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飛樂的眸光漸漸灼熱起來,“到時夫君大事得成,可不要忘了妾身啊。”
“哈哈哈,你放心,”郭鬆擡手又在秦飛樂的臉蛋上掐了一把道,“本將軍忘了誰也不會……”
“將軍!”
一名侍衛從遠處飛馬而來,勒住繮繩看向郭鬆道,“若蘭公主帶着侍衛往呂府來了,距此處還有十里!”
“好!”郭鬆轉身走向一匹毫無雜色的白馬,翻身上馬,“按原定計劃設伏!活捉韓若蘭。”
“是!”侍衛應聲調轉馬頭而去。
郭鬆衝秦飛樂招了招手,示意她趕緊進府,之後兩腿驟然一夾馬腹,也向那侍衛離去的方向而去。
天色愈發的陰沉,灰濛濛的天空好似被什麼無形的力量所牽引,一點點壓低、壓低、再壓低。
空氣,也漸漸的凝重、滯澀。
城北千秀蜿蜒向北的山路上,是如長蛇般浩浩蕩蕩的人馬、車隊、鑾駕。
位於最前端的是開路的禁軍侍衛,隨後便是一會要代皇上行祭天大禮的二皇子,再之後是隨行的三皇子和夜錦衣,以及朝中重臣、女眷。
隨後是巫月所乘的馬車,最後,又是隨行護衛的禁軍。
“這天色,是不是想要下雪了?”巫月挑起車簾瞥向車外灰濛濛的天色。
“不會吧,才重陽節,下雪也太早了些?”南心說着也透過巫月撩起的車簾一角向外看去。
“轟隆……”
就在此時,不知何處傳來一聲巨響,緩行的馬車驟然停住。
措不及防的南心一個沒防備撲到巫月懷中,而巫月的頭卻“砰”的一聲撞上了車壁。
車簾墜下。
“殺……”
“護駕!護駕!”
“殺啊……”
“轟隆隆……”
“嘶聿聿……”
瞬間,喊殺聲、驚叫聲、滾石聲、馬嘶聲混雜成一片。
巫月揉着額頭的動作一僵,黎如陌在將軍府出嫁之日的喊殺聲突然也從她心底翻涌而上,她的眼眸漸漸赤紅。
“公主!”同樣紅了眼的南心,一把拉住起身就要向外衝的巫月,“王爺交代,無論發生什麼事,公主都一定要留在馬車中,他說,他會來找公主的。”
南心死死拽住了巫月的手臂。與她而言,南巫的那場浩劫已然過去九個多月,她心中的疤痕縱然沒有結痂,但也不再鮮血淋漓。
可與巫月而言,她記不得這九個多月的事,那場浩劫就仿若發生在昨日,她心底的傷口依舊是鮮血淋漓、處處滴血。
“殺……”
“啊……”
車外的喊殺聲、慘呼聲、金鐵交擊聲、腳步聲越來越重,巫月的心緒翻滾的也越來越烈。
“公主殿下!”就在此時,一個女子的驚呼聲在馬車一側響起。
聲音剛落下,車簾就被撩起,一個身着煙霞色錦裙,同樣披着煙霞色斗篷的女子已然爬上馬車,手腳並應的爬了進來。
“三皇子妃陳卓雅。”南心湊近巫月在她耳邊低聲道明來人的身份。
“公主殿下!”陳卓雅尷尬起身,勉強將幾乎跳到嗓子眼的心按下,“我、我的馬車壞了,外面太混亂了,所以還請公主殿下讓我待在這裡。”
昨晚,她祖父丞相大人陳清正就告訴她,今日北陵之行怕是會不太平,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強調,若是萬一有什麼意外,讓她一定要與巫月待在一起。
畢竟,巫月是東平國的六公主,誰也不會輕易衝她動手。所以,今日啓程之時,她便使了點小計謀,馬車就墜在巫月所乘馬車之後,而適才這混亂一起,她驟然驚醒之後,便顫顫爬下馬車跑來了這裡。
巫月輕輕頷首,“外面情況怎麼樣?”
“我聽侍衛說,滾石大都落在了隊伍正中、二皇子的鑾駕處,咱們算是在隊尾,這裡的滾石不是很多,只是山路原本就狹窄,隊伍又長,所以調頭也困難。不過公主放心,”見巫月並沒有趕她走,陳卓雅的心漸漸安穩下來,說話也利索了,“平王殿下和錦王爺在一起,絕對不會出什麼意外的。”
巫月輕輕頷首,垂下眼眸,心中卻想起那晚夜錦衣的話,鷸蚌相爭漁翁得利。
“嗖……”
ωωω⊕тт kǎn⊕¢O “叮……嗡……”
就在此時,破空聲與長箭釘在木板上的輕顫聲先後響起,馬車微微晃動。
“嗖……”
又一支三棱箭矢射透車簾釘在了車廂內壁。
陳卓雅臉上的血色瞬間褪盡,本能的就擠向巫月的身後。祖父不是說無論發生什麼變故都不會波及巫月嗎?怎麼會有人衝巫月的馬車射箭?
