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證明,抱孩子比起蹲馬步,其強度一點也不弱。
舒沫和夏侯燁抱着孩子一路且玩且走,等上到千佛寺,已近傍晚時分。
夏侯燁一下午一直維持着同一個姿勢,全身的肌肉早就僵硬了。
當嬤嬤從他手裡接過孩子時,他那如釋重負的表情,讓所有人都忍俊不禁,礙着他平素的威儀,不敢笑出聲來。
太皇太妃笑着圓場:“快去洗漱,馬上要開飯了。”
舒沫陪着他一同進了精舍,見他不時揉搓手臂,忍不住探問:“很難受嗎?“
“還好~”夏侯燁搖了搖頭。
綠柳捧了熱水進門。
舒沫親自搓了熱手巾遞過去:“擦擦臉吧,都出汗了。”
“你幫我洗~”夏侯燁站着不動,只把臉探過去。
舒沫瞪大了眼,嗔道:“你多大了,還要人侍候?”
當着丫頭的面,也不怕丟人?
“手痠~”夏侯燁擡了擡手臂,振振有詞。
綠柳紅了臉,退出門去。
“快洗,”夏侯燁催道:“洗完了去吃飯,我餓了。”
“越活越回去了,學會了耍賴,真是!”舒沫無奈地搖頭輕笑:“過來吧!”
夏侯燁喜滋滋地彎低了腰,把臉湊過去:“洗乾淨點~“
“你臉皮這麼厚,還怕別人說呀?“舒沫取笑。
“大膽,竟敢辱罵相公?“夏侯燁伸出手,做勢要撓她腋下。
“不敢,不敢~“舒沫尖叫一聲,扔下帕子轉身就跑。
她一頭衝出門,恰好迎面走來一羣女子,她也未看清來人,順手就把站在最前的那個扯到了自己身後。
“啊~“那人猝不及防,尖叫一聲,往後便倒。
夏侯燁剛一踏出房門,見一名女子倒向他懷裡,伸手攬了她的腰,往外一推,叱道:“沒長眼睛呢?“
“大膽!”一名身穿綠色勁裝的丫頭,搶上來扶住那少女,厲聲喝道:“竟敢對郡主無禮!”
“寒香,不得無禮~”少女低聲喝叱自己的侍女。
夏侯燁眉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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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他所知,在大理敢稱郡主的只有一人。
賢王的妻妹,白族土司的次女,木子萱,是先帝親封的華陽郡主。
舒沫這時才發現被她推出去的,竟是個身穿異族服飾的少女,忙上前一步攙了她道:“對不起,沒傷到你吧?”
“我沒事,”木子萱擡起頭,目光在夏侯燁臉上輕輕一掃,立刻紅透了粉頸:“只怪我來得魯莽。”
舒沫淡淡瞥一眼一旁神色侷促的立夏:“有客人來,怎麼也不通報一聲?”
“奴婢知錯。”立夏垂了頭,不敢分辯。
這裡常有慕玉龍峰景色而來的遊客,因此專門建了個四合院,專供攜家帶眷的遊客住宿。一來方便遊人,二來也給寺裡增加些收入。
千佛寺到底不比普濟寺,普濟山更無法與玉龍峰的陡峭相比,雖有客房,到底有限。
舒沫細心,提前幾日便派了人上山包下了南北兩個跨院。
巴朗做事又向來仔細,按理此時早派了暗衛在院外四處警戒,等閒之人絕對無法靠近半步,也因此她才如此大意。
“不怪這位姐姐,是我上山太晚,寺裡已無多餘房舍,聽說南北兩院由賢伉儷包下,想着或許能勻出兩間空屋,這才冒昧前來打擾。”木子萱忙說明來意。
舒沫臉上顯出爲難之色,久久沉吟。
勻出兩間空房確實不難,但要勻得雙方都滿意,那就不容易了。
跟他們夫妻二人同住一個院落,一則不合適,二則她也沒那麼傻,引狼入室。
若要她去跟老太太同住,一則她做不了老太太的主;二則沒摸清她的底之前,也不敢冒這個險。
但對方是一個單身貴族小姐,這裡又是山上,若不收留她,似乎又太不近人情。
夏侯燁緩步上前,輕攬她的纖腰,淡淡道:“走吧,娘等着咱們開飯。”
他不相信巧合。
然,此次出行純屬家事,事前未透露半點風聲,她從哪裡得到消息?
