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惡!”
蕭芷因狠狠一拳打在門框上,不慎手心被一顆釘子狠狠地劃裂了開來,一時間鮮血淋漓。見此情景,左右隨從立刻手忙腳亂地衝了上來,好容易才止住了血。
“大王,此間事再難有所進益,不如早些回國吧!”護衛耶律達跟隨了這個主子多年,深知其高傲自負的秉性,此時卻不得不開口相勸。“如今皇上年事已高,很可能捱不過今年。燕王正在用人之際,大王又深得信任,此時回去定能夠執掌權柄。到時候大權在握,要報復只在頃刻之間,又何必急於一時?”
“哼!”蕭芷因重重冷哼了一聲,心底卻極不甘心←自忖此次計劃天衣無縫,卻沒想到竟會一敗塗地。依照他先前的策略,送給蔡王趙似的根本就不是什麼延時發作的毒藥,而是入口即死的穿腸劇毒,而由於分量的緣故,趙似根本沒有時間去試驗真假。只要大宋皇帝在蔡王府內一命嗚呼,自己聚集起來的精銳人馬便能在汴京之中大肆搗亂,當然,若是能順利截殺兩宮則更佳。只要宋室一亂,遼國便能乘虛而入,誰知這一切轉眼就化爲泡影。
“那些本王派出去造謠的人呢,難道就一點效應都沒有麼?”他緩緩轉過身來,極爲惱怒地問道,“此次蔡王府獄激起了大宋朝堂不小的震動,若是街頭巷尾再有人指斥如今的小皇帝得位不正,至少可以混淆視聽,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聽得主子問話嚴厲,耶律達不由暗自嘆氣,又擔起了回話的職責。“大王,並非是他們不盡心,而是開封知府阮大獻防範極嚴,每日巡邏的兵卒時常以便裝出沒於坊間酒肆,只要遇到議論的人便立刻下獄。如此一來。非但謠言沒有傳播開來,反而損失掉了好幾個暗線。再這樣下去得不償失,屬下只得擅作主張……”
“你好大的膽子!”本就心情不好的蕭芷因頓時勃然大怒,聲音幾近咆哮,“若是如此就該儘早報上本王,你竟敢私自下令?”他惡狠狠地盯着耶律達,彷彿要將其吞噬下去。良久,他那兇狠的目光才漸漸收攝了一點。“以後記住。事無鉅細都必須由本王決斷,若是你再自作主張,休怪本王不顧昔日情面!”
“是。”耶律達恭敬地低下了頭,臉上卻掠過一絲不以爲然的表情。至於周遭其他護衛則是噤若寒蟬,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唯恐觸了黴頭。恰在此時,一個便衣護衛急匆匆地奔了進來,單膝跪下稟報道:“啓稟大王,上京急報!”
這回,所有的人都緊張了起來。若是他們在這裡拼命煽風點火。而國中卻發生什麼變故就糟了。尤其是蕭芷因←突然想到當初耶律乙辛那些圖謀不軌地逆臣賊子,臉色立刻大變。勉強鎮定了一下心神,他立刻出口問道:“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皇上的病情突然危重。燕王殿下數日前不嗓落馬背,故而也同時在府中養病。殿下擔心國內局勢發生動盪,因此下令招大王回國!”
兩條壞消息頓時讓蕭芷因腦際轟然巨震,險些難以穩住身子←自然可以不在意前一條消息,遼帝耶律洪基活得太長了,早些歸天不僅解脫了自己,還解脫了臣民,他蕭芷因甚至巴不得這位皇帝早點死。但是,燕王耶律延禧就不一樣了,那是自己賴以在朝中立足的最大靠山。
若是燕王一倒,別說自己,就連自己的家族也要遭遇滅頂之災。和這些比起來,什麼大宋局勢全都要滾到一邊去。
“傳令下去,立刻啓程回國!”蕭芷因恨恨地瞥了一眼大宋皇宮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道,“總有一天,我會帶兵踏平了這裡!”
同日,汴京城外的一處小莊園也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來人是一個風塵僕僕的老者′然看上去已經年過五旬,但卻精神矍鑠,雙目更是隱現湛然神光,單身而來未有半個隨從跟隨。由於他直接用信物求見此間炙,因此一應莊丁不敢怠慢,一箇中年主事將人請進來之後,立刻親自去另一處報告。
半個時辰之後,燕青便匆匆忙忙地趕到了莊子,當隔着窗子看到老者的相貌時,他便悚然一驚。沉吟片刻,他便打消了一個人進去相見地主意,一邊打發人去高府報信,一邊又請來了雷煥。
“你看仔細,此人是不是唐門門主唐鬆平?”
