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綾,將我的風箏拿來。”
“娘娘,還要去東院麼?”
“不了,今天去西院。”安文夕起了身,換上了較爲輕快地衣服。
“好,奴婢這就去拿風箏。”紅綾沒有異議,只是有些奇怪春天還沒有到,娘娘怎麼如此熱衷放風箏,竟然每天都要去跑一圈。
每次娘娘穿的衣服都很單薄,她怕長此以往,娘娘不小心染了風寒,皇上怪罪下來,就糟了!
安文夕一連三日皆在西院放風箏,有時甚至看着天空中的風箏怔怔發呆,一開始紅綾還心存疑問,時間一長便習慣了她如此。
如今已經是初十了,她已經在這青末山莊待了半月有餘,每天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幾乎將她悶得渾身發黴。
更重要的是,這裡盡在北宮喆的掌控之內,她根本無法跟外界取得聯繫,至今爲止,她已經足足有一個月沒有和晟哥哥聯絡了。
無論如何,她都必須趕在元宵節之前離開!
“紅綾。”
“娘娘今日是要去東院還是去西院?”紅綾見她換好了衣服,於是將她的風箏拿來。
“西院。”
安文夕掃了眼紅綾手裡的風箏道:“太小了,你去換隻大的來。”
“是,娘娘。”
過了片刻,安文夕看着紅綾手中足有一人高的風箏,滿意的點點頭,她雙手攥了攥掩在紅衣裡面那身顏色和風箏顏色快要融爲一體的衣服,不動聲色的勾了勾脣。
今天她特意在裡面多穿了件衣服。
“娘娘,我們走吧。”紅綾收了手中的風箏。
到了西院,安文夕並沒有像以前那樣開始放風箏,而是上了觀景樓,在上面駐足許久才緩緩下了樓。
隱在這處的羽衛還不少,得想辦法將他們引開纔是。
放了一會風箏,安文夕有些倦怠的坐了下來,將風箏的線交給了紅綾。
紅綾見她精神有些不濟,以爲她是累了,便道:“娘娘,您若是累了,不如我們回去吧。”
“我不累,你先在這裡等我,我回上房一趟。”安文夕起身時打量了眼空中的風箏。
“是,娘娘。”紅綾不疑有他,慢慢放線,專心的擎着手中的風箏。
安文夕回到了上房,然後掠到東院,沿着小徑進入竹林,剛踏入竹林入口處,驀地從上方躍下兩個墨衣羽衛,上前攔住了她。
“瑾淑妃娘娘,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請回吧。”
安文夕勾脣道:“我來這裡想要尋一樣東西。”
“這竹林陰氣過重,只怕沒有娘娘要找的東西,更何況,若是娘娘遇到什麼不測,我等無法向皇上交代。”
“我不過去去就來罷了。”安文夕身形一閃,轉瞬消失在了他們面前。
只餘下兩個羽衛相互對視了一眼,皇上特地交代,千萬不要讓瑾淑妃靠近竹林,難道瑾淑妃發現了什麼?前幾日瑾淑妃藉着放風箏的由頭,在此徘徊。之後,瑾淑妃去了西院放風箏,讓他們稍稍放下了心,難不成這是聲東擊西?
“追,你去調人過來。”墨衣羽衛說完,身影立即消失不見。
“你多加小心,這竹林的陣法只有皇上一人能破。”另一個人囑咐了一句。
安文夕早就知道竹林中有機關陣法,不敢大意,她此行的目的不是硬闖竹林,而是打草驚蛇。
她飛快的在竹林中穿梭着,躲避着羽衛的追擊,然而在他們看不見她時,她則會顯露出自己的衣角,慢慢的將他們引至竹林。
安文夕好似在和羽衛捉迷藏一般,一直躲躲藏藏,覺得被她引到竹林的羽衛差不多時,飛快的繞着竹林想從一側返回上房。
前方的幾株竹子好像有些不同尋常,特別容易干擾人的視覺,明明是稀疏的竹子,卻給人一種鬱郁蔥,看不見盡頭的感覺,想必此處便要入陣了吧。
儘管想進去一探究竟,可是她知道自己現在時間寶貴,根本耽誤不起。
安文夕眸色一凜,看了眼竹林深處,握了握拳,在入陣處擦身而過。
若是當時她踏進了陣法之中,結局會不會有所不同,多年後她常常問自己,也許會少些顛沛流離與彼此折磨。
安文夕虛晃一招,利用竹林隱了身形,在羽衛看來,分明是閃身進去了竹林深處。
他們眼中皆掠過凌色,就在他們猶豫要不要進去的時候,一身形高大的男子突然說道:“此事只怕有蹊蹺,先派人通知皇上!”