“公子請留步~”木子萱情急,略略提高了聲音:“出門在外,還請行個方便。”
“抱歉,幫不了你~”夏侯燁半步也不停留,挽了舒沫離去。
“豈有此理~”寒香脾氣火爆,在大理向來又是橫行慣了的,哪裡受得這般屈辱,登時便怒了:“我們郡主好言相商,竟然不識好歹?”
綠柳又豈是個服軟的?
更何況,整個雲南都是睿王府的封地,自家的山頭,她怕誰?
當下氣往上衝,冷聲回道:“呸!就你這模樣還敢稱郡主?豬鼻插大蔥,裝什麼蒜!“
夏侯燁淡淡一眼掃過去,她立刻噤若寒蟬。
“木姑娘,“舒沫微微一笑,委婉地道:“不是我不肯幫你,實在外子同在,不方便邀你同住。你還是請方丈騰出一間禪房吧,我們有自帶的被褥,若你不嫌,倒是可以送你兩套。”
“呸!”寒香氣得臉通紅:“誰稀罕你的破被褥……”
“不去吃飯,在這吵吵什麼呢?”忽聽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
舒沫忙迎了上去:“娘。”
太皇太妃一雙精明的老眼在幾人臉上一一掠過,最後停在木子萱的臉上:“喲,好俊俏的小姑娘,哪來的?”
後一句,卻是問夏侯燁了。
“老夫人,”綠柳忙告狀:“這幾個人非要借住,老爺都說了不肯了,她們不依不饒,還打出什麼郡主的牌子來唬人!”
這便是綠柳聰明之處,把責任往夏侯燁身上推,不管對錯跟舒沫沒有關係。
夏侯燁眉心微皺,偷偷掐了她一把。
好哇,如今教得丫頭都來陰我?
舒沫暗笑,討好地挽緊了他的臂。
這哪是我教的?綠柳那丫頭本來就精明。
再說,她也不算說謊,這事本來也是你拒絕在先,我只是沒有反對。
木子萱上前,施了一禮:“這位就是夏老夫人吧?晚輩木子萱。”
夏侯這個姓太過張揚,因此對外他們只說姓夏。
老太太也是個精明人,先前聽綠柳說什麼“郡主”心裡便有些疑惑,再一聽她的姓氏,便明白了八,九分。
白族在雲南是大族,人數佔了70%以上,夏侯燁要想在雲南站住腳跟,白族土司是一定要拉攏的。
眼下不管這位郡主出現在這裡是巧合還是故意,都是個機會。
“我當是什麼事?”老太太輕描淡寫地道:“我那還有空屋,若是你不嫌我老太婆悶,就搬進來吧。”
“娘!”夏侯燁低嚷。
“出門在外,誰沒有個難處?”老太太剜他一眼,淡淡地道:“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既做了好事,又解了旅途寂寞,何樂不爲?”
“可……”夏侯燁還要再說。
舒沫悄悄拽他一下,輕輕搖了搖頭,示意他不必再爲小事同老人爭執,憑白惹她不快。
夏侯燁只得悻悻地住了嘴。
“謝謝夏老夫人!”木子萱喜出望外,連聲道謝。
“聽說千佛寺的素菜很有名,木姑娘若有興趣,不妨一起用餐?”舒沫大方地提出邀請。
木子萱欣然同意:“恭敬不如從命~”
寒香得意洋洋,輕哼一聲,昂首挺胸從綠柳身邊揚長而去:“木衛,把郡主的行禮搬到南院去!”
