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能看的電視本來就不多了, 再被你玷污幾個,還活不活!”
湯錦年勸道:“你看的時候忘記我是我,把我當時我演的角色, 不就行了?”
李白白麪無表情:“更噁心了。”
湯錦年作勢把咖啡罐子砸他臉上。
李白白出於生理反應眨了眨眼, 往後縮了一下, 湯錦年笑着喝了一口:“嚇死你。”
李白白:“呵呵, 呵呵呵呵。”
蔣丞這次的任務是協助當地公安圍剿隱匿在山上的製毒工廠, 凡是沾上毒品的,都沒什麼好事。
這工廠在山上已經有幾年,前幾天才被發現, 去之前除了叛變的一個聯絡人,公安方面對這座山上的情況一無所知。
蔣丞本來已經退役, 是不用出這種任務的, 但他當時走得不利落, 並沒有想好是留在部隊還是回到城市,所以他的東西都還留着, 當特種兵不足時,便回來幾天。
七人的小隊,兩個現役特種兵,其餘四個是他現在手下的人,現役對退役的頗有微詞, 退役的不把現役的當回事, 都說自己是一流的狙擊手, 一流的準頭, 幾個退役的現任特巡警被那些特種兵嘲笑, 你們現在還用過槍嗎?
任務第一,這自是不必說, 本來聊聊往屆的教官,女兵,還是能相處得不錯,但不知這次的是怎麼回事,一切都進行得不順利,連天的滂沱大雨,不利的地形,加上蔣丞這個話不多的領隊,雖然成功端掉了工廠,但有兩三罪犯逃走,種種糟心。
蔣丞半夜帶人回來,在軍需倉交子彈,槍,和防彈衣。
他走出大院,本想給李白白打個電話,手機剛拿出來,身後就有士兵拿着件防彈衣跑過來。
蔣丞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那士兵說:“蔣,蔣隊長,大隊讓你去辦公室解釋一下防彈衣的事。”
防彈衣上挨着胃的地方有一個大洞,是在佔領山頭後,被疏漏的一個毒販一槍打的,但那槍是山民用的□□,威力沒有標準AK的大,被防彈衣擋住,子彈瞬間爆炸。
蔣丞拎着那件防彈衣從幽深的走廊到他直屬上司的辦公室,敲門,推門進去。
“你知不知道如果那顆子彈它打了進去,會是什麼後果?!”大隊微怒,如是說。
蔣丞將防彈衣撂在壓着玻璃的辦公桌上:“子彈是村民自制的,速度沒那麼快。”
大隊長斂去怒容,敲了敲桌子:“那樣你讓我怎麼和蔣老交代。”
蔣丞眼中盡是不耐,接連幾天沒休息,加上他一再提到蔣父,蔣丞在說話時都覺得被自己發出的聲音震得頭痛。
但他仍得站在原地,聽候指令。
蔣丞說:“是我的疏忽。”
“你去交代一下工作,休息幾天,再回來時別再發生這種錯誤!”
蔣丞沉默片刻,點了點頭,走出辦公室。
“隊長。”
“隊長隊長,快快,讓我搭個順風車回家唄。”
幾個與他一同出任務的和兩個剛換完崗的隊員。
蔣丞讓他們一同上車,有個隊員手上搭着滿是泥水的訓練服走過來,車內的隊員搖下車窗,朝他炫耀。
那隊員把頭探進車內,大笑:“你們這麼着急回家做甚,我們蔣隊是有人等着的,你們回去冷茶冷飯,有什麼意思,跟哥吃火鍋喝酒去吧。”
幾人一聽,這人明顯是知道點內幕的,忙插科打諢地向他套話,儼然無視了他們隊長作爲司機的存在。
蔣丞將車窗打開,點了根菸驅散睏意,接着發動車子,還沒駛出一米便猛地剎車,擠着坐在後排的幾個胡亂地往前栽,倚在車窗八卦的那個幸虧反應快,及時縮回了脖子,驚魂未定一溜煙跑了。
車裡的幾人隨即互相扶了幾把重新擠着坐下,正襟危坐,目不斜視。
蔣丞緩緩發動車子,將車駛出大門,瞥了眼後視鏡:“那天送我兒子的是誰?”
後排中間的那兩個猶豫頃刻,顫巍巍地舉手。
蔣丞沒什麼表示,打開他那一側的車門,拿了錢包和手機下車,而後道:“到前面來。”
那兩名特警互相看了看,眼神推諉幾下,其中一個鑽過座位間狹窄的縫隙到駕駛座,然後一臉忐忑地僵硬坐着,望向蔣丞。
蔣丞向車內命令道:“休息一天,後天早上向汪隊報道,車開回院裡。”語畢關了車門。
蔣丞在深夜的街上走了一會,打了個車,給司機說了地址,倚在後座闔眼休息,到家後給李白白撥了電話。
李白白接電話的速度很慢,嗓音有點啞,語氣卻比較歡快。
“你回來啦?”