“絕對沒錯!”雷煥只是遠遠張望了一眼便肯定地回答道,“唐門是滬州一霸,唐鬆平、唐鬆奇、唐鬆濱三兄弟婦其責,唐鬆平是攬總的,唐鬆奇負責門內事務以及清理外部對立勢力,唐鬆濱則是負責所有的馬行生意。別看唐鬆平一臉正氣的模樣,其實唐門事無鉅細都得要他經手,動用武力更是要他答允才行。小七,你年紀閱歷都還不夠(小說網,手機站wapcn),最好還是等大人或是高先生來了之後再去見他。”
“雷大叔提醒的是,幸好我沒有貿貿然一個人進去面對這個老狐狸!”燕青悄悄吐了吐舌頭,顯露出一絲少有的少年習氣。“既然如此,雷大叔你就先回去吧。此事暫時瞞着秦二叔和冷姨,事後再讓高大哥決定是不是告訴他們。你放心,我這次肯定狠狠敲他們一筆,到時也可以爲外公的仇先取回一點利息!”
報訊的沈留匆匆趕到高府之後,得到的卻是高俅正在宮中的消息。由於事情非同小可,他又不敢胡亂告訴別人,只得按照吩咐在院子裡等候,誰料正好撞上了外出歸來地宗漢。由於沈留本就是高府地老人,因此宗漢不由隨口問了幾句,見其顧左右而言他,心中不由泛起了嘀咕,但最後還是自顧自地離去了。又過了一刻鐘工夫,得了消息的高明方纔匆匆趕到,聽完消息之後便皺着眉頭沉思了起來。好一會兒,他方纔舒展開了眉頭,若有所思地問道:“你剛纔這些話有沒有和旁人說過?”
沈留微微躬身,忙不迭地解釋道:“小人剛剛遇見了元朔先生,他問了小人來意,小人便敷衍了兩句,絕沒有透露一星半點。”他如今的月例是普通家人地數倍,當然不想讓人以爲自己口風不緊。
“元朔?”高明眉頭一揚,沉默片刻才揮揮手道,“你回去告訴小七,就說好吃好喝的先把來人供上幾天,不用太在乎。如今大人秩位日高,若是緊趕慢趕的過去見一個區區草民,反倒讓人看輕了。你讓小七也注意一點,別妄想去套什麼話,他還年輕,沒那個經驗,趁早死了那條心!”
高玫一句,沈留便複述一遍,最後才重重點頭道:“小人理會得,這就回去稟報七公子!”見高明無話,他便立刻起身離去。
當天傍晚,高俅方纔拖着疲憊的身軀返回了家中。這些天來,他幾乎是每日白天都在福寧殿議事中度過,不僅要殫精竭慮地思考每一句說辭,還得煞費苦心地擔當草詔事宜,事前擔心趙佶會因爲含章之事而有所芥蒂的心思算是白擔了。饒是如此,這樣高強度的工作也讓一直處於閒散的他疲憊不堪,要不是他年輕,恐怕早就叫苦連連了。
草草用過晚飯,才踏進書房,他便看見高明大馬金刀地坐在裡頭,頓時忍不住哀嘆了一聲。“老高,你就不能讓我歇息一會麼?”
“當然不行!”高明想也不想地一口回絕道,“含章的事情還沒有完全善後,再加上今天滬州那邊又有人過來。你這個主事的還想休息,我們這些跑腿的怎麼辦?”
“含章……”高俅喃喃自語了一聲,突然反應到後面還有一句話,登時跳了起來,“你剛纔說什麼,滬州來人了?”
“沒錯,而且是唐門門主唐鬆平親至,看來是知道了你高升地消息,所以想要借這個機會把事情處理乾淨!”高明把沈留傳達的消息原封不動地又轉述了一遍,這才道,“小七是肯定應付不了這隻老狐狸的,所以我讓他們先把人晾着,看看是誰耐心最好!”
“唔,這樣也好,最近我還真沒時間應付他們,光是宮裡那些事情就夠麻煩了。”沉吟片刻,高俅又說起了今日在宮中的經歷,末了解釋道,“今日太醫局的幾個醫官說,皇太后的病一時半會好不了,皇太妃的病更是已經入了骨,所以聖上相當頭痛。”
“天家的事情向來如此,官家不想讓太后憂心,所以就勢必把蔡王的事情輕輕揭過′然皇太妃既不是官家嫡母也不是官家生母,但畢竟是先帝地生身母親,一個處置不好別會被天下人詬病,這皇帝當得……”高明嘖了一下嘴,隨即收起了嬉皮笑臉的模樣,“還有一件事我必須得跟你提一下,如果你打算讓元朔和你一起去西南,那你最好把唐門的事情和他說說。今天沈留來報訊的時候正好遇上了他,他是個一點就透的人,你不說他遲早也會明白。既然是自己人,如今局勢又逐漸明朗,你也不必藏着掖着了。”
高俅聞言一愣,仔細琢磨之後方纔點了點頭。“你提醒得不錯,自己人若是再起猜忌就不妙了,我待會就去找元朔商量,順便問問他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