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兒不必多禮,衆卿家也都平身吧。”
衆人擡頭看向曹太后,看起來不過三十歲多一點,端莊明麗,似乎比上次來夏宮更加年輕了幾分。
北宮喆看着滄月和曹暮煙一同從鳳輦中下來,眼底飛快的閃過一抹厭惡。
然後他起身迎了上去,攙着曹暮煙道:“母后一路風塵僕僕,定然十分勞累,兒臣早就將母后曾住的長樂宮收拾妥當,母后不如先去歇息歇息。”
曹暮煙含笑的拍了拍北宮喆的手道:“皇兒有心了。”
雖然彼此相互算計,相互厭惡,這裝還是要裝一下的!
“皇兒朝中之事繁忙,就由張海送哀家去長樂宮好了。”
北宮喆含笑道:“既然如此,那兒臣便依了母后。”隨即對跟在身後的張海道,“你送太后娘娘回長樂宮。”
此時,雪花肆意的飄灑着,沸沸揚揚的雪花使天地之間逐漸披上一層純白。
滄月爲曹暮煙撐着傘,雪地上留下一串並排的腳印,看着那腳印,北宮喆耳邊彷彿飄進了一串銀鈴般笑聲。
她說:“九哥哥,你看這雪花有六個瓣呢,多好看啊!”
她說:“你聽,腳踩在雪地上的聲音多好聽呀!”
她說:“我最喜歡下雪天,因爲大雪可以掩蓋世間所有的骯髒。”
……
北宮喆邁動了步子,雪地上立即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的確很好聽,他的嘴角攢起了一抹苦笑。
“青玄,你去看看太后去了哪裡?”今天太后來夏宮,他並沒有讓人告訴她,他也沒打算讓她去迎駕,他不想再讓她和太后有什麼糾葛。
不遠處的一道白衣身影滿眼含恨的看着這一幕,雙拳緊緊握着,好一個母慈兒孝的場面!
衆位妃嬪皆守在九華殿門口,等着路經此處的曹太后,她們個個打扮得體,既不濃豔奪了太后的風采也不太過清麗,拂了太后的面子。就連女官江向晚都來了,可獨獨不見瑾淑妃。衆人不禁暗暗猜測起來。
聽說萬壽節那晚瑾淑妃竟然行刺皇上,皇上一氣之下將她禁足在了未央宮,但是連着幾日皇上皆宿在了未央宮,傳言不攻自破。但是作爲這宮裡面位分最高的瑾淑妃竟然沒有前來應該太后,這的確令人費解。
這其中原由只有江家兩姐妹清楚,那安文夕沒有來,是因爲太后不喜她,皇上這是在保護她呢!
有些妃嬪不禁皺了眉,她們都已經足足在這裡等了一個時辰了,天上還落着雪,北風凜冽,即便抱着手爐,但是全身也會被凍僵了。不管心中有多不願,她們絲毫也不敢表露出來。
就在她們心思各異之時,一道尖細的嗓音喊道:“太后娘娘駕到!”
衆人忙俯身行禮道:“臣妾、嬪妾見過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萬福金安。”
一雙銀色的小皮靴映入眼簾,上滿綴着碩大的珍珠,足見尊貴,衆妃只覺得頭頂處傳來一陣巨大的壓迫感,就在她們半蹲的雙腿發酸之時,只聽得一聲分外柔媚的聲音道:“都起來吧。”
“難爲你們在這風雪中等了哀家這麼長時間,辛苦了。”這一聲倒稍顯了凌色。
衆人這才擡起看去,臉色浮現驚色,大部分妃嬪這是頭一次見曹太后,都沒有想到曹太后竟然如此年輕嫵媚,甚至比她們還更具魅力。
彭安容很快收去了臉上的驚訝,嘴角掛上溫婉的笑意道:“能伺候太后娘娘是臣妾等人的福分,哪有辛苦一說,太后娘娘這樣說,真是羞煞臣妾了。”
曹暮煙朝她看去,說道:“你是彭將軍家的嫡長女吧,沒想到沉默寡言的彭將軍倒是生了個能說會道的女兒。”
“太后娘娘謬讚了。”
曹暮煙微勾了脣,將視線看向江向晚道:“哀家聽說皇兒封了晚兒爲貼身女官,真是胡鬧,這也太委屈你了。”
江向晚走過來扶着曹暮煙道:“晚兒只要能常伴皇上身邊,便不委屈。”
曹暮煙拍了拍她的手道:“你是個好孩子,哀家定然會讓皇上早日娶你進門。”
衆人聞言,心中皆是一震,娶進門,不是隻有正妻才能被娶進門麼?這太后娘娘的意思再明顯不過,這皇后只有江向晚有資格!
江向晴藏在衣袖裡的手緊緊的攥着衣袖,爲什麼對她這麼不公平,她姐姐愛皇上,她也是將整整一顆心全部放在了皇上身上,爲什麼她爲妃,她姐姐則是後?
