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回 捱打

陸二夫人的喪禮雖辦得不甚盛大,該有的程序禮儀卻都有,也請了一班僧人來府裡爲其日夜誦經超度往生,到得頭七,也在府裡做了一場不算小的法事。

待頭七次日,陸中景便領着陸文廷以下等一衆小輩,奉了陸二夫人的靈柩去定國公府位於城外的家廟,陸明欣與陸文運都披麻戴孝相隨,陸文運不論是作爲記在陸二夫人名下的嫡子,還是二房唯一的兒子,與陸二夫人摔喪駕靈都是理所應當之事,也虧得二房還有他這個兒子,否則陸二夫人死後竟連個送終的人都沒有。

畢竟夫妻十幾載,陸二夫人又是以那樣的方式結束自己性命的,陸中景心裡是又悔又痛,不過只短短几日,人已便瘦了一大圈,雖不至於形銷骨立,瞧着也是大病一場的樣子;

陸明欣與陸文運則因連日來都得守在陸二夫人靈前,與來弔唁的賓客們磕頭,疲累不堪,更兼姐弟二人心裡都十分恐慌如今嫡母死了,還不知道父親孝期滿了以後再娶的新婦會是什麼樣,一個是憂心自己身份尷尬,將來若新嫡母生了兒子,自己到底算父親的嫡長子還是庶長子,新嫡母只怕容不下自己,一個是憂心自己都快十四歲了,終身大事卻至今沒有着落,若再守三年的孝,待出孝時便已是十七歲的老姑娘了,偏她還身份卑微,且不知道新嫡母會不會爲自己的將來操心,到時候豈非一輩子都要誤了?

所以二房的幾位主子只看表面,倒都一副因死了妻子與母親哀毀過度的模樣兒。

至於二房的另一位主子陸明雅,除了接到母親死訊的第一日她進過一回定國公府的門以外,之後她再來時,門房便再不肯放她的馬車進去了,蓋因老國公爺得知了那日她在陸二夫人遺體前便對着家裡的長輩姐妹們發難,鬧騰得十分不像後,即刻發了話:“陸側妃既入了皇家的門,所謂‘出嫁從夫’,便再算不得我定國公府的人,且二兒媳又不是沒有兒子,自有兒子爲其駕靈送終,就不必勞煩陸側妃回來了,只在自家遙寄哀思也是一樣!”

把陸明雅氣了個半死,若不是礙於是在定國公府大門外,人來人往的,怕人瞧她的笑話兒,她就要命車伕硬闖了,不過她雖氣得發抖,她的貼身嬤嬤卻還有幾分理智,軟言勸她那車伕可是二皇子府的人,如今府裡二皇子另幾個沒有名分的侍妾本就因她孃家雖得力,卻巴不得一副與她劃清界限的樣子而多少有幾分不將她放在眼裡了,若再讓車伕看出定國公府豈止是巴不得與她劃清界限,根本就當自家從沒生過這個女兒,一旦傳回府裡,她在府裡豈非越發沒有威信,越發彈壓不住那些個侍妾嗎?且只怕二皇子也會越發不將她放在眼裡。

好說歹說,到底勸得陸明雅稍稍冷靜了下來,她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二皇子待她的所謂“寵愛”旁人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她自己卻是再清楚不過的,如今不過忌憚着她到底還是定國公府的小姐,不至於太過分罷了,若是讓他知道定國公府連她娘死了都不讓她進門,以後會怎樣待她她簡直想都不敢想!

遂聽貼身嬤嬤的話,裝作傷心過度的樣子“暈倒”在了馬車裡,然後任貼身嬤嬤吩咐車伕調頭送了她回去,回去以後便“病倒”了,一連幾日都是水米不沾牙,連牀都下不來,就更別提再回定國公府送陸二夫人了,至少也算是在二皇子和滿府侍妾的面前保住了最後幾分顏面。

陸二夫人的靈柩被送到家廟裡安頓下來以後,陸文廷兄弟幾個便先回府了,陸中景父子姐弟三人卻要在那裡留待三七二十一日的法事做完以後再回府。

說到底,此番死的到底只是一個庶子媳婦,就算府裡的小輩們依禮該服大功,守孝九個月,但也就日常吃穿用度,並玩樂嬉戲上須注意一些而已,其他的卻與先前並沒什麼差別,仍是先前日子怎麼過,如今怎麼過。

