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月呢?”夜玉柔同樣瞪大眼睛望向那侍衛,一臉的希翼。陳奕彤說已經給巫月下了毒,巫月又從那麼高的懸崖掉下去,怕是沒有摔死,也被毒死了吧?
“有勞三皇子掛心,本王無礙。”夜錦衣清淺的聲音在那侍衛身後響起。
夜玄澤的笑容有瞬間的凝滯,繼而長出了一口氣道,“王爺,你可嚇死我了。若王爺真有什麼三長兩短,回去,父皇定然饒不過我。”
巫月從夜錦衣身後走出,衝夜玄澤和夜玉柔福了一福,學着夜錦衣喜滋滋的望向黑了臉的夜玉柔道,“多謝玉柔公主掛心,真沒想到,公主這麼關心我。”
“沒事就好。”夜玉柔悻悻別開目光,再不願多看巫月一眼。
“表哥,巫月,看到你們沒事真是太好了。”藍楚楚扶着婢女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大大的眸子中已蘊上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一聽到夜錦衣和巫月墜崖的消息,她三魂六魄當下去了大半,慌亂之中還扭傷了腳。
“本王沒事。”夜錦衣望向藍楚楚,語氣已然溫和了許多。
“巫月!”南心聲音澀澀的喚了一聲巫月,暗暗向她丟了個眼色。
巫月會意,隨她到了一旁。
南心瞥了眼四周,湊近巫月壓低了聲音道,“我抓了流蘇。”
“流蘇?陳奕彤的婢女?”巫月稍怔,瞬間就想起這流蘇是誰來了。
南心頷首。她被石磊帶回北崖時,正巧北崖一片混亂,大家都忙着各自逃命,正巧流蘇就撞到了她身上,當下就讓她想起巫月泛紫的脣。
於是,她毫不客氣擡手一巴掌就給流蘇拍昏了。
“人呢?”巫月眼眸倏的亮了起來。那宮裝婢女藍楚楚未必會認識,但跟在陳奕彤身邊的流蘇一定是知道的。況且,今日之事,多多少少,她相信,流蘇都應該知道一些。
“石護衛將她藏到王爺的馬車裡了。”
“幹得好!”
巫月丟給南心一個讚許的眼神,正要再說什麼,便聽夜錦衣喚她,“巫月,我們走。”
“好嘞!”
“三皇子,”夜錦衣牽住巫月的手,望向夜玄澤道,“本王今日受了些驚嚇,明日一早還要趕往梅城查僞造金錠一案,這裡的事情就勞煩三皇子善後了。”
“這是應該的。王爺辛苦、慢走!”夜玄澤眉眼含笑的目送夜錦衣遠去。
“石頭送你回去,本王還有些事要處理。”走到馬車旁,夜錦衣腳步一頓向巫月道。
“嗯,”巫月頷首,“你小心些。”
夜錦衣脣角緩緩勾起,傾身在她耳邊道,“晚些,本王帶你去看戲。”
話音落,他已然翻身上馬,翩然離去。
看戲?是看熱鬧吧?她喜歡。
巫月一撩裙裾上了馬車,瞥了眼馬車中被捆着手腳、堵了嘴巴的流蘇,揚聲道,“石頭,我們走。”
馬車緩緩行了一刻鐘,巫月才伸手將流蘇口中堵着的破布揪下。
還未等她
開口,流蘇已然叫道,“巫月,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快放了我,不然我家小姐不會放過你的。”
“哎喲,我好怕啊!”巫月搖着手中的破布道,“就算你家小姐會放過我,我也不會放過她。”
她與陳奕彤也算無冤無仇,可從第一次見面,陳奕彤就想弄死她,而且還一次比一次變本加厲。這一次,幸虧夜錦衣在身邊,倘若不在,那她不就死翹翹了嗎?
流蘇顯然沒有想到巫月會說出這樣的話來,怔了怔,這才又道,“你要知道,我家小姐可是丞相大人嫡親的外孫女……”
“好了,”巫月截斷流蘇顯擺陳奕彤後臺的話,“你開口閉口都是你家小姐,那你也清楚,有權有勢的是你家小姐,不是你。你覺得,你家小姐,或者丞相府,爲了你一個婢女,肯不肯與錦王爺大動干戈?”
流蘇臉色瞬間白了一分,別說丞相府,就算她家小姐怕也不肯吧。
“再者,今日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巫月湊近流蘇,笑盈盈的繼續恐嚇道,“那場景,簡直是混亂一片。誰知道你在我手裡?就算我殺了你,你家小姐怕也只會以爲你是被什麼野獸吃掉了吧?”
