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衆人如同開了染坊一樣的臉色,穆錦晨眉眼舒展。
想欺負人,也得看對象啊!
她拉着寧氏的手,軟聲道,“娘,大姐罵我,又嫌我們的禮物不好,我咱們就送禮物給二叔二嬸和大哥他們了,好不好?
我怕他們也會罵我。”
委屈的語氣讓穆文仁夫婦心緊緊揪着。
寧氏摟了女兒,溫柔的點頭,“圓圓你說的很有道理,不給了。”
一直未說話的穆文仁忽然輕嘆一口氣,“唉,我知道二弟你喜歡蘇連先生的畫作,在回京之前,我苦苦尋覓,終將那副秋江獨釣圖尋到。
本想着給你一個驚喜,現在才知是我想太多,二弟你們根本不在乎這些。”
這話在穆文義本就脹痛的胸口又補了一刀。
他所收藏的蘇連先生畫作,唯缺這副秋江獨釣圖。
爲尋這副畫,可是費了不少精力。
現在這副畫作就擺在他面前,卻不屬於他。
饒是臉皮再厚,此時也不好意思厚顏無恥上前索畫。
他現在有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的感覺。
恨不得將畫從穆文仁手中搶過來。
穆錦晨看着穆文仁青紅泛紅的臉色,直呼爽。
她走到穆琳身旁,笑着問,“三妹,禮物你要不要?”
“要,當然要。”文氏在一旁替女兒答了。
語氣十分乾脆。
沒有絲毫猶豫。
寧氏笑了,親自從周嬤嬤手中接過一個長形的大木盒,遞向文氏夫婦。
“大嫂,多謝。”穆文禮夫婦忙起身,一起接了盒子。
“三弟,打開瞧瞧,看可喜歡?”穆文仁笑着道。
穆文禮夫婦二人一起將盒子打開。
甘氏咬着牙,微擡了脖子看向盒子。
看清盒中的物件後,禁不住不屑的撇嘴。
嘁,當是什麼好東西,一把破琴而已。
可穆文禮夫婦看着盒中的禮物,雙眼泛光,不敢置信的問穆文仁夫婦,“大哥大嫂,這真是送給我們的禮物?太貴重了,我們不能要啊。”
口中說着不能要,但雙手緊緊的攥着盒子。
擔心有人將盒子搶走。
甘氏有那種想法,是她不識貨。
他們夫婦卻是識貨的,盒中這把琴出自大周斫琴名家賀霆之手。
隴中賀氏一族爲制琴世家,而賀霆最爲有名。
但他脾氣古怪,所制之琴不售,只贈有緣之人。
放眼整個大周,能得他琴者不過三四。
故這把琴的價值非金銀所能衡量。
穆錦晨不會告訴他們,賀霆與外祖父是莫逆之交。
穆文仁笑着道,“三弟三弟妹,我們不善音律,放我們這兒也是暴殮天物,你們二人乃是雅人,贈於你們最合適。”
“大哥大嫂……我們……”穆文禮激動得快要說不出來話來。
“大哥大嫂,不知此琴你們是如何得到的?”文氏激動之餘,不免有些好奇。
“此事說來話長,改天與你們好好說道。”穆文仁應道。
穆錦晨看着穆文禮夫婦激動的模樣,輕輕笑了笑。
聽父親說過,四叔不問家中事,喜歡花前月下,彈琴奏曲。
四嬸是大周朝有名的才女,愛吟詩作對,撫琴弄曲。
二人志趣相同,聽說也很恩愛。
甘氏夫婦見穆文禮夫婦那模樣,氣得鼻子都差點兒歪了。
而穆錦晨不但送了穆琳一瓶香露,還送了一對和田玉鐲子。
穆瑜呆呆的站在那兒,後悔了。
寧氏笑盈盈的看向穆文智。
“大哥大嫂,什麼禮物我都喜歡。”不等她開口,穆文智率先開了口。
嬉皮笑臉的。
語氣不似先前那樣隨意輕視,帶了些許的討好。
“那就好。”穆文仁滿意的點頭,將禮物拿了給他。
是一把象牙摺扇,扇面雕有美人郊遊圖。
“大哥,你應該送我一把劍的。”穆文智展開扇子搖了搖,並不是十分的滿意。
呸,送劍給你殺人啊?
萬一哪日你拿那把劍惹了禍事,到時責任可就全賴在我們家了。
穆錦晨暗暗腹誹。
還別說,最初老爹還真準備送給名劍給他的。
她想辦法讓老爹打消了主意,改送扇子。
反正京都的紈絝公子們四季均愛手中拿把扇子附庸風雅。
且扇子上有美人,應合四叔的心意。
寧氏就道,“四叔若不喜歡,那就還給我們。”
“嘿嘿,喜歡喜歡。”穆文智趕緊將扇子往懷中一收。
扇子雖不如劍實用,但勝在名貴,也可在人前顯擺一番。
何況上面的美人兒的確美,閒來無事拿來賞賞也是不錯的。
甘氏與文氏給穆錦晨的都是一些常見的首飾。
穆錦晨笑眯眯的收了。
見差不多了,她就笑着走向定遠侯,“祖父,您答應教我醫術,現在能教嗎?”
