,好生泡個澡去掉這一路的風塵,再好生休息一夜,明日再去逛,可好?”
佟雅萱擺了擺手,笑道:“文嬤嬤,我一點也不覺得累,你們先行一步,我帶着紅梅幾人後面路上即可。”
見到勸說無果,文嬤嬤也就不再做無用功了,再加上這一路上佟雅萱的表現,都令文嬤嬤知曉佟雅萱做了的決定就不會再輕易改變,遂道:“郡主,老奴也是江南人,雖已有很多年未回鄉,但對江南的地理環境也比其它初來乍到的人好多了,這次,郡主務必要帶上老奴,以免老奴心裡擔憂。”
佟雅萱想也不想地點頭,道:“文嬤嬤,本來我就打算帶上你的,若不然,萬一我迷路了,遇見壞人了,那該怎麼辦?!”
“郡主,此事絕無可能!”文嬤嬤猛地擡起頭,滿臉的不贊同,很快又恢復到往日裡的恭敬和忠心:“若真有此事,老奴也會誓死保護郡主。”
“文嬤嬤,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佟雅萱吐了吐舌頭,做了一個鬼臉,換來文嬤嬤極爲不贊同的搖頭的目光後,才立刻收斂了行爲,再次將自己僞裝成一個氣質高雅的大家閨秀。
文嬤嬤暗歎了口氣,若可以的話,她也想要揉下額頭表明自己心裡的苦楚了——往常,佟雅萱性子直爽,做事風風火火,一不小心就會得罪了人,那時,她每日裡擔心吊膽,更是不遺餘力地提點佟雅萱,以免佟雅萱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如今,在外人看來,佟雅萱性子端莊典雅,又兼之才貌雙全,正是世家貴夫人理想的媳婦人選,但私底下那卻是要多調皮就有多調皮,以至於她時常擔憂以目前佟雅萱的眼光來看,別說短時間內,就怕三五年內都不可能挑中一個合適值得下嫁的夫君人選!
作爲大梁貴女,想要一輩子獨身,那是根本就不可能的,尤其佟雅萱還是長公主和佟候爺的女兒,更是皇帝親封的靜雅郡主,即使遭遇退婚,可,依文嬤嬤的推測,最多半年,最長一年,佟雅萱就會迎來第二次指婚。
若是以往,文嬤嬤絕對不會擔憂,因爲那時的佟雅萱絕對會在長公主和佟候爺兩人的勸說下,依從皇帝的旨意,可,如今,文嬤嬤卻不敢肯定了……
文嬤嬤心裡的擔憂,佟雅萱全然無察,當然,就算她察覺到了,她也會不以爲然地笑笑,然後毫不猶豫地它們拋棄一旁,根本就不會引起她的任何注意或重視。
此刻,終於如願走下馬車的佟雅萱,只覺得整個人都仿若終於掙脫鐵籠的鳥兒般,恨不能立刻展翅飛翔在空中,和天邊的雲兒嬉戲遊玩,再順着太陽升起的地方飛去,看看是否能成爲第二隻“精衛”。
明明是和盛京相似的街道,明明也都是同樣穿着打扮的行人,就連街道兩旁的店鋪也都大同小異,但佟雅萱就是能那麼地樂不思蜀,以至於好幾次文嬤嬤等人差點就跟丟了佟雅萱。
末了,文嬤嬤只能示意紅梅等人跟緊了佟雅萱,而她自己則撫着胸口,喘着粗氣,不緊不慢地跟在後方,朝長公主早年在此處遊玩時購置的一間園子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