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錦衣睨向夜玄澤,“這消息,三皇子剛剛收到嗎?”
夜玄澤面色一僵,這消息在他與夜錦衣分道揚鑣趕往宮中的路上時,便收到了。只是時機不對,他一直沒有質問夜錦衣而已。
他輕哼一聲,眸光卻不敢與夜錦衣對視,看向院中那被雪壓彎了的樹枝,對夜錦衣話中暗藏的譏笑故作不知,“王爺的意思是確有此事了?”
“呵!”夜錦衣輕笑一聲,也不戳破夜玄澤的心思,“原來那人是三皇子妃啊!本王還以爲是哪個不開眼的奴婢。”
“你……”
“當時,”不待夜玄澤開口,夜錦衣已然截斷道,“本王只看到有人扯着六公主的腿往懸崖下墜,本王力氣有限,拉不起兩個人,所以只能將那個拖後腿的踢飛了。不過,若當時的情景換做是三殿下,三殿下會如何做?難道是會棄東平六公主不顧?”
夜玄澤語結,“王爺舌燦蓮花,本皇子自愧不如,但無論如何,本皇子的皇子妃被王爺踢下懸崖總是事實,對吧?”
“是!”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子看向夜玄澤,“莫非三殿下想要本王陪你一個皇妃?”
“王爺,肯賠嗎?”夜玄澤眸光瞬也不瞬的鎖着夜錦衣,帶着一絲火熱。
“呵呵呵……”低低的輕笑聲從夜錦衣的脣角溢出,“殿下都開口了,本王又怎麼能拒絕?只是不知殿下可有中意的姑娘?”
“王爺,實不相瞞,”夜玄澤的心也滾燙起來,“當日大皇兄帶着巫雪姑娘回臨安的時候,我第一眼看到巫雪姑娘,便驚爲天人,只是時不與我,可如今……”
夜玄澤的眸光轉向身後的大殿,如今,夜玄銘謀反,論罪,巫雪也是當誅的。可想到巫雪眉心的那抹紅蓮印記,他怎麼忍心讓她死?得巫女者得天下啊!這一次,夜玄銘不就差一點翻了天麼?
“哦……”夜錦衣意味深長的哦了一聲,“殿下想要巫雪,不該與本王開口,而是與皇上開口吧?”
夜玄澤輕嘆了口氣,威脅道,“也不知道丞相大人知道卓雅墜入懸崖……”
“好!本王幫你去和皇上說。”夜錦衣故作無奈的截斷了夜玄澤的話,“只是皇上最終會不會同意,本王可就不敢保證了。”
“只要王爺開口,父皇定然會同意的。”夜玄澤的眸子亮了起來,“這邊也差不多都搜查完了,我們這就進宮覆命吧。”
“就依三殿下所言。”夜錦衣轉眸又掃了眼身後的寢殿,眸底極快閃過一抹譏笑,隨與夜玄澤進宮覆命,順便開口替他討要巫雪。
或許是爲了安撫夜玄澤和丞相陳清正,對夜錦衣的提議,夜行之幾乎連考慮都沒有考慮,便同意將巫雪賜給夜玄澤了。
“如今,朕可以依賴的也只有你們二人了,”夜行之看向夜錦衣和夜玄澤,一臉的真誠和信賴,“所以,這兩日還要辛苦你們去安撫朝臣。”
也不給兩人說話的機會,夜行之便將兩分名單分別遞給兩人,“錦王,玄澤,你們就代朕,分別
去這些府上看看,安撫人心。”
此次太尉與大皇子兵變,牽扯甚廣,人心惶惶,現在他首要的任務便是安撫人心,免得朝堂動盪。
三日時光,厚厚的積雪已消融,只餘泥濘的路面和牆角旮旯的片片白霜,訴說着三日前的那場暴雪有多大。
腳不沾地的忙了整整三日的夜錦衣再次進宮,前往御書房覆命。
安撫人心,尤其是這場動亂之後的人心,豈止是兩匹貢緞、一斛珍珠能安撫的?他們要的更多的是自己家族安穩,仕途無恙的保證。
“有勞錦王了!此次若非錦王,朕……”
“皇上!夏統領將郭權押來了!”夜行之的話未說完,內侍尖細的聲音便在御書房門口響起。
“宣!”
聞言,夜錦衣不動聲色退至一旁,轉眸向御書房門口看去。
只見一個身着囚服,披頭散髮、鬍子拉碴的人一個趔趄就從門外跌了進來。
那人腳步踉蹌了兩下,問問立柱,擡眸看向夜行之,只聲聲冷笑,卻並不行禮。
“大膽郭權!見到皇上還不見禮?”押郭權進來的侍衛被郭權這模樣嚇了一跳,擡腿就衝郭權的小腿肚踹去。
郭權吃痛身子趔趄了下單膝跪地,卻梗着脖子出聲道,“我爲何要向他行禮?若非是他,我們郭家也不會落到這種地步?”
