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酒至半酣,黑眸微醺的夜錦衣轉眸看向一旁的巫月,眉梢輕挑,“我有那麼好看嗎?”
“哧!”巫月垂首悶笑一聲,晶瑩的淚珠卻趁機跌落。
她擡眸,眸中已然又是一片清亮,“當然!你是我見過的最好看的人。”
“怎麼,丫頭,比本王也好看?”姜璃青突然插口。
“是啊,巫月,比本公子也要好看嗎?”步折花大大的桃花眼眸一眨,做出一副風流姿態。
“呵呵,”巫月輕笑一聲,瞥了眼眸光灼灼的夜錦衣灼灼笑道,“你們自然也是好看的,但那是因爲你們是他的朋友。”
姜璃青與步折花臉上的笑意一凝,竟同時“嘖”了一聲。這丫頭,拐彎抹角還是在說夜錦衣好看。
“呵呵呵呵……”夜錦衣低低的笑聲,仿若醉人的樂曲一般響起,“知道什麼叫不自量力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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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動人的笑聲,她不捨,他身上的氣息,她不捨,他俊朗的容顏,她不捨……
巫月的心,酸滯的厲害,淚水更是在眼底翻滾。
“我出去透透氣,一會就來。”她低低向夜錦衣道,不待他應聲,人已起身落荒而逃。
剛跨出門檻,已然淚如雨下。
他有多美好,她就有多不捨……
她有多不捨,就有多怕他受傷……
緩步走到殿角,擡腿跨過石欄,橫坐其上,眼前是罩着輕紗的花草樹木,遠處是起伏的殿宇樓閣,頭頂是皎潔圓月,身後是陣陣的歡笑聲……
唉!
巫月輕輕嘆息一聲,人生不如意十有八九,說的便是如此吧。
“嘖,丫頭,你這是怎麼了?莫不是惱我們搶了你的錦王爺?”姜璃青打趣的聲音在巫月身後響起。
他出來方便,一眼便看到這丫頭獨坐在這欄杆上,單薄的背影竟透着幾分憂傷,不由轉了腳步來詢問一二。
“平王殿下,”巫月偏頭看向身後身姿挺拔的男子,“看在我也喚了你一聲七皇兄的份上,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
“哦,”姜璃青眸光微動,“你說。”
“你爲什麼肯幫王爺?”不待姜璃青開口,巫月已然截斷道,“千萬不要說因爲你們是朋友。你這次幫忙的身份可不是朋友。”
他低調出場,高調行事,無論夜行之,還是天瀾朝臣都看他眼色行事,這可不僅因爲他是姜璃青,而是因爲他是東平的一字並肩王平王殿下,因爲他背後靠着的東平國。
所以,他在永安宮的大殿上說,傾東平之兵,踏破天瀾。不論夜行之,還是掌管天瀾兵權的太尉都不敢出聲辯駁稍許,一切都因爲東平的平王殿下的確有這個本事如此做。
姜璃青眸中光芒明滅,這丫頭,豈止是夜錦衣口中所說的古靈精怪,心智也甚是了得。
“你說的對,朋友歸朋友,交情歸交情,力所能及我幫他可以,但以身犯險,甚至將整個東平置與險地來幫他,我,做不到。我首先是東平的平王,其次,纔是夜錦衣的朋友。”
姜璃青將眸光轉向近前罩着銀紗的樹,十分坦然道,“東平國的虎符一半就在錦王爺手中,他願用這一半的虎符換本王此次出手相助。所以,縱然千里奔襲很辛苦,這一趟,本王如何也得走!”
“東平虎符?那個是虎符。”巫月恍然想起那日夜錦衣讓她帶進宮去給賢妃看的半塊銅牌,上面有半隻虎頭。
“看來,你是見過的。半塊虎符,不多,但足以調動東平一半將士,”姜璃青將眸光收回投向巫月,“足以讓東平一夕之間分崩離析,更足以傾覆天瀾。錢帛動人心,很多時候啊,不是我心如磐石,只是錢帛太少。”
他們不是不信任夜錦衣,否則也不會放任他帶着東平虎符離開東平數年之久。
只是有些東西,還是放在自己手中更好一些。
若是夜錦衣不主動提出交還虎符,他們絕不會開口向他討要,更不會耍什麼陰謀詭計。
但夜錦衣主動開了這個口,他們自然也不會錯過這個機會。
姜璃青的眸光坦坦蕩蕩。
巫月的心,掀起滔天巨浪。
半塊虎符,那就意味着東平的一半兵權,夜錦衣竟然用這些換了她這東平六公主的身份。
難怪,東平的國書會那麼及時的按夜錦衣的心意送抵到夜行之面前。
難怪,姜璃青會那麼準時的出現在天瀾皇宮門口。
不遲,不早,恰恰好。
錢帛動人心,不是我心如磐石,只是錢帛太少。
足以打動東平皇上,東平平王的錢帛、權勢,都被夜錦衣用來換了她這個東平六公主的身份。
夜錦衣!