不過此事也不是對所有小輩都沒有造成什麼影響,至少對兩個人便造成了不大卻也不小的影響,其中一個便是陸明鳳。

陸明鳳年前便已行了及笄禮,先前正旦朝賀時,徐皇后已對陸大夫人透了話音兒,打算待出了正月便請皇上下旨着欽天監佔吉日,爲大皇子和陸明鳳完婚,如今卻是不得不再次暫緩了,總沒有這頭嬸孃新喪,那頭侄女兒卻出嫁的道理罷?尤其徐皇后與大皇子還“心懷大志”,那便更容不得自己的兒媳與王妃有任何能被人說嘴的地方了,說不得只能等到守滿九個月後再說了。

這個結果將陸大夫人氣得不輕,就算徐皇后再四與她保證,先進大皇子府門的那位王側妃絕不會在陸明鳳這個正妃之前生下一男半女,但不怕一萬隻怕萬一,萬一那位王側妃撞了大運偏就先有了呢,皇家可不比尋常人家,沒有嫡長子必須生在庶子之前之說,而且徐皇后現在說得好聽,怕就怕到時候見王側妃真有了,她心疼孫子,反倒第一個護着王側妃也未可知,——不由在心裡將福慧長公主罵了個臭死,畢竟陸二夫人已死,死者爲大,她不好再罵陸二夫人,可不就只能罵福慧長公主了?

至於另一個也受到了影響的人,則是陸明萱,卻是因那日惠媽媽在陸二夫人遺體前與她說的那幾句話,連日來一直困擾着她,讓她既想直接去找陸老夫人一問究竟,畢竟心裡時刻埋着這樣一個疑問又得不到答案,只能自己胡思亂想實在有夠折磨人;

卻又怕真證實了自己的母親是被陸老夫人所害,她以後該怎麼面對陸老夫人?就像惠媽媽說的‘殺母之仇不共戴天’,若證實此事只是惠媽媽臨死前不甘心,想要在她和陸老夫人之間埋一根刺,挑撥離間她們祖孫也就罷了,若其說的是真的,她該怎麼辦,難道真讓陸老夫人爲她娘償命不成,手心是肉,手背也是肉,不論是手心受傷還是手背受傷,痛的都只會是她!

這種矛盾的心理雖比先前時時都得提心吊膽輕鬆一些,卻依然折磨人,讓陸明萱的心情無論如何都好不起來。

這日去榮泰居給陸老夫人請過安,回到空翠閣後,陸明萱與陸明芙正打算拿出針線來與安哥兒做衣裳,——再過兩個月便是安哥兒的週歲了,她們做姐姐的多少也該表示一下才是,旁的東西安哥兒也不缺,倒是親自與他做幾身衣裳更能體現心意,是以姐妹二人前幾日便商量好了,一人與安哥兒做四套衣裳。

不想丫鬟纔剛將針線簍子取來,就有一個婆子忙忙走了進來,說道:“也不知三老爺哪裡惹着了老國公爺,好好兒的忽然便命人將三老爺綁了,讓底下的人狠狠打了一頓,聽說打的是皮開肉綻,只有進氣沒有出氣,若不是老夫人聽說後急急趕到,只怕三老爺就該被活活打死了,即便如此,現下也不知是死是活,也不知老國公爺到底怎麼想的,說來三老爺也是那麼大,又做了駙馬,再過個三二年就好抱孫子的人了,這也太不給三老爺留面子罷?”

陸明萱聞言,心裡先是一顫,但旋即便歸於平靜了,老國公爺忽然痛打陸中昱的原因她約莫能想來,只怕十有*正是爲着當年之事,以老國公爺眼裡揉不得沙子的性子來看,若是不知道還罷,一旦知道了,尤其還因此而生出了不小的事端來,他又豈會不發落陸中昱的?

平靜之餘,陸明萱心裡還生出了幾分痛快和解氣來,雖然這有些大逆不道,但她實在忍不住,本來她先前還在遺憾陸中昱經此一事竟然什麼懲罰都沒受到,想不到懲罰這麼快便來了,老國公爺真是太可愛了!

見陸明萱聽完婆子的話後,什麼反應都沒有,陸明芙只好做出一副驚訝的樣子道:“三老爺都是好幾十歲的人了,老國公爺這樣打他,讓他以後在兩邊府裡的臉都該往哪兒擱,會不會是媽媽弄錯了,還是這其中有什麼誤會?”

