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要什麼解釋?”
江向晚一滯,她分明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冷漠,好似在說這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一般,她不由得後退一步。
“皇上,臣妾……”
“記住你的本分。”北宮喆扔下這一句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江向晚頹唐的後退了兩步,雪芙立即上前攙住了她,“娘娘……”
本分麼,江向晚微微垂下了眼瞼,沒想到她努力了這麼多,卻只換了這兩個字,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
這時,她驀地想起了另一個男人來,想必如今,那人也會徹底斷了念想吧。
“白蘇。”江向晚厲聲喚道。
“奴婢在。”一個窈窕的身影從殿外走了出來。
白蘇,是父親剛賜給她的一個丫頭,有些拳腳功夫。
“驚魂……”她一時不知道怎麼開口。
白蘇立即會意,“皇后娘娘,季公子今日一直待在將軍府內。”
到底還是她辜負了他的一片心意。
江向晚微微擺了擺手,“退下吧。”她的眉眼之間沁出淡淡的頹敗。
九華殿。
曹暮煙端坐在御座之上,那座位用純金打造,上面雕刻了幾條栩栩如生的游龍,而且扶手之上鑲嵌了不計其數的珠玉,奢華非凡,隱隱有些蓋過龍椅之勢,而下面的臣子皆視若不見,更有甚者是一幅看戲的樣子,他們都想知道這位向來殺伐決斷的帝王看到了會是怎樣反應?
自古只有天子纔有資格用龍,而曹暮煙不僅用了,而且還是九條游龍,這一行爲無疑是將她的謀逆之心暴露無遺。
就在衆人心思各異的時候,一聲尖細的嗓音傳來,“皇上駕到!”
前方臺階之上頓時傳來了一陣威壓,衆人皆跪地三呼萬歲。
北宮喆淡淡掃了眼衆人,“平身。”
下面的衆人看着金階之上身若芝樹的男子,渾身皆是桀驁之勢,一身明黃,將那與生俱來的帝王之尊彰顯的淋漓盡致。如今皇上雄才大略,卻一直被曹太后這樣拿捏着,未免有些可惜了。
北宮喆淡淡掃了眼殿內衆人,然後將視線落到了曹暮煙臉上,只一瞬便已經移開了眸光,好像根本沒有看到她坐着的御座一般。
此時衆人皆微微心驚,如今看來不是皇上易於拿捏,被太后培養成了一枚傀儡,就是說明皇上太過隱忍。
而很顯然,他們的這位年輕帝王並不是前者,不少朝臣在心裡這樣想着。
北宮喆翩然落了坐,他的神色冷淡,而嘴角卻帶了絲若有若無的笑意,“沒想到母后來得這樣早。”
“哀家清閒的厲害,可不像皇上一樣日日爲國事操勞。”曹暮煙嘴角掛着淺淺的笑。
這句話分明是在諷刺他爲了安文夕,誤了吉時,沒有拜堂,錯過了大婚。
不過,沒有拜堂一事,也僅有少數人知道罷了,在場的朝臣是絲毫不清楚的。
“今日的事,有勞母后費心了。”
底下的朝臣不動聲色的瞧着這母慈子孝的場景,可是誰都知道此時已經風雲暗涌了!
“不妨事。”曹暮煙笑着轉了眸光,“既然皇帝來了,也該開宴了。”
曹暮煙話音剛落,底下的江佑城臉色頓時黑成了鍋底,今日本是皇上和他的晚兒大婚之日,剛纔晚兒沒有和皇上一起來也就罷了,沒想到現在那曹太后竟然不等晚兒就要開宴,這不是擺明了要羞辱他江佑城麼?
這時,他已經感受到了周圍有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落到了他的身上,這簡直是恥辱,他此時恨不得拂袖而去。
而一旁的座位上,江向晴嘴角噙了絲玩味的笑意,她纔不管她父親現在是如何生氣,她只知道,她姐姐江向晚丟了臉對她而言就是天大的好事。
要知道,從小到大,若想看到被衆星捧月的姐姐被人恥笑可是難事。
“母后,晚兒這就到了,等她來了,再開宴也不遲。”北宮喆淡淡開口,在人前,他還是願意給江向晚這個面子的。
“哼,她倒是架子大,讓哀家和皇帝在這裡親自等她。”曹暮煙說話之時,嘴角雖然含笑,但美麗的鳳眸已經沁了一層寒霜。
曹暮煙這一句聲音不大,卻足夠讓人聽得清楚,江佑城臉色發青,死死地握着袖中的雙拳,看到曹暮煙朝這邊遞來的略帶諷刺的眸光,他不由得恨恨咬牙。
曹太后這是在怪他拋棄她而選擇了皇上!
