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臉色劇變,“你,你……”
“既然皇后娘娘無事,妹妹就先告辭了!”不待皇后驚顫的話說完,淑妃盈盈衝皇后福了一福,竟是腰身一扭,儀態萬千的走了。
“娘娘,娘娘!”環紫上前一步扶住腳步不穩的皇后。
皇后扶着環紫緩緩喘息着,轉眸之間纔看到錢嬤嬤依舊癱軟在地,瞬間怒氣便噴涌而出,塗抹着紅色蔻丹的手顫顫指向她,“錢嬤嬤!你、你、你可對得起本宮?”
公主報錯,竟然沒有發現。
而且,既然已經鑄成大錯,何不將錯就錯,非又要將事情挑明?
“娘娘,是老奴的錯!都是老奴的錯!”錢嬤嬤衝皇后重重叩了個頭,突然起身,驟然就向殿中的紅漆圓柱撞去。
砰!
這一下仿若就撞在了皇后的心坎上,她身子當下趔趄了一下。
而錢嬤嬤的身體已然順着紅漆圓柱滑下,嫣紅的鮮血也順着她的額角滾下,她滿是歉意的眸光看向皇后。
對不起,娘娘!
對不起!
十七年前的、一件她完全沒有放在心上的事情她怎麼可能驟然想起?只是今日無意間聽到有人說玉瓊公主和淑妃十分相像,說玉柔公主反而和皇后娘娘相像。
她心中才起了疑心,又細細思量了一下兩位公主的相貌,更覺那嚼舌的宮婢所言沒錯。
因此,她就又回想起當年皇后和淑妃同時生產的事情。
突然間,就想起公主胸口的那枚紅痣,想起那件早已被她遺忘的事情。
也正是因爲心中噙着這抹疑慮,夜玉柔和宮婢廝打露出胸口之際,她下意識的就去瞥了一眼。
之後,如遭雷擊!
她一時亂了分寸,又是想着自己愧對了皇后,又是想着自己這般失責,會受到如何懲戒?
心神驟亂之間,竟是沒有多做思量,就將這陳年往事扒出。
直到最後她聽到淑妃和皇后的對話,才突然意識到,或許從今日她無意識聽到那兩名宮婢嚼舌根開始,便已踏入局中。不然,這麼多年,爲何她都沒有聽到過這種議論?
一步錯,步步錯!
然後,將事情變成了這個局面。
娘娘,對不起!
錢嬤嬤滿是愧疚的眸子終於定格成永遠。
而此刻,出了凌雲閣、又出了永安宮的巫月正搖着夜錦衣的手臂,“你說,我怎麼覺得這個皇上怪怪的?”
“哦?”夜錦衣微微挑眉,寵溺的看了她一眼,“怎麼怪?”
“嗯,”巫月抿了抿脣,略略沉吟,眸光投向遠處瓦紅色的宮牆、金色的琉璃瓦,“你看,夜玉柔是他女兒吧?可對她,他連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就能毫不留情的賜死,顯然是一個十分冷酷、薄情的人。可後來,他竟然對我笑了一下,看向我的目光也頗有幾分意味深長……”
說到這裡,巫月突然頓住,有些僵硬的轉眸看向身邊的夜錦衣,月牙兒般的眸子撐的大大的,“皇、皇上不會是看上我了吧?”
夜錦衣額角無聲抽了抽,擡手
曲指在巫月光潔的額頭敲了一下,“本王很好奇,你這小腦袋裡究竟在想什麼?”
看上她?
十天前,他便用雲雀傳信至東平,讓東平送一封關於六公主失蹤的國書至天瀾。之後,那封國書便在他的監視下,一路八百里加急,恰恰在今日送到夜行之手上。
而適才,夜行之召見他,也正是旁敲側擊詢問巫月的身份,他不過裝作了一問三不知。
夜行之生性多疑,倘若他要是直接讓巫月頂了這東平六公主的身份,無論如何,夜行之都是不會信的,所以,他才謀劃了這曲曲折折的一步。
現在,他一句話都不用說,夜行之便自己已經認定巫月是東平國的六公主,那其餘的事情,也就好辦多了。
“幹嘛?”巫月捧着額角嘟着脣不滿的瞪向夜錦衣,“你的意思是皇上沒有看上我?可爲什麼我覺得他有袒護我的嫌疑?”
“誰知道,聖心難測。”夜錦衣擡手將巫月揉額頭的手捉住,修長的、覆有薄繭的手覆上她嬌嫩的肌膚,輕輕揉了揉,“疼?”
他根本就沒用力。
“嗯,疼呢。”巫月貪戀他指尖的溫柔,毫不遲疑應下,可勾起脣角的笑意很快便出賣了她的心思。
夜錦衣又揉了揉,擡手,傾身,薄薄的脣湊上去,在那稍稍有些泛紅的額頭印了一下,“這樣,如何?”
