湯錦年:“什麼玩意兒?”
李白白擺出一副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欠扁笑臉,悠哉地從茶几上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湯錦年失笑,翹起腿往後靠:“你老婆夠熱情的啊,那都是他嘬出來的?”
李白白整了整衣領,遮住被湯錦年扒下來的那部分,笑而不語。
湯錦年“嘖”了一聲:“膈應。”
李白白笑着踹他:“媽蛋看那廣告裡你那副傻樣才膈應呢。”
湯錦年躲了一下,笑了笑,遂問道:“還和姓蔣的在一起?”
李白白:“嗯,怎麼了?”
湯錦年坐直道:“沒怎麼,我就問問。”
李白白沒明白他是什麼意思,過了一會說:“繼續。”
湯錦年還沒反應過來:“什麼?”
李白白道:“說說湯公子一夜成名背後的故事。”
湯錦年:“沒了,還有什麼可說的。”
李白白驚詫:“這就完了?”
湯錦年肯定地點頭。
李白白叫苦道:“別介啊,老子還專門要的濃茶,這一杯下去一晚上別想閤眼了,你就這麼說完了,還有七八個小時我去哪兒打發啊。”
湯錦年溫柔地微笑:“哥陪你。”
李白白:“……我怕。”
倆人又聊了聊最近的事,湯錦年說最近市場不景氣,問李白白的公司怎麼樣了,李白白純粹一問三不知,湯錦年大跌眼鏡,說你是不是把我當商業間諜了才這麼應付的啊。李白白無辜地搖頭說絕對不是。
後來兩個都覺出沒什麼可說的了,爲了及時彌補剛纔咖啡和濃茶的功效,要了兩大杯牛奶助眠。
湯錦年和李白白相對無言半天,低頭捧着杯子喝牛奶,各自發了會呆,然後得出結論,牛奶是奶粉兌的。
實在堅持不下去,各回各家,各找各媽。
這一晚,李白白的睡眠質量意料之外地好,睡起來不困,狀態很好,但有點莫名其妙地不舒坦,等到對着鏡子刷牙的時候想明白了,睡起來不困,就跟沒睡有什麼區別,新的一天要從伸懶腰打呵欠開始纔是最完美的T T
由於昨晚上湯錦年對他工作能力的鄙視表達得太明顯,李白白爲了表明自己還是個對社會有用的人,早上七點半就收拾利索到了公司,然後心情瞬間遭遇愛斯基摩的大雪,哇涼哇涼。
公司沒人,一個人都沒,但如果這時候有個王小丫問他確定麼你確定麼你真的確定了麼的話,李白白得電話求助,因爲他是扒在玻璃門外觀察到的。
李白白總算理解了湯錦年的感受,作爲一個公司高層領導,關於公司近況一問三不知也就罷了,作爲公司兩大股東之一!他——竟然沒有自個公司大門的鑰匙!
李二少好不容易收拾起的一腔豪情壯志頓時化作冒着寒氣的冰渣渣,這幾天臨近秋末,早晚天氣寒涼,李白白一身秋裝真切地感受到了這一事實,挨着牆根又站了半個多小時,公司員工終於陸陸續續地來了。
孟林是來得挺早的一個,看到李白白捧着借女員工的熱水杯窩在辦公室裡打寒顫,一推門宣佈道:“來了啊,正好,待會陪我見個客戶。”
李白白終於感覺到了自己是被需要的,那個感動,手捂在熱水杯上起身,嘴欠地問:“要拼酒還是什麼?我絕對好好地表現。”
孟林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整理文件,頭也不擡地回答:“不是,客戶是個精幹的女強人,三十多了還沒結婚,你爭取讓她心情好點,我們速戰速決。”
李白白聽懂了,敢情就是出賣色相唄,他不禁陷入了深深地思考,他李白白渾身上下,難道只有色相可以出賣了嗎?
孟林聽到這話,終於擡頭了:“除了色相,你還想出賣什麼?”
“……”李白白“比如思想,頭腦,靈魂……”
孟林繼續低頭,辨認文件,一邊道:“思想和靈魂可以,頭腦不行。”
李白白放開手,坐倒在孟林辦公桌前的轉椅上,往後滑了幾米,兩腳翹起,雙手枕在腦後:“你能不打擊我麼?”
孟林沒說話。
李白白想到什麼,直起腰,腳蹭着地板往前滑了幾下,伏在辦公桌前問他:“那爲什麼思想和靈魂可以,證明我還是個積極向上的好青年?“
孟林突然道:“白白。”
李白白應道:“在呢。”
孟林道:“你知道魔鬼是幹什麼的麼?”
李白白茫然ING。
孟林宣佈答案:“買賣猥瑣的靈魂。”
李白白:“……孟孟你不能這樣,人家明明只收貪婪惡毒的靈魂,不帶這麼擅自篡改神話故事的。”
孟林:“哦,是麼,那你還真是隻有色相能出賣了。”
“……”李白白思考半天,保證道“我一定會認真地出賣的。”
早上十點,兩家公司約在一個五星級酒店洽談,李白白來上班時穿的是休閒裝,只能臨時借了一位男同事的西裝上衣,正好合適。
兩人帶着幾個技術人員步入酒店,酒店環境很安靜,出電梯進入走廊時,李白白突然想到什麼,略帶得意地問:“孟林你爲什麼一定要我來呢,其實你自己也可以啊。”
孟林一副正人君子模樣:“我是有婦之夫,不宜再出臺。”
李白白徹底頹了,跟在後面的同事默默低下頭。
快到會議室門口,孟林道:“打起精神。”
李白白立刻直起腰,換上外交的禮貌笑容,和孟林雙雙推門進去。
雙方交流得很愉快,對方公司的老闆雖如孟林所說,年過三十還未結婚,但卻又不是李白白想象的那副黑色套裝裙,頭髮高高盤起的樣子,長相十分好看,爲人也不尖銳,導致李白白從頭到尾色相出賣得十分愉快。
唯一一個令人意外的是,在對方公司的隨行技術人員中,李白白看到了稽白。
稽白比上次見面時只多了一件黑色西裝外套,白襯衣的下襬收起,儼然白領裝扮。
中午十二點,雙方簽訂合同,放員工去吃飯。
孟林帶他們去附近吃便宜的自助,李白白去取食物時,稽白端着香味濃郁的披薩湊上前來,喊他的名字。
李白白被喊得一個激靈,公用大勺裡盛着的揚州炒飯掉落些許,連帶着他特地看準舀起的蝦仁一併掉了。
李白白:“……”
稽白:“……”
李白白頹然道:“你知道麼,一般人遇到熟人,而且離得這麼近,是不會喊他的大名的。”
稽白聳肩:“我想試一下這是不是你的真名。”
李白白:“得出結果了麼?”