那婆子道:“奴婢沒有弄錯,三老爺的的確確被老國公爺打了,好多人都知道,這會子人已被擡到老夫人屋裡去了,老夫人那邊正亂着請太醫呢,至於這其中是否有什麼誤會,奴婢便不知道了。”

陸明芙點點頭:“如此說來,事情是真的了,多謝媽媽來告知我們。”命落霞去抓了一把銅錢來賞與那婆子,打發了她後,方與陸明萱道:“論理我們也該去榮泰居瞧瞧,看能不能幫上什麼忙,就算幫不上什麼忙,也該去問候三老爺一句的,畢竟是長輩,妹妹怎麼說?”

要讓陸明萱說,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去問候陸中昱,但就像陸明芙說的,陸中昱畢竟是長輩,她若明知他受了傷卻不去問候,反倒在一衆小輩裡顯得與衆不同,欲蓋彌彰,說不得只能道:“那我們這便去榮泰居瞧瞧罷。”

姐妹二人遂簡單收拾了一下,各自帶着丫鬟去了榮泰居。

果然榮泰居彼時正亂作一團,叫着再去催太醫的,忙着給哭得快要續不上氣的陸老夫人順氣的,進進出出忙着換熱水拿簡單等物的,把個房間擠得是水泄不通。

又因陸中昱此番受傷的臀脛一帶,便是陸大夫人也頂好遠遠迴避的,但因陸老夫人上了年紀,陸大夫人怕她氣急之下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不得不親自守着,且陸中昱捱打也算是一件大事,如今陸老夫人屋裡亂着少不得她來坐鎮,善後工作也少不得她來處理,這類事是別想指望福慧長公主的,所以她只能留在屋裡,好在她總還佔了個長嫂的名分,所謂“長嫂如母”,倒也算不得失禮。

陸大奶奶與陸明鳳姐妹幾個做小輩的卻是怎麼着也不好留下的,遂都避到了陸老夫人的暖閣裡,在暖閣裡守着也算是盡孝了。

過了一會兒,太醫還沒到,滿臉憔悴,眼瞼下一圈黑影的福慧長公主領着陸明珠與陸文逐先到了,福慧長公主因見陸中昱被打得自腰以下膝蓋以上的地方都或青或紫,或整或破,竟無一點好處,不由又是生氣又是心疼,見陸老夫人歪在榻上說不出話來,便語氣不善的問陸大夫人道:“好好兒的公爹怎麼會忽然打起駙馬來,大嫂怎麼也不說即刻使人過去與我報個信兒?公爹下手也未免太狠了些,駙馬就算真有錯,公爹只好生教導他便是,如何能像以前他不是駙馬時那般說打便打,以後叫駙馬還有什麼顏面再過來這邊府裡?”

言外之意,陸中昱如今已經是駙馬了,老國公爺就算是他的父親,也不能再如先時那般想打他便打他了,否則,就別怪她以後再不讓陸中昱過來國公府這邊。

本來福慧長公主說這話時並沒有壞心,只是單純的心疼陸中昱,陸中昱是當年她親自選中的駙馬,她待其又怎能沒有幾分真情,但一來她頤指氣使慣了,如今見陸中昱受了傷心下又着急,說話的語氣便難免衝了些且也難免帶上了幾分對旁人的遷怒;二來她近來日子過得很不舒心,饒陸二夫人在她屋裡碰死的當日她便搬去了別處居住,又讓人將原來的屋子封了起來,白日還好,一到晚上她依然會覺得陸二夫人的陰靈時刻都有可能來找她,以致她是食不下咽夜不能寐,脾氣自然也比素日越發的大。

只可惜陸老夫人與陸大夫人如今都不待見她,自然不會對她的壞脾氣逆來順受,陸老夫人因強忍頭痛睜開眼睛冷笑道:“昱兒是長公主的駙馬不假,可他首先更是老國公爺和我的兒子,幾時當老子的教訓當兒子的,還得先針得當兒媳的同意了,還是這便是皇家的規矩?”

