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後,只要有她在,那安文夕再沒有資格坐在喆身側,她想到這裡,心中的怒火才稍稍平復一些。
江向晚深吸了一口氣,端起酒杯淺淺啜了一口,不過是個舞姬罷了,還能翻出多大的浪來,她的臉色再次浮現溫和的笑意。
看到江向晚極力隱忍的模樣,曹暮煙滿意的勾了勾脣。
她就不信,過一會這江向晚還能坐得住!
曹暮煙彎彎翹着蘭花指,金玉掐絲指套微楊,指尖慢慢的摩挲着酒杯,眼底的笑容有些陰冷。
大殿內,隨着清靈的樂音,舞女腳下的舞女越發的妙曼起來,纖腰擺動,纖纖玉臂體態婀娜,隨着她們的翩翩起舞,酥胸半露,已是波濤翻滾,不少妃嬪看到了紛紛羞澀不已,都稍稍低下了頭去,而且眼中噙着淡淡的不屑。她們皆是行爲正派的大家閨秀,自然是不屑如此的。
而且爲首的雲姬舞步張揚,行爲輕佻且奔放,此時她媚眼如絲,大膽的向北宮喆遞着秋波。
上次她好不容易得到皇上賞識,結果卻被安文夕那個女人給破壞了,而且還奪走了原本應該屬於她的聖寵,雖然皇上將她安置在了儲秀宮,但是卻從來沒有召見過她,她一直在儲秀宮過着如同隱形一般的生活。
因爲皇上根本沒有冊封,而她又是舞姬出身,她在儲秀宮的身份尷尬無比,因此她還時不時受到別的宮妃的欺凌,就連下人也不將她放在眼裡,她這半年多來的光景真是好不悽慘。
前些日子,太后娘娘突然召見她,想要給她一個出頭的機會,她怎麼能錯過?
以前她還不清楚曹太后的能力,可是現在看到太后娘娘的勢力之後,她知道,抱上了太后娘娘這棵大樹,她以後必會榮華無限了!
如今,她萬分珍惜這個來之不易的機會,自然要好好地表現了,她纔不在乎一旁江向晚眼底隱藏着的要殺人的目光,她本是舞姬,引以爲傲的就是這身段,這風情,自然想用這些來迷了皇上的眼,進而得到聖寵。
這麼想着,她跳的越發的大膽張揚了,並且時不時向江向晚拋去兩道挑釁的目光,太后娘娘說了,只有讓皇后不舒坦,她纔會有好日子過!
她舞動着手中的水袖,一個旋身,捲起桌岸上的金樽,柔軟的腰身輕輕躍起,她便已經舉着金樽踏上了金階。
“皇上,奴婢敬你。”
北宮喆清冷的眸光打量了眼雲姬,絲毫沒有要接的意思,這時一旁的曹暮煙驀然開口,“皇帝,美人美酒,這是她的福分!”
福分?北宮喆嘴角的冷意漸漸湮滅,然後勾起淡笑接過了雲姬遞來的金樽一飲而盡。
“好酒,賞!”
看到北宮喆飲盡了雲姬遞來的酒,江向晚的臉色倏變,死死地捏着酒樽,指尖已經發白。
“砰——”一聲微響傳來,衆人一滯,皆朝着聲源望去,原本江向晚手中的酒樽已經被她捏碎,酒水灑的到處都是,甚至還濺到了她的身上。
這簡直太不知禮了,就算心中再不滿,也是不能立即就表現出來的。
北宮喆微微掃了眼江向晚,用僅有兩個人可以聽到的聲音對她道:“記住你的身份。”
這無疑是警告了,江向晚驀然擡頭,看到北宮喆臉上並無異常,就連他的眼中也沒有半分不耐,心中稍稍鬆了口氣。
她立即不動聲色的將桌上的酒氣擦拭乾淨,臉上再次露出高貴典雅的淺笑,就算是她掩飾的再好,那笑容也有了道裂紋。
而敬完酒的雲姬得到了北宮喆的稱讚又看到了江向晚失態,心情頓時大好,臉上掛着奪目的笑意,頗爲感激的看了眼曹暮煙,然後踏着舞步,揚起了水袖。
看着雲姬得意的樣子,江向晚心中暗恨,但是在臉面上不僅不能表露分毫,而且還要掛着微笑看着她搔首弄姿引皇上注意,真是氣得她胸口發悶。
終於,一曲終了。
雲姬收了水袖,福了福身子道:“奴婢特意獻上水袖舞,恭賀皇上和皇后娘娘永結同心。”
隨着她的傾身,她胸前的一對清雪彷彿這就要衝破那薄薄的衣料躍出來一般。
江向晚握着手中的帕子不屑的別開了眼睛。
倒是北宮喆臉色如舊,涼淡道:“你有心了,賞,退下吧。”
原本應該退下的雲姬不禁沒有起身,反而雙膝跪地道:“皇上,奴婢不求賞賜,只希望能夠侍奉皇上和皇后娘娘。”
這句話說得既大膽又巧妙,既不得罪皇后,又委婉的道出了自己攀附聖心的心思。
這個賤婢不僅在她的大婚宴上如此給她添堵,現在竟然敢借着她去勾引皇上,簡直是欺人太甚,江向晚溫和的雙眸中漸漸沁了一層寒冰。
曹暮煙在一旁靜靜看戲,她現在只等着江向晚忍不住了發作出來。
敢忤逆她的意思,這就是她需要承認的代價!