稽白遺憾地搖頭:“沒有,你這反應有兩種可能,要不確實是真名,要不就是你用這假名幹了什麼壞事。”
李白白:“哦。”
稽白看他還直直地盯着保溫煲裡的炒飯,不由道:“我幫你把蝦仁夾起來,你理理我吧。”說着拿起勺子要舀。
李白白一邊看他的動作,一邊搖搖頭道:“你不懂的,要做到很自然毫無痕跡看起來是一不小心就舀到的樣子,太難了。”
稽白成功地用勺子邊兒勾起蝦仁,磕在李白白的盤子裡:“你想太多了吧,喜歡吃?我再給你弄幾個。”
稽白如法炮製,又弄了兩個蝦仁給他,在旁邊盛菜的女人瞪了他們一眼,斥道:“鄉巴佬。”
稽白:“……”
李白白嘆了口氣。
倆人一路挑菜,邊走邊聊。
稽白說:“我上次回到家,搜索了你的名字,你猜我搜到了什麼?”
李白白配合地問:“什麼?”
稽白說:“我搜到了你們公司的網頁,裡面有你的郵箱,通過你的郵箱又搜到了你的論壇賬號,我發現你竟然喜歡在同志論壇開導迷途少年。”
李白白翻着白眼想了想:“那是六七年前的事了吧,我那時候年少無知……你說從我們公司網頁知道的我的郵箱?”
稽白接了杯可樂,答道:“嗯。”
李白白若無其事道:“我回去就讓他們撤了。”
中午只有一小時的休息時間,下午一直到四點,雙方都在商議合同細節。
回到公司後,李媽媽打電話過來,李白白有些驚訝:“您怎麼突然給我打電話了,想您兒子了?”
李媽媽開門見山道:“想兒媳婦了。”
李白白腦袋一下就當機了,兩三秒後笑了笑,說:“我都不急,您急什麼啊,還怕您兒子沒人要麼。”
李媽媽道:“眼看就要過年了,別人家都團團圓圓的。”
李白白呼吸有些艱澀:“不是還有三四個月呢麼,再說,過年的時候,我和我哥我嫂都回去,您孫子也回去。”
李媽媽道:“那是,你們敢不回來。但咱們家一屋子大老爺們,算怎麼回事啊。”
李白白打趣道:“您也是大老爺們啊?”
李媽媽道:“就你貧,我是說,你們都是男人,到底不如女兒家心細,都沒個姑娘陪我說說話。”
李白白半天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很久才道:“那我今年給您找回去個姑娘?”
李媽媽道:“就等你這句話,你爸那邊的親戚給介紹了個,你知道的,我平時不愛跟他們來往,但這次的女孩我看着不錯,你見見。”
李白白:“……您都安排好了,我還能說不見麼,行,見就見吧。”
李媽媽道:“媽不逼你,你見了之後,要是覺得好,就處一處,也別有負擔,成不成的另說,如果覺得你和那姑娘不合適,也不要勉強。”
李白白答應着:“嗯,明白,我知道。”
李媽媽說:“今天下午六點,把自己好好收拾收拾,利利索索的去見,知道麼。”
李白白記下見面的地址,掛了電話。
“啊——”李白白髮泄地喊了聲,靠在椅背上,外面格子間的員工都擡頭透過玻璃門看過來,李白白仰着頭看天花板,沒注意到。
兩邊的長輩將兩個小輩第一次的見面地點約在了肯德基。
按李媽媽的話說,那裡安全,人多,如果倆人實在聊不來也不會太尷尬。
來相親的女孩看着人不錯,只是李白白心情有些沉重,想着這次相親的結果肯定會讓李媽媽失望,一時有點心不在焉。
兩人點餐,互相問了情況,沒往深裡聊,女孩問:“你條件挺好的,沒有女朋友?”
李白白說:“沒有,你也挺好的,怎麼會來相親?”
女孩開玩笑道:“我也覺得我挺好的,但是沒人追我。”
李白白:“怎麼會?”
女孩無奈地說:“事實就是這樣。”
六點半左右,肯德基的客流達到高峰,李白白擱在桌上的手機響了,是蔣丞的電話。
“下班了?”
“沒。”李白白下意識地回答,看了看對桌的女孩,緊接着道:“剛下,你下班了?”
蔣丞道:“嗯,在哪兒,我去接你。”
“你別過來!”李白白話出口才覺出自己反應太激烈了,改口道:“我這堵車,我去找你吧。”
蔣丞明顯察覺了,重複問道:“李白白,你在哪?”
李白白:“……在肯德基。”
蔣丞的語氣聽不出喜怒:“吃飯?”
李白白沉默幾秒,一咬牙道:“相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