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你和雲清一定要逃出去,逃出去,好好的活着,一定要好好的活着!”一個男人的聲音忽然在巫月腦海中響起。
“大王,公主殿下,事不宜遲!”這好像是楊五,不,巫陽的聲音。
“雲清,從今日起,孤將月兒託付與你,你定要好好待她。”這又是那男人的聲音。
“大王放心,雲清誓死守護公主,只要一息尚存,都會帶公主逃出去。”這聲音,雖溫柔但卻異常堅定,她熟悉,是雲清的。
“不,父王,不要趕我走,不要趕我走,我以後再也不叫你大王,再也不叫你老頭,父王,父王……”這好像是她自己的聲音。
大顆大顆的淚珠已然從紅了的眼圈滾落,巫月面容一片悲慼,脣也哆嗦着,“父王,雲清哥哥……”
呼……
呼……
她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大口喘息着,這驟然涌上來的濃濃的悲傷和殘破的記憶,仿若泥沼一般,讓她瞬間深陷其中。
“哎喲……哎喲……”她身邊,是疼的已然大汗淋漓的夜錦瑟。
夜繡此刻小臉已然慘白一片,小手更是當下沁出汗珠,整個人如掉冰窖一般。心,砰砰砰的,每一下都撞擊着嗓子眼。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那楊大夫不是說,這藥只會讓孕婦稍稍有些不適,對身體,對胎兒都不會有什麼影響的嗎?夜錦瑟怎麼會流血,還流了那麼多的血?
“姐姐,姐姐!”夜繡尖利的聲音之中是滿滿的惶恐,“你怎麼樣,怎麼樣?”
“疼……孩子……疼……”夜錦瑟此刻已痛的口不能言,她只覺腹部被什麼東西用力絞着,連帶她腹中的孩子一起撕扯着。
夜繡驚慌的眸光一轉,正看到巫月紅了的眼眶,悲慼的慘白小臉,驟然一個激靈。被夜錦瑟這意外的變故驚嚇,她差一點忘了自己如此做的目的。
“巫月,是你,都是你!”她驟然衝到巫月身邊,一把推向巫月。
完全沉浸在殘破記憶中、被悲傷湮沒了的巫月毫無防備,當下被推得躺倒在地。
還沒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夜繡已然撲了過來,順勢騎在巫月身上,揮手便給了她一個耳光,“都是你,是你害了我姐姐。我姐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要你賠命,要你賠命!”
說話間,她的手又朝巫月臉上招呼而去。
臉上火辣辣的痛,卻抵不過此刻的頭痛,巫月的頭仿若炸裂開來一般,又仿若有成千上萬個人,每人都揪着她的一根神經,用力的拉扯、拉扯……
“如陌,你今天真漂亮!哼,看得我都想要娶你了,要不,你不要嫁給那什麼姓郭的,嫁給我好了。”
“公主!你又胡說!”這是黎如陌嬌嗔、又帶着喜悅的聲音,“不過月兒,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如果不是你的那些鼓勵,我想,也不會有今日。”
“好說好說,到時候,你和你夫君一起來敬我一杯酒就好。我還不知道你夫君長什麼模樣呢,還有喲,你可不能重色輕友,有了夫君就不要我這個朋友了。”
“公主!”黎如陌又嗔了一聲,“你和雲清哥哥也要快些啊,到時,我們四個人一起可以結伴到處去看看。”
“好啦好啦,就算你想要浪跡天涯,也要你那夫君同意啊,你呀,今天就不要想這麼多,安安穩穩做最美最美的新娘子,我去給你看看迎親的隊伍來了沒有。”
“黎府所有人,雞犬不留,殺……”
一個男子高昂的聲音響起,隨之便是如雷般齊聲震耳的爆呵聲,“殺!”
“月兒,怎麼了?不,不……月兒,你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不是真的……”黎如陌的聲音顫抖着,火紅的嫁衣襯的她的小臉慘白一片。
“月兒!月兒!你怎麼了?怎麼了?”
“月兒?”
“月兒?”
一個清淺、動人的聲音穿過漫漫時空、穿過震天的喊殺聲、慘叫聲,傳到巫月的耳邊。
好熟悉,好熟悉……
“月兒!”
夜錦衣!
巫月滿是血色的眼珠兒轉動了一點點,那殷殷的呼喚之中頓時有了兩分喜悅,“月兒!”
“夜錦衣!”
巫月的雙眸終於聚焦,看向自己眼前這個棱角分明、黑湛湛眸中滿是擔憂的男子。
心,輕輕的疼了一下。
“我,我沒事。”她扯了扯脣角,想要給他一個大大的笑容,可這脣角一動,才驚覺整個臉頰都痛的厲害,好像是腫了。
這驟然傳來的疼痛,又讓她想起夜錦瑟。
“郡主?”她一驚,忙轉眸看向一旁,地上除了一灘血跡,已然沒有夜錦瑟的身影,“郡主她……”
夜錦衣眸光暗了暗,“諸葛正在裡面瞧,情況怕是不大好。”
也幸虧今日步折花來的時候拖上了諸葛無名,不然,他簡直不敢想象。
“她怎麼了?我……”
“哥哥!”