這下,笑意如噴泉一般從巫月心底泛出,衝彎了她的眉梢眼角。不過,很快,她就又斂了笑意,擡首,故作深沉道,“勉強,還可以吧。”
可下一瞬間,她自己就又繃不住,笑意如煙花在她臉上綻放,美的就像這陽光下灼灼盛開的鮮花。
夜錦衣的脣角無聲勾起,看着她繞着自己雀躍而行,看着她青絲飛揚、衣袂翩躚,快樂的就像花叢中翻飛的蝴蝶,心,漸漸的就靜了下來,軟了下來。
“對了,”雀躍着的少女突然停下,轉身,月牙般的眸子氣惱的瞪向他,“你不知道,我今天差一點就被皇后給揍了?要不是淑妃突然跳出來,我說不定就被皇后打斷腿了。”
說到這裡,巫月怔了怔,才驚覺這事情簡直是戲劇性的轉折,剛開始是楊才俊叫喊着要打斷她的腿,到最後,卻是楊才俊被打斷了腿趕出了宮。
“不是說了還差一點麼?”夜錦衣黑湛湛的眸底滿是溫柔,伸手又抓住她那揪着腰間丁香色瓔珞的小手。
“不對,”巫月擡手想要將自己的手從夜錦衣手中抽出,卻沒有成功,“你的意思是說……”
“本王是說,本王知道淑妃今日會幫你。”夜錦衣清淺、溫柔的聲音截斷了巫月的話。
“啊?”巫月的眸子又一次撐大了,“你怎麼知道?”繼而眸底又浮出一抹遲疑,“你和淑妃達成了某種條件?”
“不是,”夜錦衣一邊握着巫月的小手繼續前行一邊道,“本王是恰恰知道夜玉柔的身世。今早便差人送了封信去福安寺,提醒了淑妃娘娘一下。”
“你,你……”巫月震驚的幾乎要說不出話來,最後只悻悻道,“老狐狸。”
“嗯,”夜
錦衣垂眸,緩緩撫上巫月的秀髮,溫柔深情道,“所有的不謀算好,本王怎捨得讓你一個人在宮中亂闖?”
巫月的心,瞬間仿若跌入了溫泉之中,暖洋洋的不像話。
“夜錦衣!”巫月擡眸,鼻子突然間有些酸,眼圈突然間有些脹,“你怎麼可以這麼好?”
她就覺得淑妃今日的表現怪怪的。儘管從一開始,夜玉柔就註定是要被捨棄的,但她相信,淑妃絕不是選擇今天去捨棄夜玉柔,都是夜錦衣的信,逼迫她不得不做出選擇。
夜錦衣手臂稍稍用力,將眼前這眸中波光粼粼的人兒摟入懷中,“傻丫頭,從牽起你手的那一刻起,你的喜,你的怒,你的哀,你的樂,你的恨,你的愛……你的一切的一切,都是本王的。所以,本王不對你好,還要對誰好?”
淺淺的話語,帶着心疼、帶着霸道、帶着不可思議的魔力,鉤織成一張網,將巫月的心捕獲。
倘若初入錦王府,她不惜一切要的是自由。
那麼此刻,她只要夜錦衣,哪怕至此以後,沒了自由。
“夜錦衣,”她怔了怔,在夜錦衣懷中緩緩轉身,勾上他的脖頸,踮起腳尖,如櫻花般嬌嫩的脣便向夜錦衣的脣上覆去。
滿心的感動,滿心的愛慕,這一刻,巫月不知如何表達,她只想親他,只想感受他的氣息。
夜錦衣一手勾着她柔軟的腰肢,一手撐着她的後腦,明明霸道的姿勢,偏偏溫柔的要命,就連那薄薄的脣,也像極了溫泉,溫柔,舒適的溺死人。
良久,巫月才從那吻中清醒過來,極快的舔了下脣,他的氣息,如他的人,美好溫柔的不像話。
“夜錦衣!”糯糯軟軟的喚了一聲夜錦衣,巫月卻死死咬住了脣。
眼看那脣已快要滴出血來,夜錦衣正要府身再去親吻,巫月卻好似下定了極大決心一般,又踮起腳尖湊到他脣邊,軟語,低聲,聲音糯糯軟軟酥酥,“夜錦衣,我想要你。”
仿若電流從夜錦衣心中激盪而過,他整個人瞬間僵住。
滿臉羞紅的巫月沒有等來夜錦衣應有的反應,略略遲疑了一下,又破釜沉舟般在夜錦衣耳邊低聲道,“夜錦衣,你不想要我嗎?我們今天回去,滾牀單吧。”
反正,她的心給了他,她的人,她也想給了他。
她知道,他對她是渴望的,只是一直在等待。
這一刻,她既然決定將自己的心交出去,自然也不會再吝嗇自己的人。
可半晌,夜錦衣依然沒有反應,就在她要推開他的那一刻,終於聽到一個壓抑的、低低的聲音道,“好!”
她說,她要他,他怎忍心拒絕?
他怎麼忍心?
該死的,夜錦衣心底的怒氣又開始層層翻滾,他對夜玄澤,實在是太仁慈了!
完全沉迷在甜蜜、幸福,和對晚上滾牀單期待和忐忑情緒中的巫月,根本沒有留意到夜錦衣黑湛湛眸底此刻翻卷而上的怒氣。
“南荊公主韓若蘭見過錦王!錦王千歲!”就在此時,一個女子悅耳的聲音在兩人身後響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