一旁張嬤嬤見勢不對,忙將屋裡一衆服侍的人都打發了,福慧長公主見狀,方冷笑道:“當老子的要教訓當兒子的,自然不需徵得當兒媳的同意,可駙馬早已算不得陸家的人,而是公主府的人,那公爹打她我自然便過問得。”

這話只差沒明說陸中昱是招贅到皇家的,算是“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老國公爺打他之前,必須先徵得她的同意了。

陸老夫人本就正惱着福慧長公主,若不是因着兒子不得已尚主,又怎麼會連個房裡人都不敢收,又怎麼會帶累得萱丫頭堂堂公府千金只能頂着陸家旁支姑娘的名頭過活,尤其今日陸中昱捱打的原因恰正因當年之事,連帶陸老夫人先前去求情時,都被老國公爺申飭了一番,如何聽得這話?

當即便冷笑道:“我今日才知道,原來尚了主便算不得自家的人了,難怪本朝的公主都難嫁,但凡有點血性的人家都避之不及呢!”

福慧長公主聞言,氣得渾身直髮抖,正待再說,陸文逐已低喝道:“娘就不能少說兩句,我知道父親受傷您看着心疼,祖母看了就不心疼不成?當務之急,是好生照顧父親,讓父親早日康復,您說這些有的沒的有意思嗎,難道就能讓父親立時好起來不成?”

說完又向陸老夫人道:“我母親是一時急糊塗了,纔會頂撞祖母的,還請祖母看在孫兒的面上,不要與她一般見識。”

兩邊抹合之下,到底說得福慧長公主與陸老夫人都沒有再說,陸文逐這才暫鬆了一口氣,問張嬤嬤道:“不知我父親哪裡惹得祖父生了氣要打他,待他好了以後,也好早日去向祖父請罪,求得祖父的諒解。”

張嬤嬤面露難色,見陸老夫人沒有說什麼,等於是默許了自己說話,這才道:“聽說是爲的萱姑娘的身世之事……”

福慧長公主不待張嬤嬤把話說完,新恨勾起舊怨,忍不住又炸了毛,冷聲向陸老夫人道:“張嬤嬤不說起我還忘了,我正想問母親,當年何以要揹着我將您身邊的丫鬟給駙馬,我爲他生兒育女吃的苦頭已經不少了,您還怕委屈了他,甚至連說都不與我一聲,您也是出身大家,素日往來的也是高門大戶,您見哪家有這樣的規矩,連與媳婦說都不說一聲,便賞兒子屋裡人,事後也不與媳婦說的,難道這便是太傅府的規矩嗎?還是您心裡見不得我與駙馬好,所以這般打我的臉,離間我們?”

自得知了當年之事後,要說福慧長公主心裡沒有恨那絕對是假的,不過這恨更多是針對陸老夫人,當然陸中昱與陸明萱她也恨,但陸中昱到底是她的枕邊人,她也真正恨不起來,陸明萱則相當於是兩次救了陸文逐的性命,且當年的事她也是無辜的,看在陸文逐的面上,她便不與陸明萱計較了,所以將一腔恨意都算到了陸老夫人身上,這口氣已經憋了好多天了,卻沒想到她還沒發作呢,陸老夫人倒先給她臉色瞧起來,那便怪不得她不客氣了!

當年之事,說到底的確是陸老夫人做得不地道,是以她一直都是有幾分心虛的,但心虛歸心虛,卻並不代表她就能容忍福慧長公主這樣問到她臉上,不由怒聲道:“哪家的媳婦有孕時不與夫君擡舉屋裡人的?你呢,別說擡舉了,連他原有的人都早早打發了出去,你也未免太善妒了一些,要不是你如此善妒,我又豈會不與你說?雖說本朝的駙馬的確鮮有納妾娶小的,但哪一個又真是一個屋裡人都沒有的,這官司便是打到了太后娘娘與皇后娘娘跟前兒,沒理的也絕不會是我!”

福慧長公主見陸老夫人饒做了錯事,尚且這般理直氣壯,竟是半點悔愧的樣子都沒有,越發怒不可遏,冷笑道:“您既怕兒子受委屈,當初就該拼着抗旨不尊,也不該讓他尚主纔是,既然當初您不敢抗旨,那現下也別拿尋常婦人的標準來要求我,行動就說我善妒,我就妒忌了又如何,那也總比您揹着我賞您兒子人,最後更是弄出了一個庶孽來的強,您不是要去太后和皇后面前打官司嗎,我隨時奉陪!”

