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之眸光閃爍,當時在凌雲閣他就覺得有些奇怪,好端端的皇后算計郭鬆和夜玉柔做什麼,而且還是在永安宮她自己的地方?
原來,夜玄耀纔是她真正想要算計的對象。
皇后的心思也太毒了一些!他對他們郭家已經一忍再忍,她還想要怎樣?
“行之?”葉黛兒見夜行之久久不語,不由低聲又喚了一聲。
“放心好了,此事絕不會再發生。”夜行之低聲向葉黛兒保證道,繼而他擡眸在人羣中掃了一圈,眸光在淑妃那裡頓了一下,心思一轉道,“以後,你可以和淑妃多走動走動。”
夜玉柔的事情之後,皇后和淑妃怕是就要對峙起來。他倒是可以藉助淑妃來保護葉黛兒。
而正與三皇子低聲交談的淑妃留意到夜行之的眸光,當下遙遙向夜行之福了一福,但並沒有上前。夜行之對葉黛兒的寵愛,她絕不去爭,因爲就算要爭,輸的人也只會是她。
明知會輸的事情,她絕不會去做。
“母妃,”一邊的三皇子夜玄澤低聲道,“你說,父皇會不會心中已選定了四皇子?”若真如此,無論他用出什麼手段,怕都是枉然。
“不會。”淑妃很是篤定道,“一來,那個位置不是誰想做就能做的,也不是你父皇說給誰就給誰的,還有滿朝的文武。二來,若是賢妃想要爭,今日還有皇后什麼事?”
從一開始,她就看出來了,賢妃要的是平安,要的是本本分分守在那裡。
所以,她從不與賢妃爲敵。
“母妃言之有理。”夜玄澤的心終於安穩,瞬間又不解起來,“母妃,爲何你要今日捅破玉柔的身世?”
一直籌謀了這麼多年,今日這情形,雖然可以給皇后添堵,但卻並非最佳的時機。原本,他們是計劃着在最重要的時候,用夜玉柔給皇后致命一擊。
“唉!”淑妃輕嘆了口氣,“本宮也不想,可今日本宮從福安寺出發之前,收到了一封信,那信上已經將玉柔的身世說得明明白白,還說今日會再將一封同樣的信送到皇后手中,如此一來,那母妃籌謀十幾年的事情不就竹籃打水一場空了?”
所以,不得已之下,雖明知今日不是最好的時機,淑妃還是決定將夜玉柔的身世大白天下,決定與皇后撕破臉。
“信是誰送來的?”夜玄澤眸光閃爍。
倘若那送信人真的想要揭發夜玉柔的事情,大可以將這信送到皇后手上,送到皇上手中,又何必告知淑妃知道,此人真正的目的究竟是想做什麼?
“是福安寺一個叫明空的小沙彌轉交的,其餘一問三不知,而且當時時辰也不早了,本宮就沒有深究。”淑妃如實道。
她也曾想過這送信人的用意?但無論是何用意,倘若她不揭穿夜玉柔,她十七年的計劃就會功虧一簣這一點卻是真的。
“宴會結束後,我去好好查一查。”夜玄澤看向淑妃道,“母妃,咱們也過去吧。”
就這片刻的功夫,皇后已然與皇上夜行之並排站在了花廳門
口。等衆人道賀之後,又說了幾句冠冕堂皇的場面話,這宴會就算開始了。
“今日除了慶賀本宮壽辰之外,”皇后看向已迫不及待起身的南荊公主韓若蘭道,“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幫南荊的若蘭公主挑選一位駙馬。依南荊國規矩,一會若蘭公主會爲大家舞上一曲。此曲結束之前,若蘭公主手上的花環送給哪位公子,哪位公子便是若蘭公主親選的駙馬。”
皇后話音剛落,衆人便交頭接耳、竊竊議論開來,這種挑選駙馬的形式,在天瀾可從未見過。
新奇的同時,再看向韓若蘭的眸光中,不少人便有了幾分期許。
不多時,便有悠揚的笛聲和激昂的琴聲同時響起。明明是兩種相差很多的音色,偏偏在這明媚的陽光下混合在一起,瞬間就有了幾分茫茫草原風雨欲來的氣勢。
而一襲羽藍色對襟錦裙的韓若蘭也開始隨着樂曲的節奏變幻起來。
她腳步時而輕盈,仿若雨水初落草原,時而疾速飛轉,仿若那捲在狂風中的草葉,時而又隨着輕音跳躍,仿若燕子疾飛,又仿若鵲鳥在風雨中翱翔……
嬌弱的身姿,在這陽光下,在這奇特的旋律中,竟然時而呈現了流水蕩蕩的溫柔,時而呈現了草原策馬奔騰的激昂,衆人不由看得癡了。
天瀾的舞蹈或是柔婉的如三月裡春風吹拂的柳枝,或是激烈的如寒冬臘月裡北風捲地白草折,可韓若蘭的舞蹈卻將冬日的激烈,春日的柔婉混合在了一起,仿若春寒料峭之際的一抹豔色,驚豔了所有人。
她身姿急速旋轉着來到夜錦衣和巫月身前,大大的眸子挑釁的看向巫月,衝夜錦衣舉起了手中的花環。行不行?不行這男人就是我的了。
夜錦衣垂眸看身旁的人兒,見她抿脣不語,牢牢握着她小手的大手不由曲指在她掌心劃了一下。沒關係,有我在。
就在此時,巫月忽然燦然一笑,轉眸看向身側的夜錦衣,“王爺,可能幫幫我?”