“哀家聽說皇上新封了位瑾淑妃,如今皇上妃嬪單薄,這瑾淑妃也算是這宮裡頭一個了,讓哀家瞧瞧到底是怎樣的美人,能讓皇兒如此寵愛?”曹暮煙說着朝衆人看去。
在場的妃嬪皆微微低下了頭,用眼尾四處打量着。
“怎麼,還不好意思了?”
江向晚笑道:“太后娘娘,瑾淑妃身體不適,今天沒有來。”
“既然是這樣,就讓她好好將身體養好。”這一聲帶了絲冷意。
衆人在心底冷笑,這瑾淑妃一下子就得罪了太后,以後有她的苦頭吃!
“走吧,陪哀家去長樂宮喝杯熱茶暖暖身子,哀家喜歡熱鬧。”
“是。”衆位妃嬪皆跟在了曹暮煙身後,太后發話了,誰敢不從?
“娘娘,請吧。”張海有意避開了未央宮的方向,對曹暮煙道。
“你這奴才別糊弄哀家,哀家可是記得長樂宮是如何走的。”說着朝着未央宮的方向前進。
張海心中大呼不好,今天皇上既然沒有讓瑾淑妃接駕,可見是不想讓瑾淑妃和太后娘娘見面,這太后若是經過未央宮,可如何是好。
“太后娘娘,奴才就是有一百顆腦袋也不敢糊弄您吶,奴才是想着太后娘娘一路舟車勞頓,這邊的路程較遠,怕累了太后娘娘。”
“哀家在車上憋了一個月,這骨頭架也都遲鈍了,如今剛下了馬車,哀家想多走走。”
張海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看到滄月向他投來的警告眼神,心中一驚。
太后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海若是再阻止,就把太后得罪大了,他一陣叫苦不迭,立即跟了上去。
曹暮煙一路和江向晚說着話,在旁人看來,十分祥和。待她們走到未央宮時,曹暮煙停下腳步問身邊的江向晚道:“哀家上次來夏宮時,這未央宮裡住了位柔妃,今日怎麼不見她了呢?”
關於柔妃的事情江向晚多少也知道些,對曹暮煙道:“太后娘娘有所不知,柔妃已經被皇上貶到了清幽宮,如今這未央宮裡的是皇上最寵愛的瑾淑妃。”
“柔妃被貶到了清幽宮?倒是可惜了那嬌柔的可人兒了。”
“晚兒聽說那柔妃是瑾淑妃的姐姐,在瑾淑妃被封爲瑾妃的當日,她被皇上貶去了清幽宮。”
江向晚輕鬆兩句話就給瑾淑妃扣上了心狠手辣的帽子,果然是個中高手,這江大人原來也是個笑面虎啊。
“哦,原來是這樣。”曹暮煙淡淡道,眼底飛快的劃過一抹陰狠,雪下的越發的大了,紛紛揚揚,她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一衆人皆停到了未央宮門口。
滄月銳利的雙眸看向張海,朝他遞了個眼神,張海忙低了頭,假裝沒有看見他的眼神。他何嘗不知道滄總管的意思是要讓他去請瑾淑妃出來給太后娘娘請安。看來今天太后娘娘是不打算放過瑾淑妃了,他得罪不起太后娘娘,可是他的主子畢竟還是皇上!
“張海,你去請瑾淑妃前來見駕,哀家瞧瞧。”曹暮煙的聲音冷意又深了幾分。
張海此刻真是恨不得當做隱形的,聽到曹太后點了他,不得不硬着頭皮道:“奴才遵旨。”
安文夕剛送了月無雙回到了未央宮,還沒有來得及解開斗篷,便見張海慌里慌張的跑了進來,凜冽的寒風將他的鼻尖凍得通紅。
安文夕以爲又是北宮喆有事找她,臉上帶了些冷意,對張海道:“不知張公公前來,所爲何事?”
歡涼立即給張海倒了杯熱茶道:“張公公先喝杯茶暖暖身子。”
張海感激的看了眼歡涼,他此時可顧不上喝茶,將茶放在桌上道:“瑾淑妃娘娘,太后娘娘和衆位妃嬪皆等在了未央宮外,太后娘娘更是點名了要見您,只怕事情不妙啊。”
曹太后來了?不是說要過兩日纔會抵達夏宮麼。
安文夕冷冷勾脣,這曹太后只怕是知道了自己現在成爲了瑾淑妃,想要刁難自己。
“有勞張公公通知本宮了,歡涼隨本宮出去見駕。”
“瑾淑妃,剛纔江小姐已經跟太后說了您身體不適。”
安文夕立即瞭然,“多謝張公公提醒。”
張公公拉住歡涼道:“奴才尋思着太后娘娘會爲難瑾淑妃,如今能救瑾淑妃的只有皇上了,不如你偷偷的從未央宮後門出去將皇上請來。”就算是衝着剛纔的那杯熱茶,他張海也得提醒提醒瑾淑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