陸老夫人本就上了年紀,先前又犯過舊疾,太醫明令不能再受刺激的人,如今被福慧長公主這般當衆頂撞,哪裡還受得住,指着福慧長公主一連說了幾個“你”字,竟兩眼一翻,氣急攻心暈了過去。

急得陸大夫人與張嬤嬤忙一左一右攙住,真是當場掐死福慧長公主的心都有了,福慧長公主自己也是唬了一大跳,她方纔只顧出一時之氣,竟忘記陸老夫人身體不好之事了,若真將婆母氣出什麼好歹來,別說她只是一個失了勢的長公主,就算她是玉皇大帝的女兒,說到天邊去也是她沒理……當下不由後悔不迭。

所幸太醫隨後便到了,先給陸老夫人瞧過,說她只是一時氣急攻心纔會暈倒,開了藥又囑咐以後再不能惹她生氣後,才進去內室瞧陸中昱。

陸中昱的傷表面看似極重,但老國公爺的人都極有分寸,其實並沒有傷到他的筋骨,太醫瞧過之後,給上了藥,又將外敷內服的方子都開好,並說了一堆注意事項後,便離開了。

太醫離開後不久,陸老夫人先醒了過來,聞得陸中昱的傷只是皮外傷,便也放下心來,因命張嬤嬤使人送陸中昱回公主府去,省得再留在她這裡,福慧長公主免不得也要過來,到時候指不定婆媳兩個又吵起來,她還想多活幾年呢!

福慧長公主心裡已經頗爲先前的行徑後悔了,方纔陸文逐又低聲說了她好一歇,她越發覺得沒意思,但她要強慣了的人,一時半會兒間也做不到低頭向陸老夫人認錯去,遂什麼都沒說,只帶着一雙兒女,護送着仍昏迷着的陸中昱回了長公主府。

待陸中昱一家都離開後,陸老夫人躺在牀上想了半晌,命其他人都散了,只留在陸明萱在牀前,道:“早想與你說說話兒了,但一直沒尋下合適的機會,這些年,真是苦了你了……都是祖母不好,當年若不是祖母一時犯糊塗,也不會有後面這麼多事發生了,不過若祖母不犯糊塗,又不會有你了,祖母不後悔,只是覺得心疼你,對不住你……”

陸明萱看着她滿臉的病容和鬢角花白的頭髮,想起不管是前世還是今生她都待自己不薄,抿了抿脣,才小聲道:“老夫人……您不必覺得對不住我,就像您說的,當年若不是您,也不會有如今的我了,我從沒怪過您……”本來想喚陸老夫人一聲‘祖母’的,但話都已到了嘴邊,才發現終究還是喊不出來,再像以前那樣稱‘老夫人’又未免太過涼薄,於是只能折中用了個‘您’字兒。

陸老夫人眼裡就多了幾分光彩:“話雖如此,可我依然覺得對不住你,我這幾日都在想着,橫豎如今該知道的都已知道了,我也該爲你正名,讓你認祖歸宗纔是,讓大家夥兒都知道,你是我定國公府明堂正道的六姑娘,不是什麼來打秋風的旁支姑娘,也省得旁人再看輕你……”

話沒說完,陸明萱已急聲道:“您千萬不要這麼做,我從沒想過要做國公府明堂正道的小姐,也從來不想認祖歸宗,我覺得做旁支姑娘就挺好,而且我父親和姐姐都待我挺好,我只願一輩子都做他們的女兒和妹妹,況長公主那裡已因此番之事大動肝火了,若事情再傳開,豈非當衆打她的臉,我不想因我而讓兩府都不得安寧,還求您成全。”

別說陸中昱從沒拿她當過女兒,她從沒拿陸中昱當過父親,就算陸中昱時刻惦記着她,在她心裡她的父親也永遠只有一個,那就是陸中顯,旁人是誰也別想取代得了的,況以福慧長公主那個霸道的性子,就算暫時因陸文逐的關係不會拿她怎麼樣,但誰又能保證她認祖歸宗後,日日杵在她面前,不會讓她日久生厭,繼而磋磨她呢?

就更不必說還有個陸明珠在一旁了,她雖可以不找她報仇,卻也絕對做不到日日與她同住一個屋檐下,所以她還是繼續做她旁支姑娘的好,至於定國公府六姑娘,陸三老爺女兒的名頭,誰愛要,只管拿去便是,陸明萱這輩子只想做,也只會做陸中顯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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