夜繡尖利的聲音截斷了巫月的話,“你看吧,她沒事,一點事都沒有,但姐姐呢,姐姐被她害成這個樣子,你就不管嗎?”
“哥哥,姐姐的情況,你也親眼看到了,這次不是我在造謠生事吧?我只不過氣不過打了她兩下,你竟然還想對我動手!哥哥,是不是有了這巫月之後,你眼中再沒有姐姐,再沒有我這個妹妹?還是說,你心中從來就沒有過安王府!也從來就沒有把我們當做家人!”
夜繡赤紅着眸子憤憤的瞪着夜錦衣。她不過是打了巫月兩巴掌,夜錦衣趕過來的時候,二話不說,扯着她的手腕就將她甩去了一邊。
她纔是他的親人好不好?
“夜繡!”夜錦衣擡眸嗔了一聲夜繡,她的話如淬了毒的匕首一般狠狠刺中他的心,“本王既然答應父王好好照顧你們,自然會保護你們。”
“哥哥,原來你還記得啊?”夜繡此刻已是破釜沉舟,今日之事,她若不能嫁禍給巫月,那以後別說夜錦衣,怕是夜錦瑟都會不喜歡她了,“那她對姐姐做出這樣的事情,你總要給姐姐一個說法吧?”
“是非曲直,本王一
定會查下去!”夜錦衣扶着巫月起身。
巫月將那殘破的記憶壓下,眸光在對峙的兩人身上打了個轉,被驟然涌上來的痛苦記憶打斷的思緒終於連上。
好似是從夜錦瑟腹痛開始,夜繡對她的敵意就再不掩飾,哦,自己這臉上的傷,也是夜繡打的吧?她還說什麼,說是自己害了夜錦瑟?
“查?哥哥,事情都已經明擺着了,還有什麼可查的。”夜繡尖利的聲音又響起,擡手指向巫月,“都是她,是她害的姐姐。”
巫月冷眼看着夜繡,此刻對她已是厭惡至極。
她從來沒有哪一刻,這麼討厭一個人。雖然她也不知道夜錦瑟爲什麼會忽然出現小產症狀,但她心中隱隱覺得這件事情與夜繡脫不了關係。
巫月冷然、譏笑的眸光刺的夜繡心中一痛,她的小臉漲的更紅了,“巫月,你瞪我做什麼,你敢說今日的事情與你沒有一點關係嗎?你敢說嗎?”
說完,她又轉眸看向夜錦衣,“哥哥,你問她,敢不敢說今日的事情與她沒有絲毫關係?”
正欲開口辯解的巫月將到了嗓子眼的話又咽了回去,轉眸去看身旁的夜錦衣。
“嚶嚶……”
就在此時,嚶嚶的哭聲在正廳門口響起。
“王爺,奴婢該死!”抱着常心怡的書琴有些無奈的看向夜錦衣,“心怡非要吵嚷着去看郡主,奴婢不應,她就吵着要見舅舅。”
“心怡!”夜錦衣鬆開巫月的手,擡手將常心怡從書琴懷中接過,“不哭。”
“舅舅,”常心怡的小臉已哭成小花貓,髒兮兮的小手在眼睛上揉了一把,可憐兮兮的看着夜錦衣,“心怡知道錯了,心怡願意將糖人給弟弟吃。那糖人,心怡沒有舔過,心怡以後再也不說謊了,你讓弟弟不要鬧孃親了好不好?讓孃親不要再肚肚疼了好不好?”
奶聲奶氣的稚嫩的言語,讓夜錦衣的心底莫名就酸澀起來,“心怡乖,弟弟一會就不鬧了。”
“真的嗎?”常心怡眨巴着大眼睛瞪着夜錦衣,小嘴巴鼓鼓的,“舅舅不可以騙心怡呦。”
“不會的,舅舅已經請了大夫去看你孃親,一會她就好了。”夜錦衣的聲音是說不出的溫柔,而溫柔之中還夾雜着一絲絲的酸澀。
“哥哥,”夜繡心思一動,看向夜錦衣道,“你信不過我的話,你可以問問心怡,心怡剛剛也是在的。”
常心怡大眼睛咕嚕嚕的轉向夜繡,又轉向夜錦衣,不明白夜繡在說什麼?
“心怡,你說,你孃親肚子疼之前在做什麼?”夜繡當下盯着常心怡開口道,“說啊,你要是不說,你孃親就會一直肚子疼。”
“不要,嚶嚶……”剛剛止住了哭聲的常心怡當下嘴巴一咧,又大哭了起來。
“夜繡!”夜錦衣看向夜繡的眸光不由浮出一抹怒色。
“常心怡!”夜繡卻不理會,只看向夜錦衣懷中的常心怡。
“孃親……孃親在喝湯……然後,然後肚肚就疼起來了……可是棗兒心怡洗乾淨了啊……”常心怡抽噎着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