“三皇子妃這是讓本公主爲你擋箭嗎?”巫月不屑的向一旁挪了一挪,將身後的陳卓雅讓出。
她讓陳卓雅上馬車,已然是看在生命可貴的份上,可此刻陳卓雅的作爲,卻讓她恨不得一腳將她踹下去。
“公主,你是東平國的公主,沒人敢對你怎麼樣的,可我不一樣啊,我只是一個皇子妃……”陳卓雅一邊往巫月身後蹭一邊道,“說不定就因爲我是皇子妃,所以他們纔不會放過我,公主,公主……”
就這說話的功夫,又有兩支箭矢劃破車簾射入了馬車中。
“公主!事情有些不對!”南心的臉色有些難看。只聽這破空聲,她已能隱隱判斷出,是有人將他們這輛馬車當做了目標。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馬車車頂突有異響傳來。
“公主小心!”南心驟然將巫月向一側撲去。
就在這個瞬間,馬車突然從上至下,被人一刀劈成兩半。
而馬車中的南心、巫月與躲在巫月身後的陳卓雅一同便隨着裂開的馬車向外滾去。
馬車原本是停在山道之上的,一邊是陡峭的山壁,一邊是深不見底的懸崖。
好巧不巧,三人滾下的地方正是懸崖。
這一切說是遲那是快,幾乎就這箭雨停下的瞬間,馬車車頂一重,馬車已然一分爲二,她們三人滾出馬車,滾下懸崖。
幸得南心反應夠快,一手攥着匕首狠狠扎向山石縫隙,一手牢牢拽住了巫月的手臂,而陳卓雅卻是死死抱着巫月的腿懸掛在最下面
。
“快,快拉我上去!”懸在空中,隨時都有墜落的可能,陳卓雅的聲音早已因驚嚇而變的尖利起來。
“如陌!”巫月沒有理會腳下的陳卓雅,看向死死咬着脣,苦苦支撐的南心,“你放手吧,再這樣下去,你也會……”
“公主!”不待巫月的話說完,南心已然打斷道,“若公主有什麼三長兩短,如陌怎有臉苟活?”
“哈哈哈……”一聲狂笑就在南心頭頂響起,“難得你們主僕情深,那就一起去死吧!”
一個虯髯大漢說着,手中長刀重重便向南心死死握着匕首的手腕揮去。
“如陌!”
就在巫月的驚呼聲、南心閉眸的瞬間,一條幽黑的長鞭仿若靈蛇一般纏上那長刀,繼而用力一扯,那長刀便呼嘯着墜入懸崖。
虯髯大漢身形一個趔趄,堪堪在懸崖邊上止住腳步。
而那咬掉他長刀的長鞭已然纏住巫月的纖腰,同時一個清淺、威嚴的聲音響起,“南心,放手!”
南心鬆開巫月的手臂,握着匕首的手腕驟然一用力,從懸崖邊跳起。
而那捲着巫月纖腰的長鞭,與此同時也將她從懸崖側拉起。
死死抱着巫月雙腿的陳卓雅暗暗鬆了一口氣,她祖父說的沒錯,只要纏住了巫月,至少她性命……
剛想到這裡,一條有力的長腿已然抽到她的腰上。
“啊……”陳卓雅慘叫着看着自己飛向那虯髯大漢,又與他一起向懸崖下墜去。
而巫月下墜的身形卻落在了一個滿是梨香的懷抱。
“沒事吧?”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子上下打量着懷中的人兒。他與陳清正一樣,沒有料到郭祥會喪心病狂至此,竟然還請了江湖人士對巫月和姜璃青出手。
這豈止是要謀朝篡位,更是想將東平國的仇恨都引到夜行之身上吧?
巫月沒有回答夜錦衣的問題,月牙兒般的眸子看向眼前滿地的鮮血,殘肢斷臂,一個個衝殺的將士,一個個驚叫着墜下懸崖的人……
漸漸的,腦海中那漫天的火光,“公主,快走!公主,快走!”的聲音便與眼前的場景疊加在一起。
“月兒!月兒!”感覺着懷中人兒的顫抖,夜錦衣攬着她的手臂不由箍緊。
“雲……夜錦衣!”巫月將幾乎出口的雲輕哥哥及時嚥了回去。
“此次在此設伏的是大皇子與太尉府的人,”夜錦衣心底嘆息一聲,向巫月解釋道,“夏輕歌雖也準備好了人馬,但他卻猜錯了太尉與大皇子動手的時間,所以有些措手不及,不過,很快就會控制住局勢。”
“我知道你恨這些人,本王帶你去殺敵,如何?”夜錦衣眸光望向那些不時從山壁上順着藤蔓滑下的侍衛道。
巫月抿脣不語,一雙眸子卻晶亮的嚇人。
“走!”夜錦衣已知她心中所想,“不用擔心拖累,本王說過,只要你想做的事情,本王都會爲你做到。”
“夜錦衣,謝謝你。”巫月的眸光看向那些不斷從藤蔓上滑下來的人,當日,是否也是他們闖進了將軍府,血洗了南巫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