一旦進了竹林,他們只怕是再也無法出來,因此,所有的羽衛皆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竹林陣法的入陣處四下守着。
安文夕雙眸驟縮,滿意的勾了勾脣,從竹林中閃身出來,匆匆掠過上房,褪去身上的紅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上了觀景樓。
安文夕看着飛在空中,離自己不遠的風箏,然後俯瞰了眼下方擎着風箏的紅綾,眸中迸出凜色。
紅綾,對不起了!
安文夕右手一翻,一片薄如蟬翼的刀片帶着凌冽的力道飛快的削斷紅綾手中的風箏細線。
“啊,風箏的線怎麼突然斷了?”紅綾與伸手去抓,不料斷了線的風箏卻越升越高,她根本就來不及抓住。
“這可怎麼辦?”一向沉穩的紅綾臉上出現了驚慌。
“砰——”
就在這時,一聲細微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紅綾驀然回頭。
而一直隱在觀景樓的安文夕伺機而動,擲出手中細不可見的鐵絲迅速攀到觀景樓周遭的大樹上,然後驀地貼在風箏下面,依此爲護,不斷的往山莊外面攀爬。
藉助風箏逃跑,她也算是開天闢地頭一回了。
待紅綾回過神來,剛纔斷了線的風箏早已經脫離了她的視線,她的眼中有抹焦急,她想,娘娘平時是個好說話的人,她弄丟了她的風箏,娘娘應該是不會爲難她的吧。
守在竹林中的羽衛遲遲不見安文夕的人影,心暗暗沉了下來,似乎察覺了什麼,便從竹林的羽衛中抽出了一部分到山莊各院巡查。
紅綾看見墨衣高大的男子赫然出現在了她的眼前,她先是一驚,隨即問道:“這位大人,您有什麼事麼?”
“你是瑾淑妃的貼身侍女,你可有見到瑾淑妃?”
“娘娘不見了?”紅綾驚道。
那人微微點了點頭,“她在和你一起放風箏?”他若有所思的看了眼地上的繞線匝。
“娘娘剛纔還在和奴婢一起,後來她說要回是上房一趟,一直到現在還遲遲沒有回來。”
那人臉色頓時一變,心中暗呼不好,只怕他們全部着了瑾淑妃的道了。
“大人,怎麼了?娘娘她……”紅綾看着他突變的臉色,心中隱隱閃過一抹不安來。
“你放的風箏呢?”
“回大人,剛纔風箏的線突然斷了,然後風箏就……”
那人不待紅綾說完,便縱身越至樹杈上,然後不斷的跳躍。
“哎,娘娘怎麼了,您還沒有告訴我?”紅綾急急追了兩步。
剛纔那人一直追出了山莊,走了不遠,看到地上的風箏,懸着的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他們一直警惕了這麼多日,到底還是讓她逃走了!
他向空中發了一顆信號彈,招來山莊的羽衛,沉聲道:“瑾淑妃不見了,你們立即去追,我速速去稟告皇上!”
衆人看着他手中拖着的風箏,心中頓時明瞭。
他們皆以爲瑾淑妃要利用風箏向外界傳遞消息,不料她竟是利用它逃跑,這麼隱蔽而奇怪的心思,真是讓他們防不勝防。
從瑾淑妃一開始放風箏,到竹林的窺探,再到今日私闖竹林,都是爲了今日的出逃而步步爲營吧。
這的確是聲東擊西,不過她的目的不在竹林罷了!
如此聰慧的女子,令他們除了驚歎只剩下驚豔了。
一位羽衛快馬加鞭匆匆趕去夏宮,徑直奔向凌波殿,看到伏案執筆的男子,壓力驟增,他雙膝跪地道:“啓稟皇上,屬下無能,讓瑾淑妃進了竹林,到現在還沒有出來。”
“咔嚓——”
北宮喆手中的硃筆應聲而斷,他倏地仍到一旁,銳利的黑瞳緩緩擡起。
“怎麼回事?”
“瑾淑妃今日突然進了竹林,白羽親眼看見她進了陣法,且遲遲沒有動靜。”
那她現在要麼被困在了陣法之中,身受重傷,要麼已經破了陣法,進入了北院!
“混賬!”北宮喆眼底泛着怒氣,他養這些羽衛都是死的麼,連一個弱女子也看不住!
“屬下該死,皇上息怒。”那人伏在地上,大氣也不敢出。
這時,瓊華殿外再次響起了一陣腳步聲,剛纔那位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即行禮道:“屬下白羽叩見皇上。”
“瑾淑妃並沒有進竹林,而是利用風箏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