北宮喆的眸光微微打量了下跪在地上的雲姬,半晌似是想起了什麼才幽幽道:“你是萬壽節上的那個舞姬。”
見北宮喆想起來,跪在地上的雲姬又驚又喜,立即道:“沒想到皇上還記得奴婢,奴婢惶恐。”
這時,一直沉默的曹暮煙開了口,“這說起來還是皇帝記性不好,萬壽節之時將她收到了儲秀宮,可是從此再也沒有過問,倒是可惜了。”
曹暮煙說道這裡意猶未盡的瞥了眼北宮喆,北宮喆眼角的寒芒一閃即逝,又重新打量了眼地上跪着的女子。
“倒是朕疏忽了,既然今日有母后給你做主,朕封你爲雲美人,居清秋閣。”
雲姬先是一喜,隨即便是一驚,那清秋閣原來的主子可是黎美人,聽說是殘害皇嗣,被投入了慎刑司,故而那清秋閣,可不是一個好地方。可是,對於她一介舞姬而言,這已經是莫大的恩寵了。
“這是皇帝的賞識,你還不趕緊謝恩。”曹暮煙的聲音微微有些冷了,她原本打算着若是北宮喆被這舞姬迷了心神,然後納入宮中,更能羞辱江向晚,沒想到北宮喆倒是輕鬆兩句話,就直接捅出來了這舞姬是她塞過去的,而不是他主動納入宮中的。
她狠狠地捏着酒杯,剛要飲酒便被一旁的滄月不動聲色的制止了。
雲姬聞言,臉上攢着笑容,立即叩謝道:“謝皇上隆恩。”
下面的衆人心中頓時一驚掀起了波濤駭浪,這是皇上和皇后大婚的日子,沒想到曹太后竟然公然向皇上塞人,而且還是最下賤的舞姬,不禁令人噓唏不已。
既然皇上都沒有任何反對,他們又有什麼資格開口。
只是沒想到的是左相位高權重,卻被曹太后如此羞辱,這曹太后也簡直太狂妄了。
而北宮喆神情無異,像是根本沒有感覺到羞辱一般,對雲姬涼涼開口,“退下吧。”
曹暮煙鳳眸微眯,看樣子他似乎對這下面的雲姬並沒有興趣。當年夏瑜君也中了忘情蠱,所以漸漸沉迷酒色而難以自拔,倒是如今的北宮喆有些奇怪,他甚至比以前更冷了幾分,幾乎對所有人都表現出了一種拒之千里的寒冷。
難道他中的不是忘情蠱?
不,當年那個女人親口告訴她這便是忘情蠱,這一點是不會有錯的,而且,北宮喆也確實忘記了安文夕!
可是他爲什麼會變得如此冷淡卻是她想不通的,她還想着讓他像他老子一樣,沉迷酒色,掏空身子,一步步走向死亡呢!
她的指尖一圈圈的摩挲着杯沿,百思不得其解。
而在大殿內跪着的雲姬這時緩緩站起身子,高高的揚起了下巴,眼底的餘光看向高座之上的女人露出幾分譏諷。
然後她扭着柳腰,一步步的踏出大殿。
江向晚心中恨得厲害,如今一個小小的舞姬也敢在她跟前作威作福了麼,若是不給她點教訓,只怕她都不知道這後宮之中的主人是誰!
江向晚原本溫和的雙眸內劃過一抹黯光,隱在袖中的右手一翻,她的嘴角慢慢漾起一抹陰冷的笑意。
她不是最擅長用放蕩的歌舞來勾引皇上麼?那麼,今日她就要廢了她的腿,看她以後還如何跳舞!
下一瞬,原本腳步娉婷的雲姬頓時身子一矮,並伴隨着一聲慘叫,她的手死死地捂着膝蓋,可以看到殷紅的鮮血透過她的指縫緩緩流出。
“啊,我的腿,我的腿……”雲姬痛的直皺眉頭,身子一陣陣發抖。
曹暮煙銳利的雙眸驀地看向江向晚,心中冷哼一聲,終於還是忍不住出手了!
這時雲姬雙眸泛着盈盈水光,頗有些膽怯的看着江向晚拼命求饒道:“皇后娘娘饒了奴婢吧,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向晚聞言霍然站起,雙眸死死地絞着雲姬,厲聲道:“你在胡說什麼,你何時看到本宮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