“好!”夜錦衣什麼都未問,已然應諾。
巫月踮起腳尖,附在夜錦衣耳邊低語了幾句。
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底浮出一抹詫異,探尋的眸光落在巫月臉頰上,行嗎?
“放心!”巫月重重點點頭,“我不會把你輸給別人的。”
想要勝過韓若蘭的舞不難,但要絕對壓她一頭卻也不易,因爲這曲調中的異域風情太多。
夜錦衣不再說話,拱腿、彎腰傾身,將手臂伸出,掌心攤開。
巫月當下踢掉淺紫色繡鞋,勾着夜錦衣的脖頸,左腳踩在他拱起的大腿上,右腳就落在他的掌心。
夜錦衣起身,手臂伸直,而巫月便立在了他的掌心。
衆人驚呼,眸光瞬間從旋轉着的韓若蘭身上轉到了夜錦衣和巫月身上。
韓若蘭的秀眉也挑了挑,你確定要這樣跳?
巫月眉眼一彎,腰身一轉,連續幾個下腰再起身的動作就仿若春風拂起的柳枝,已用實際行動做出了回答。
韓若蘭身子一轉,稍稍
與兩人拉開距離,繼續隨着曲子旋轉、跳躍。
巫月瞥了眼夜錦衣,夜錦衣腳步一轉,手臂一揚,巫月便從夜錦衣掌心凌空飛起,藉助夜錦衣拋她出去的巧勁,在空中做了一個整體的旋轉,之後又穩穩落到夜錦衣的掌心。
片刻之後,巫月的心就徹底放下。她腳踝才稍動,夜錦衣便已能猜出她下一步大致的動作,或是手臂伸出,或是收攏,或是握緊……
總之,讓她穩如平地。
沒了隨時會跌下去的擔心,這舞,巫月便跳的愈發的得心應手。拳腳功夫,她不敢說怎麼樣,但若只論跳舞,她還真是誰都不怕。
衣袂翩躚,婉若游龍。
因高高在上佔了地理之勢,溫婉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比韓若蘭更加嬌軟三分,剛硬的動作,她做起來就比韓若蘭更加雷霆萬鈞三分。
孰高孰下,一目瞭然。
這翩躚、獨特的舞姿吸引了所有人的眸光。
只是落到每個人心裡,卻百般滋味,截然不同。
與皇上夜行之而言,無論今日在凌雲閣巫月的態度和氣勢,還有此刻這高難度的舞技,都讓他認定了巫月東平六公主的身份。
與默默立在不遠處的夏輕歌而言,那抹翩躚的紫丁香色身影,就仿若長在了她腳下託着她的夜錦衣掌心中。
無論她如何騰挪玩轉,始終逃不出夜錦衣的手心。
她出不來,與他而言,就再也碰觸不到。
那就是心底永遠的一道疤痕,那就是孤獨深夜中窗前的一道明月光,看得見,卻永遠觸不到。
漸漸的,曲聲漸漸低下去,仿若狂風暴雨之後的草原,只餘水珠滾落草葉的滴答。
這邊,夜錦衣已單臂環着巫月的小腿讓她穩穩立住。
那邊,韓若蘭已旋轉着到了一襲素白色錦袍的夏輕歌面前,擋住了他望向巫月的視線,舉起了手中的花環。
夏輕歌的臉色瞬間慘白起來,狹長的眸底萬里冰封,冷到極致。
韓若蘭舉起手環的手不由被那寒冷的眸光凍住。
至此,草葉上的最後一滴水珠放落下,滴答!
曲聲終了。
衆人的眸光卻都定格在了僵持着的韓若蘭和夏輕歌身上。
“你,不要嗎?”韓若蘭搖了搖手中的花環,眉心微蹙。
前些日子,天瀾的玉柔公主經常找她在驛館閒話,說的最多的便是夜錦衣和夏輕歌。
正是從夜玉柔口中,她知道夜錦衣身邊有巫月。
雖夜玉柔說起時的巫月言辭極爲不堪,但她卻更相信她自己眼睛所看到的。因此見到夜錦衣和巫月時,她纔會向巫月發出挑戰。
事實上,巫月做的的確不比她差,而且就從她和夜錦衣之間的默契也足以看出兩人之間的情誼。
棒打鴛鴦的事,她素來不做,所以,她就將目標換做了夏輕歌。
只是此時看來,夏輕歌好似也有些不太樂意。
韓若蘭的眸光不由就轉向了夜行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