蔣丞連軍靴都沒脫,直接坐進沙發裡,他側首看到窗外的黑色天幕,這纔想起來此時是半夜,稍有停頓回答道:“剛回來,你被我吵醒了?”
李白白含糊地應了聲:“啊,沒怎麼睡着,我現在過來,你等等啊。”
蔣丞說:“我去接你。”
李白白忙道:“不用不用,等着就行,等着啊。”
李白白從牀上爬起來,跑到洗手間對着鏡子扒拉了幾下頭髮,身上這身衣服有點皺巴巴的,應該沒事,不換了。
他給陳青宇去了個電話,言簡意賅,小孩他爸回來了,我等下去接他。
李白白放下電話便急匆匆出門,路過洗手間無意間一瞥鏡子,當即哀嚎,早上摔的那一下子外套蹭破一大塊,不換不行了。
他隨手拿了件薄毛衣套上,穿的時候不小心扭到脖子,痛叫一聲,覺得這一天真是糟糕透頂,頸部固定器還不能摘,那醫生說摘了他要是再劇烈活動,有可能觸發不幸中的不幸,直接癱瘓掉。
接上睡得迷迷糊糊的蔣承澤,一小時後,李白白站在蔣丞家門口。
門上門鈴似乎是沒電了,按着沒聲兒,李白白擡手敲了敲門,等半天,沒人開門。
不在?不會吧……
又敲了一會,還是沒人應,蔣承澤打了個哈欠,小手伸進脖子裡,摸摸摸,摸出一個細線拴着的小牌,是防寵物丟失用的,上面寫了一串數字,小孩竭力控制着自己不打哈欠,微張着嘴仰頭看他,說::“I have the key.”
李白白黑線着輸入密碼開門進去,然後微微驚訝。
蔣丞仰躺着橫睡在客廳的一組兩人沙發上,因爲身高問題,穿着軍靴的腿一半搭在沙發扶手上,一半懸空在沙發外。
蔣承澤小朋友睜大眼睛,看清楚是自己老爸,當下就要跌跌撞撞地撲過去,被李白白攔住,安慰幾句送進了臥室睡覺。
李白白這才緩步走向沙發,扶着沙發靠背低頭觀察一會,伸手摸了摸蔣丞的側臉,想叫他醒來,手剛碰到,李白白只覺得眼前一花,然後右胳膊被拽着一扭,頓時劇痛,被一腳踹在後背,跪倒在地上。
蔣丞驚醒的瞬間就騰起翻過沙發,眨眼間完成了這一系列的動作,拽着被自己扭斷的那隻手用力後拉,腳踏在那人後背,一秒後,反應出眼前這人是誰,立即鬆了手。
“我,操!!”
李白白控制不住向前的衝力,蔣丞鬆手後仍往前栽了栽,胳膊,後背,還有今早扭到的脖子,都遭到重創,疼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捂着肩膀蹲在地上:“啊——!!”
“李白白?”蔣丞眉緊緊皺起,下意識想拉他起來,卻又碰到了李白白受傷的胳膊,李白白痛得喊了聲,躲開他退後一步,這兩天,短短48個小時之內所有積累的被壓抑着的情緒全被疼痛激發出來——
“我/操!你他媽的是有病啊!”
蔣丞這幾天也基本是一眼不眨,加上被暴雨澆了兩天,掛了李白白的電話後累得不想動,眯着眼望了會天花板上的燈就睡過去了,以至於李白白之前的敲門聲和腳步聲完全沒有聽到,直到沉睡時被碰了下,登時醒過來,身體下意識做出了應激反應。
“抱歉,我,”蔣丞皺着眉道“我不知道是你,起來我看。”說着他又俯身去拉李白白。
李白白右手用不上勁,狼狽地踹過去,怒道:“滾,別動!走開!”
“脫臼了。”蔣丞說了一句,強硬地把他的右手展開,一手扶着他的肩膀,一擰一鬆。
“操——!!”
李白白清楚地聽到“咔吧”一聲,右手靠近肩部又是一陣猛烈的痛,他咬牙切齒地喊了聲,右手重新聽候使喚,但仍是痛得要死。
眼淚在剛纔的過程中不知不覺溢出,大概是疼的,也說不清,是不是混雜着這兩天累積的情緒,他一邊怒罵蔣丞,眼淚不斷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