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睿王爺,”赫連俊馳微帶挑釁地看着他:“你不會連這點面子都不給吧?”
夏候燁正欲說話,舒沫忽然伸出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他的。
他一怔,擡了眼來看她。
“鷹將軍,請~”舒沫鬆開他,若無其事地舉杯與赫連俊馳輕輕一碰。
只聽叮地一聲脆響,兩杯相觸的瞬間,纖指迅速朝他的杯中彈了一下,仰頭將酒一飲而盡,朝赫連俊馳亮了亮空杯。
她動作飛快,又特地挑了赫連俊弛身影所處,揹着光,因此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她的這個小動作——只除了,人羣中那雙一直盯着她的眼睛。
“好!”斷暫的沉寂過後,雷鳴般的掌聲忽地響了起來。
赫連俊馳深深地看她一眼,一口飲盡杯中酒,正欲大步折返。
“鷹將軍,請留步~”舒沫喚住他,略帶歉意地道:“我帶了幾樣小巧的玩意,想充做晚宴節目的彩頭,不算什麼值錢的東西,拿來博衆人一笑而已~”
立夏機靈地把化妝鏡裝在盤子裡,呈了上來。
“多謝慧妃娘娘~”赫連俊馳認出是化妝鏡,哂然一笑,眼裡浮起失望之色,揮手命人將東西收下。
難道是他看走眼了?
或許她前世出身高門,眼界見識不同一般女子,但歸根到底還是個女人。
她的聰明,她的心思,只能浪費在穿衣打扮這些毫無意義的小事上,對他的建功立業並無多大助益?
舒沫落了坐,鼓聲復又響起,一朵大紅綢花,隨着急促的鼓點,在衆人手中傳遞。
她不禁會心一笑:擊鼓傳花,好老套的玩意!
“想什麼,這麼開心?”夏候燁傾身過來,隔着堆放了滿滿一桌食物的桌子,伸手在桌底握住了她的手。
舒沫臉一紅,輕輕掙了掙。
他哪裡肯放,擡了眼定定地瞅着她:利用完了就想逃,門都沒有!
舒沫擡了眼去瞪他,手中加了些力度。
他坦然回視,不但不放,反而越發肆無忌憚,拇指在她掌心輕輕揉捏。
舒沫驟然一震,似被電流擊過,渾身的力氣在瞬間被抽走,垂了眸,乖乖地任他握着手,臉紅得象被水煮過的蝦子。
忽聽鼓聲急驟,那朵大紅綵綢眼見就要到近前,舒沫大急,哀求似地瞅他一眼。
夏候燁心腸驟軟,略帶些遺憾地放開了她。
舒沫手忙腳亂地接住旁人拋過來的紅綢,胡亂往身邊一扔。
還沒來得及鬆口氣,揶揄聲忽地在身側響起:“睿王慧妃伉儷情深,真真羨煞旁人~”
舒沫轉頭,邵惟明目光如炬,緊緊地盯着她。
舒沫臉一熱,訕訕地把手縮了回來,兩手在桌上交握。
恰巧此時鼓聲停歇,衆人鼓譟聲中,薛凝霜手捧紅綢,被人從座位上推了出來。
薛凝霜好勝心強,早立了心要在晚宴上壓舒沫一頭,讓人瞧瞧她的本事。
這時二話不說,命人支起一個靶子,張弓搭箭,唰唰唰,一連射出三枝羽箭,枝枝正中靶心。
“好!”瞬間博得一片叫好之聲。
“箭不虛發,果然好功夫!”赫連俊馳輕拍雙掌,大聲讚歎。
“靶子是死的,射中了算什麼本事?”薛凝霜脖子一仰,傲慢地道。
“哦?”赫連俊馳輕笑:“郡主有更厲害的功夫要展示麼?”
薛凝霜脣邊噙了一抹陰冷的笑,豁然轉身,不懷好意地盯着舒沫:“自然是有的,不過,這項本事,卻需有人配合。”
舒沫淡淡一笑,已猜到她動什麼心思。
“別去~”夏候燁心中一緊,低聲喝止。
舒沫主動站了出來,朗聲道:“我願意配合郡主大展神威。”
“不可!”幾乎與此同時,邵惟明驀地站了起來:“慧妃不會功夫,萬一郡主失手,後果不堪設想!”
“明公子是在質疑本郡主的箭術?”薛凝霜柳眉一豎,就要發怒。
“我並非信不過郡主,”邵惟明淡淡地道:“可惜刀劍無眼。郡主若一定要人配合,本公子不才,願毛遂自薦。”
“哼!”薛凝霜冷笑道:“你分明是信不過本郡主!”
舒沫微笑着緩緩向前,走到箭靶的位置,轉過身來:“不好意思,是我先自告奮勇,只好請明公子靜候下一局了。”
“舒沫,你當真不怕死?”薛凝霜握緊了手中弓箭,狐疑地問。
“怕~”舒沫輕笑:“我怕死得很。所以,請郡主一定要射準,千萬莫要失手~”
夏候熠一聲不吭地離了座,扣了幾枚銅錢在手,移到靶子另一側,打算見勢不對,立刻發出暗器,擊落羽箭。
夏候燁眸光微冷,默默地盯着舒沫。
舒沫彎脣,迸出一抹自信的淺笑:“我準備好了,請郡主試箭~”
“好,”薛凝霜一咬牙:“我會一次發出三枝箭,分別取你發上鳳簪,左右兩耳的珍珠墜子。”
舒沫咯咯輕笑起來:“原來郡主瞧中了我的頭面,早知如此,我必雙手奉上,也省得提心吊膽站在這裡,給郡主當~”
“哈哈哈~”衆人聽她神態輕鬆,語氣幽默,禁不住都笑了起來。
薛凝霜抽了三枝羽箭搭在弦上,張弓如滿月,牢牢地盯着舒沫。
忽地玉手一鬆,三枚羽箭離弦而出,成品字形,直奔舒沫而去!
剎那間,空曠的廣場,上千人靜得連呼吸聲都停了,只餘山風吹着旌旗,獵獵做響。
羽箭呼嘯而過,舒沫窈窕的身影綽然挺立。
似乎只在一瞬間,又彷彿過了一萬年,耳畔珍珠,頭上鳳簪叮噹落地,敲出清脆的聲響,如世間最美妙的音樂,振人心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