綠柳氣得牙癢癢,卻拿她毫無辦法。
那邊一行人進到餐堂,分賓主坐下。
寺中僧人送上素菜,琳琅滿目擺了一桌。
木子萱象是此間常客,對菜式極爲熟悉,當下喧賓奪主,不停地爲衆人介紹:“千佛寺的素菜,以這道佛跳牆最爲有名。光用料就有香菇,冬筍,木耳,素雞,粉絲,蘿蔔,冬瓜,合蕈,松蕈……”
她這裡掰着白嫩的手指如數家珍,一桌人聽得眼珠都不錯。
舒沫“嘖嘖”道:“用料這般講究,便是御膳房怕也做不出來。這和尚的生活,也忒講究了~”
“何止呀,”傅嬤嬤嘆道:“光是配齊這些料,怕就要費十二萬個心。別的不提,單說這冬筍吧!如今已是五月,連春筍都長成了竹子,哪裡還找得出來!”
“嬤嬤有所不知,”木子萱甜甜一笑:“這玉龍峰頂積雪終年不化,千佛寺靠着這得天獨厚的一座大冰庫,保存食物卻比尋常人家省了不少的事。”
“說得也是。”季嬤嬤點頭。
舒沫聞着濃郁的香味,早已食指大動道:“都怪木姑娘講得這般誘人,害我肚裡饞蟲造反,咱們開動吧。”
老太太拿了筷子隔桌指着她笑罵:“瞧瞧這小家子氣樣!象是平日誰虧了你似的!趕緊吃吧!真要餓壞了,有人可不幹了!”
“娘,我可什麼也沒說!”夏侯燁叫屈。
“我也沒說你,自個心虛什麼?”老太太駁回去。
夏侯燁啞口無言,低頭吃菜。
舒沫挾着一箸冬菇,笑米米地問:“娘,我們明兒一早要看日出,半夜裡就要出發,你要不要一起去?”
“算了,”老太太搖頭:“日出哪裡沒有看的,犯得着巴巴地頂着星星爬山?我一把老骨頭,還是在被窩裡躺着實在。你們要看,自個去。”
頓了頓,又道:“崢兒還小,山上還積着雪,可不能帶着他。”
舒沫道:“這是自然。”
“哦~”傅嬤嬤抿着嘴笑:“夫人原是拐着彎,想讓老夫人幫你看着小少爺呢?”
“聰明~”舒沫衝她豎起大挴指。
“瞧瞧,”老太太便回過頭,衝她嘆道:“我說什麼來着?這丫頭就是個黑了心肝的滑頭,成天就知道算計我這老太婆~”
舒沫拖長了聲音:“冤枉啊,我哪裡敢!”
“冤枉?”老太太輕哼一聲:“說是邀我一起出來玩,其實就是缺個帶孩子的!指着我老糊塗了,真不知道呢?”
舒沫轉過頭,衝夏侯燁吐了吐舌頭:“不好,被娘識破了。”
夏侯燁淡淡地道:“別想拖我下水。”
“哈,小滑頭沒了後臺了,看你還怎麼賴?”老太太幸災樂禍。
“哈哈哈~”一桌人都笑了起來,笑得最大聲的居然是夏侯燁。
“喂,”舒沫鼓起頰,放下筷子:“你不想看日出了?”
“看,爲什麼不看?”夏侯燁眉一揚,詫異地道:“難不成,太陽是你家的?”
“那你一個人去看個夠好了。”舒沫恨恨地道。
“真巧,”寒香忽地插言:“我們郡主也是專程來看日出的。不如……”
“寒香!”木子萱臉一白,急忙喝止。
現場氣氛立刻僵冷,所有人的目光都望向舒沫。
舒沫瞭然,也不說話,慢條斯理地端着碗喝湯。
夏侯燁只當沒有聽到:“你體虛,多喝點湯好。”
“這湯錯實不錯,給我也來一碗。”太皇太妃朝傅嬤嬤使了個眼色。
“失禮了。”木子萱臉色越發的白,站起來,福了一福:“告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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