巫月的話將流蘇最後一層底氣也給戳破,她向後縮了縮身子,聲音打着顫道,“你,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很簡單,回答我三個問題。只要你照實回答,我立刻放你走,但倘若你有一句謊話,我即刻殺了你,再將你的屍體扔回去餵了棕熊。”
流蘇有些遲疑,“我怎麼知道你說話算不算數?萬一你出爾反爾……”
“你沒得選擇,”不等她說完,巫月毫不客氣截斷道,“要麼相信我的話試一試,要麼現在就死。”
流蘇死死咬着脣,半晌才慘白着臉開口道,“你要問什麼?”
“今日幫我擦臉的那婢女叫什麼名字?”巫月也不與她廢話,直接問出心中所獲。
“她叫苗姑!是、是二夫人的貼身婢女。”流蘇磕磕巴巴道。
巫月眸光一凝,迅速回憶起她看到過的丞相府的資料。
丞相陳清正有兩子一女,女兒便是如今的淑妃娘娘陳思靜,也正是她將白憐兒賜給夜錦衣的。兩個兒子,長子陳應海早年已病逝,只留下陳奕彤這麼一個女兒。
次子陳應江任吏部侍郎,膝下也有兩子一女,嫡出的老大在禮部任職,庶出的老二是個養馬的閒職。
這二夫人說的應該就是這位庶出的養馬公子的老婆。
“陳宇軒的夫人?”
“正是。”流蘇應道,“昨日三皇子去了府上,請苗姑今日來幫忙照應一二,免得玉柔公主惹禍。”
夜玄澤?巫月瞬間想起那個見人未語笑三分,沒有絲毫架子,還曾爲她出言作證的三皇子。或許,夜玄澤並沒有他表面上看起來的這麼善意。
“今日在花廳,停在我脣上的蝴蝶你看到了?”巫月心思一轉又問道。
流蘇點了點頭。
“正巧,”巫月攤開右手,一隻色彩斑斕的、已
死掉的蝴蝶正躺在她的掌心,“我想畫幅畫,需要把這蝴蝶放到你脣上,等我畫完就放你走。”
說着,巫月就將那蝴蝶往流蘇脣邊湊去。
流蘇微微揚了揚頭,向巫月道,“那你要說話算數。”
就在蝴蝶快要觸到流蘇的脣時,巫月又倏的收了回來,“我又不想畫了。”
看流蘇的反應,應該不知道這蝴蝶有毒。
“你又想怎樣?”流蘇的聲音裡有了幾分哭腔。
“不想怎樣,只想請你下車!”巫月挑起車簾望向車外漆黑一片的夜色道。
黑沉沉的夜色很快就湮沒了流蘇倉皇而逃的身影,與這夜色一般沉重的是此刻丞相府書房的氣氛。
丞相陳清正鐵青着臉,顫抖着指着跪在地上的陳宇軒,“你、你看你做的好事?此事一旦事發,我們陳家滿門,怕是雞犬不留!”
“祖父!”陳宇軒有些委屈的喚了一聲,這怎麼就成了他做的好事?
他想出僞造金錠斂財的法子,還不是爲了幫三皇子?更何況,當初他提出此事時,誰也沒有反對啊?
“唉!”陳清正重重嘆了口氣,陰沉着臉色來回踱步,此刻他的思緒已然如煙似霧,紛亂一團。
皇上本就生性多疑,這金錠又是從陳奕彤身上發現的,再加上大皇子的煽風點火,無論此事與他有沒有關係,但皇上此刻的表現,顯然已經對他不信任了。
否則,也不會斷然駁回他舉薦的李如初。
而夜錦衣,向來六親不認,一旦發現問題,肯定會一查到底,到時……
“祖父!”跪在地上的陳宇軒,被走來走去的陳清正弄的愈發心亂,“您倒是快想個法子啊?今日三皇子的計劃也失敗了,錦王爺定然不會善罷甘休。我們要如何應對?”
那麼高的懸崖,夜錦衣跳下去竟然毫髮無傷,這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可就這麼不可能的事偏偏發生了,他還能怎樣?
“唉!”陳清正再次嘆了口氣,“能怎麼辦?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已傳信給你父親,讓他檢查賬目,毀掉證據。不過,等錦王爺到梅城後,這金錠一案,怕你父親插手不上半分,唯一可能參與此案的,也只有李如初了。”
“祖父,那李如初是您的得意門生,當年,您還有意將奕彤妹妹許配與他。我想,只要您親自休書一封,那李如初必定能爲我等所用。若有他在內打探錦王爺動向,我們便能處處佔得先機,這金錠之案,最終,怕也查不出什麼。”陳宇軒心思急轉道。
陳清正又嘆了口氣,轉身重重在紫檀木交椅上坐下,緩緩合上了眸子。
如今,這一步棋,不僅關係着他這一生的清譽,更是關係到他們陳家一門的性命與榮耀,是一步也錯不得。
陳宇軒跪在那裡,眼巴巴的盯着陳清正,卻一聲大氣也不敢喘,生怕驚擾了陳清正的思緒。
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就在陳宇軒悄悄挪着身子,調整自己的跪姿時,聽陳清正開口道,“來人,去請大小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