其實,他誰也沒有選,他只不過是根據眼下的局勢,選擇了最有利於江家發展的一邊罷了。
如果,將來皇上在和曹太后之爭中失敗了,他也有辦法取得曹太后的寵信,在朝中繼續立足。說他無恥也好,老奸巨猾也罷,他做的這一切都是爲了江家,他決不能讓江家在他的手中走向沒落。
江家,理應榮華千古,流芳百世的!
江向晚是他最寵愛的女兒沒錯,但是也是他爲了家族而悉心栽培的一枚棋子!
就在這時,外面再次傳來一聲通報,“皇后娘娘駕到!”
剛纔江向晚在外面就已經聽到了曹暮煙譏諷的話,恨不得進去將她撕碎,她緊握着雙拳,強勢自己忍耐。
她在外面調整了一下神色,在自己臉上掛上了溫婉大方的笑容,這才緩緩踏進九華殿。
底下的衆臣見她進來,立即行禮道:“微臣參見皇后娘娘。”
江向晚看着下面跪倒的衆人,心中升起凌然之感,之前受的委屈侮辱頓時稍稍恢復一些。
她帶着溫和的笑意,對這衆人道:“都平身吧。”
衆人這纔打量起江向晚來,她的頭上帶着金鳳步搖,插着九尾鳳釵,簡單而大方,華貴而不奢靡,身上的鳳服鑲嵌着珠玉,在夜明珠的照耀下熠熠生輝,盡顯尊貴。
她的臉上帶着溫良嫺舒的淺笑,舉手投足之間皆透着雍容華貴,衆人不禁紛紛稱讚左相養了個好女兒!
江佑城聽着這些恭賀,臉上不禁露出了笑意,他的晚兒永遠都會給他帶來榮耀!
“既然來了,就開宴吧。”曹暮煙斜斜的挑了挑眉梢,眸光睥了眼江向晚,嫵媚的拂了拂鬢髮,妖嬈奪目之姿頓時將江向晚的光彩奪去了一半。
江向晚臉色一黯,只得挨着北宮喆坐下。
笙歌起,觥籌交錯,晚宴正式開始了!
殿內的朝臣紛紛向北宮喆和江向晚敬酒,相祝百年好合,江向晚聽了恭賀之言,心中盡是甜蜜,眼角的餘光有意無意的瞥向一旁的妃嬪們,將她們眼底的嫉恨盡收眼底。
尤其是看到江向晴臉上來不及收去的嫉妒,她嘴角的笑意更深了。
不管以前怎樣,如今她是後宮之主,是唯一一個有資格站在喆身邊的女人!
曹暮煙在一旁冷眼瞧着眼含得意、面燦桃花的江向晚,不由得冷哼一聲,這連堂都沒拜,還真拿自己當皇后了?
今日,就是北宮喆身在夏宮,她也會設法阻止拜堂!如今這樣,倒是遂了她的意了。
“皇帝,今日是你大喜的日子,母后爲你準備了一場歌舞,不如一起欣賞一番?”
終於來了!
北宮喆嘴角微勾,放下酒杯道:“就依母后。”
江向晚看着曹暮煙嘴角別有深意的笑意,心中咯噔一下,她隱約覺得會有不好的事情發生。
曹暮煙朝一旁的滄月遞了個眼色,滄月頓時明瞭,對着樂師微微揚手,一陣悅耳的琴聲立即飄揚在大殿之內。
琴聲起,其他樂器也立即緊隨其後,殿內頓時響起了優美的樂聲,宛若仙樂一般,繞樑不絕。
這時,踩着樂音而來的女子魚貫而入,她們皆用水袖半遮了花顏,身形婀娜,衣袂搖曳。
她們腳下的步子看似隨意,然而每一步都踩在了樂音上,待她們行至大殿中央,這才緩緩放下了水袖,露出了面容。
衆人這才發現這些舞姬姿容絕麗,絕非泛泛之輩,看來今晚曹太后獻舞別有用意。有些人開始將視線放在了江向晚的臉上,不管怎麼說,曹太后這一招,都是狠狠地下了這位新皇后的面子!
待中間的女子轉過身子,朝着北宮喆嫣然一笑,江向晚頓時驚住了,臉上一直噙着的溫婉笑意頓時僵在了嘴角,她手中握着的杯子驀地滑落。
領舞的人不是那個什麼雲姬麼,她怎麼會出現?
她意識到自己失態,立即用另一隻手將杯子接住。
即便酒杯裡面的酒水沒有撒出,那也是失態了!
衆人將江向晚的舉動全部收入眼底,心中皆是微微一驚,看來這個新皇后並沒有剛纔表現得那麼雍容大度,這時,北宮喆一個冰冷的眼風掃來,下面的衆人立即垂下了頭,只當是什麼都沒有看見。
江向晚看了眼目露挑釁的雲姬,隱在袖中的雙手微微握拳,今日的場面和那日萬壽節簡直如出一轍,只不過,萬壽節時,這裡坐着的還是安文夕,現在就是她江向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