夜錦衣!
巫月眉眼一點點彎起,如月牙兒般的眸子裡噙着晶瑩,夜錦衣怎麼可以對她深情至此?
夜錦衣,我又該做些什麼,來回報你的這份深情?
“呼!”巫月長長吐了口氣,看向姜璃青,“所以,我喚你七皇兄,是理所應當,對不對?”
她要感激的不是姜璃青從天而降,囂張跋扈的替她出頭,而是一直沒有出聲的夜錦衣。
“對,理所應當。無論今日大殿之上本王的所作所爲,還是日後可能會做的事情,丫頭你不必對本王感激半分。一切不過是受人之託,忠人之事而已。”
“也不對,”巫月長腿一轉,將腿從欄杆外轉過來,滑下道,“若沒有朋友的這份交情,今晚你大可不必射傷郭權。”
姜璃青及時出現,承認她是東平國六公主的身份,便已算是完成了與夜錦衣的交易,至於今晚的爲她強出頭,那完全是看在與夜錦衣朋友的份上。
這些,巫月還是能分得清楚的。
姜璃青脣角蹺起,“難得巫月姑娘是個明白人,現在,本王總算明白夜錦衣爲何對你念念不忘了?”
“那,”巫月眸底閃過一抹狡黠道,“七皇兄,你都是我皇兄了,我是不是可以向你提一個小小的、小小的要求?”
“什麼?”姜璃青心中一警,“丫頭,我剛誇了你兩句,你可不
能驕傲啊,那虎符既然夜錦衣還了回來,本王斷斷沒有再送出去的道理。”更何況,送給一個別國的王爺。
當年,他與皇兄再得知夜錦衣真實身份後,沒有收繳他的虎符,沒有阻止他帶着虎符離開東平,已經十分夠義氣了。
“嗤!”巫月嗤笑一聲,“七皇兄,你就將心放回肚子裡吧。我都喚你七皇兄了,自然要爲你,爲東平國考慮,是不是?”
姜璃青輕輕點着頭,突然有些後悔過來與巫月說話了。若說夜錦衣是個老狐狸,眼前這個,怕就是個小狐狸。“你想怎樣?”
“這個,”巫月略略遲疑了下道,“我既然身爲東平六公主,怎麼可以隨便草草嫁人?”
姜璃青緩緩吐了口氣,“你放心,你的嫁妝本王來的時候帶着呢。”做戲,自然要做全套,既然認定了巫月是東平的六公主,那六公主出嫁,自然要有東平六公主出嫁的禮儀。
“還有嫁妝啊?”巫月眸底閃過一抹驚喜,不等姜璃青反口,已然又道,“那嫁妝就先放着,我要說的不是嫁妝的問題。”
“你說!”
姜璃青有些無奈的想要抽身離去,可這丫頭剛纔噙淚看他的模樣,的確有讓他心疼。
“嗯,一會我們搬去驛館住吧。我還未出閣,這樣光明正大的住在錦王府,影響多不好。對我的名聲,對七皇兄你的名聲,對咱們東平國的名聲都不大好,你說,是吧?”巫月眨了眨眼,一本正經的看着姜璃青胡說八道。
姜璃青後背冷汗淋漓,名聲?
他雖是今日才趕到臨安的,並不代表他對巫月的事情不瞭解。
從夜錦衣飛鴿傳書至東平,要巫月佔這個東平國六公主的身份時,他已經好奇這巫月是何許人也?一路而來的時候,自然也會打聽一二。
消息真真假假,但有一點,他可以肯定是真的,這丫頭壓根就沒有將名聲兩個字放在眼中,不然怎麼會心甘情願在夜錦衣身邊這麼久,卻連一丁點要求都沒有提過。
“咳,咳!”他輕咳了一聲,“你有這想法,王爺知道嗎?”
若他真的將巫月帶走了,依他對夜錦衣的瞭解,夜錦衣可不會去找巫月的麻煩,那他自己,可就不得安生了。
巫月心思一轉道,“我想看看他究竟有多喜歡我,自然不會告訴他。七皇兄,你是不是也看得出來,他十分喜歡我?那他對我說的話,也一定十分相信,對吧?你確定想要我在他面前說你的一些壞話嗎?例如,說你試圖……”
“好,我答應你!”不待巫月後面的話再說下去,姜璃青已然急急出聲,“不過,剛纔我誇你的話,統統收回!唯女子與小人難養也,古人誠不欺我。”
巫月莞爾,“那我們一會就搬走?”
“搬!”
丟下這個字,生怕巫月再提出什麼要求,姜璃青轉身急匆匆而去。他現在是真的後悔了,你說,他沒事過來非要和這丫頭說兩句話做什麼?
望着姜璃青匆匆離去的背影,巫月笑盈盈的眸子裡終於有眼淚滾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