若非夜行之的步步緊逼,他們又怎麼會鋌而走險,冒死兵變。
郭權冷漠、譏諷的眸光落到夜行之身上,就仿若無數尖刺灑到他身上一般,到處都是淺淺的刺癢,讓他不舒服至極。
好似是爲了緩解這種不適,夜行之重重一巴掌拍在長案上,“郭權,以你之意,你這謀逆之舉,還是朕授意的?”
“皇上自己心中清楚,若不是害怕我們郭家會成爲第二個明王府,我們郭家會……”
明王府?夜錦衣眸底頓時掀起波瀾,他忙垂下眼眸。
“放肆!”
郭權的話正刺中夜行之心底的痛,他勃然大怒,擡手抄起按上放着的黃底碎花茶盅擲向郭權。
郭權不閃不避,當下有鮮血順着郭權額頭流下。
“哈哈哈……”郭權縱聲大笑,“皇上,我的好皇上,是不是我說中你的心事了,你惱羞成怒了?我們郭家不謀逆是死,謀逆還有一線生機,你說,我們會怎麼選?啊?”
“來人,將他給朕拖下去,拖下去……”夜行之漲紅了臉,顫抖着身子道。
他原本將郭權召來,是想要看看郭家淪爲階下囚的嘴臉,當年的明王他沒有看到,想着,或許郭權此時的模樣與當年明王也是有幾分相仿的吧?
卻沒有想到,這郭權自知自己求生不能,已然豁出去了,對他這個皇上再沒有半分敬畏之心。
“哈哈哈……”
聽着殿外傳來的那張狂的笑聲,夜行之的臉色開始隱隱泛黑,不善的眸光轉向夏輕歌,“郭祥和郭鬆還沒有抓到嗎?”
“回皇上,這
兩人好似是憑空消失了,一直沒有找到,不過微臣已經在各個城門通緝兩人。”
“好,”夜行之眸底閃過一抹狠戾,“那就將郭權給朕掛到城門口,每日削肉二兩,朕要看看這郭祥的心究竟有多硬。”
“是!”
夜行之冷哼了一聲,剛想要開口,忽然想起夜錦衣還在一旁,眸光當下轉向他,“錦王,這幾日辛苦了,今日就早早回去歇着吧。”
“是,微臣告退。”
出了御書房,剛下臺階,夜錦衣便看到一身甲冑的藍文軒,雖只是三日未見,但藍文軒卻明顯消瘦了一圈,他心底不由輕嘆了一聲。
“節哀順變!”他壓低了聲音對走近的藍文軒道。
藍文軒輕輕點頭,脣角一點點揚起,眸光晶亮的嚇人,“表哥放心,我不會做傻事的。如今,我這條命不僅是我的,更是飛雨的。我一定不會讓祖父、讓父親,還有表哥和飛雨失望的。”
經歷了這場生死離別,藍文軒仿若一瞬間長大了,突然間就明白了當年藍老將軍臨死前堅持送他去學戲的無奈,突然就明白了他父親數十年不回臨安的苦衷,更明白了夜錦衣默默對他們兄妹二人的保護。
“巫月姑娘說的不錯,究竟是要做那殺父娶母的人,還是如表哥一般,堂堂正正,受人敬仰,庇護他人,選擇權,一直都在我手中。之前,都是文軒不懂事,讓表哥受累了!”藍文軒情真意切的看向夜錦衣。
只是聽到巫月二字,夜錦衣的心卻起了波瀾,他重重拍了拍藍文軒的肩膀,“我相信你。”
藍文軒的眸子更亮了,“表哥替我向表姐代好,我去向皇上覆命。”
夜錦衣頷首,眸光從藍文軒挺拔的背影上移開,心中對巫月的思念,卻如荒原上的野草,開始瘋狂生長。
三天了,三天了,三十六,不,三十八個時辰了,這小混蛋也不知道走到哪了?
一想到此刻陪在她身邊的是雲清,他的心口忽然間又有些發堵,也不知這小混蛋有沒有忘記他?
想到此,他腳步不由加快,回到府中,他就能有她的消息了。
而此時,錦王府的柴房中。
夜繡正紅着臉梗着脖子瞪着眼前扶着書琴而立的夜錦瑟,“你來這裡做什麼?像柴房這種地方,哪是郡主您該來的地方?”
“夜繡!”這陰陽怪氣的話瞬間讓夜錦瑟的臉又蒼白了一分,“這幾日,你還沒有想明白自己錯到哪了嗎?”
“錯?你說我錯了?”夜繡伸手指向自己的鼻尖,一臉不可置信的看向夜錦瑟,“我哪裡錯了?哪裡錯了?郡主,你不要站着說話不腰疼,當時如果換做是你,你也會這麼做的。”
“我只是不想死而已。郡主不會認爲就因爲我是庶出,所以碰到這樣的事情就該去死?”
“你,你……”夜錦瑟被夜繡的話氣的渾身顫抖,“夜繡,你說話要講良心,你是庶出不錯,可無論是父王,還是我,還是王爺,誰將你看做庶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