“當然行,我們走。”寶遠侯開心的應了,並對其他人揮揮手,“都散了吧。”
“是。”大家都應了,並起身離去。
寧氏夫婦笑着對穆錦晨道,“圓圓,要聽祖父的話,知道嗎?”
“嗯,知道。”穆錦晨乖巧的點頭。
寧氏夫婦給定遠侯夫婦行了禮,攜手離去。
定遠侯起身牽了穆錦晨的手。
走了兩步,他停下對汪氏道,“瑜姐兒該好好管教纔是。”
而後帶着穆錦晨離開嘉和堂。
“蠻子,蠻子,蠻子!”
定遠侯一離開,汪氏立馬砸了那隻粉彩茶盅。
罵得咬牙切齒。
桂媽媽趕緊爲她輕拍着後背順氣,勸道,“老夫人,您何必與那些粗人一般計較,要是將自個兒身子給氣壞了,豈不正好如了那些人的意。”
“你看這些,她哪兒是拍桌子,那是在打我這張老臉呢。”汪氏手指哆嗦着,點向那堆朽木,還有地上的水漬。
“還有那老狗,就由着賤人放肆,一聲不吭,倒計較起瑜姐兒一個孩子來,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這纔回來一日,就差點兒被他們給氣死。
越想越覺着這日子過不下去了。
汪氏捶胸頓足,鬧騰了好一會兒。
“桂媽媽,讓冬梅將二爺喊來。”汪氏好不容易將氣順了起來,立馬道。
“是,奴婢這就去。”桂媽媽忙點頭應了。
她出了屋子,先喊了粗使丫環進去打掃,而後讓冬梅去喊穆文義。
“是,桂媽媽。”冬梅喜滋滋的應了。
忙向穆文義夫婦所住的玉安園行去。
穆文義夫婦剛回玉安園,二人還未落座。
聽汪氏喊,穆文義不敢怠慢,隨着冬梅出了玉安園。
二人一路無言。
拐了彎,已瞧不見玉安園的飛檐。
“二爺,您今兒好像不高興呢?”冬梅輕柔的開了口。
“哼,無高興之事,怎會開心?”穆文義擡眼看了她,僵硬的面色稍軟了點。
冬梅一雙妙目中柔情流轉着,嬌聲道,“二爺,凡事想寬些,生氣容易傷身子呢,不管什麼都沒身子重要。”
寬慰的話語,如涓涓熱流,緩緩流進穆文義的心田。
想方纔在回玉安園的路上,甘氏不知埋怨了他多少回。
與冬梅比起來,甘氏就是潑婦。
他激動的道,“冬梅,還是你會心疼人。”
冬梅嬌羞的紅了臉。
穆文義看着她嬌美的面龐,悄悄嚥了下口水。
穆錦晨看着杏林堂,暗暗咂舌。
嗅着藥香,彷彿回到了過去。
這哪兒是住家之所,分明就是醫館嘛。
杏林堂的正廳內靠牆擺放着整齊的藥櫥。
每個抽屜上都寫有藥材的名字,三七、黃芪、人蔘、蒼朮、白朮……
藥的品種十分齊全。
且藥品的擺放是按照根、莖、葉、花、果實、動物等類別進行分類來擺放,便於查找。
不僅如此,杏林堂的小廝們也各司其職,有熬膏的,有煎藥的,有研粉的……
比普通的醫館還要正規呢。
以前聽父親說祖父癡迷於醫道,她還不太相信。
想着祖父只是閒來無事隨便鼓搗幾下,打發時間罷了。
眼前所見,才知是她太天真。
人家可是正兒八經呢。
架勢挺大,就是不知他老人家醫術如何。
定遠侯看着孫女兒面上震驚的表情,驕傲的挺了胸脯,“圓圓,祖父這兒如何?”
“祖父您好厲害呀,好多藥呢,我都識不全名字啦。”穆錦晨應道。
她年齡還太小,要說所有字都認得,擔心祖父會生疑。
“認不全沒關係,祖父會慢慢教你。”定遠侯慈愛的笑着說。
穆錦晨乖巧的稱好。
定遠侯又溫和的問她讀過哪些醫書。
她一一答了。
祖孫二人說話時,穆錦晨總是不時聽到有倒抽冷氣之聲。
聽聲音,她判斷應該是有人身體哪兒不適,難以忍受痛苦才發出這聲。
她尋找聲源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