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交談中,易水天閔才知道柴夫叫龍泰,長得像個莽夫,沒想到名字這般氣派。
還是姓龍。
易水天閔頓時有些不悅,等回去了,定要姓龍的人都改姓。
龍是皇室的專用,怎能讓這些粗鄙之人冠在頭上。
他緩了緩神色,又雙目灼灼的望向龍泰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娘子:“不知嫂子是?”
農婦頓時就有些緊張,生怕他說出他剛剛摸了她手的事情。
還沒開口回話,龍泰就說道:“我的娘子是秦安人氏,姓柳,遠嫁過來,跟着和過着這田野生活。”
“哦?遠嫁過來?”易水天閔嘴角帶了若有似無的笑。
遠嫁過來,獨身一人,跟一個男人在大山腳下你儂我儂,的確是純樸。
想把她帶回宮的意願更強了,可是要怎麼做才能讓她心甘情願的跟着自己回宮?
易水天閔向來擅長籠絡這些沒背景的人,頓時心裡已經有了一番主意。
“來,我敬你們夫婦兩人,感謝你們的熱情款待。”易水天閔溫潤的端起大碗,就是粗鄙的大碗,在他的手中端起來,也像是端着一杯美酒瓊瑤。
龍泰和柳氏看着他好像在他身後看見了杯酒觥籌,金碧輝煌,鼓瑟聲弦。
幾人又閒聊了一會,柳氏突然感覺桌子下一隻腳向她的腳踢了過來。
踢得並不重,輕輕的,柳氏剛開始沒反應過來,一雙純淨的杏眼在桌子上不解的看了看。
接觸到易水天閔曖|昧的眼神時,整個人都震了震。
他他他他竟然……
可是一位氣質不凡的俊俏人兒和一名灰頭土臉的登徒子相比,感覺是完全不同的。
那時易水天閔從衣服下摸她的手時。她只覺得震驚和憤怒。
可是這會,她心裡卻升起一股奇異的感覺,面上依然是有些生氣。卻沒有那會那麼真的生氣。
龍泰不察,依然自顧自和易水天閔喝着酒。
“對了。兄弟,你怎麼會來到這個地方?這個地方可不像是你這樣的人來的地方。”龍泰好奇的問道。
想到他們今天的那一身,實在是夠狼狽。
易水天閔優雅的一笑:“馬車在峽谷遇見了天災,能逃過一劫,已屬萬幸。”
龍泰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遇到這種事的確無奈,好在兄弟和這位小娘子能脫逃出來。”
不過他記得印象中這一帶似乎沒有峽谷啊。
易水天閔並沒有告訴他自己真實的身份,只說自己姓易。叫易天閔。
龍泰夫婦常年深居深山,當今皇上的名諱從未接觸過,所以聽到他說自己叫易天閔的時候一點察覺也無。
若是知道當今皇上的名諱,想必就會察覺到異常。
小安氏起先沒怎麼敢吃,後吃了幾口飯菜後眼睛張了張,這女人手藝不錯!
肚子本來就有些餓,此時也不嫌棄碗筷什麼的髒不髒了,連連吃了幾塊紅燒雞肉。
竟是比皇宮內的大廚還要入骨三分。
看見小安氏的饞樣,龍泰語氣裡帶着一絲驕傲的問道:“怎麼樣,我娘子的手藝不錯吧!”
平日都是他出去打獵砍柴。柳氏在家做飯養畜生。
典型的男主外,女主內。
小安氏自顧吃自己的,既不說不錯。也不說不好,只覺得是理所當然的。
若是飯菜做的不好吃了,她不但不吃,還要責罰他們一頓。
易水天閔一直在喝酒,還未有提起過筷子,此時見小安氏不顧形象的享用,不禁好奇是什麼樣的美味。
從外表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山珍海味,向來挑剔的皇后竟然吃得這麼香。
他挑了挑眉,拿起桌上的筷子夾了一塊雞肉。姿態悠閒的放入嘴裡——
剛一觸及,便覺一種獨特的天然美味在口中擴散。
果真好吃!
雙眸亮亮的看向柳氏。讚道:“嫂子手藝絕佳。”
“哈哈哈哈——”龍泰得意的笑了起來:“我說是吧!吃過的人沒有說不好的!”
易水天閔難得又夾了其他的小菜幾口,味道一一都是從沒嘗過的。
夫婦倆見他們吃得美味。自己心裡也很高興。
“不知道易兄是哪裡人氏?”龍泰越喝越高,膽子不禁大了起來,他猜他身份肯定不簡單。
非富即貴。
易水天閔目光露骨的看着柳氏,腳在下面又踢了她一腳,嘴上笑道:“我是京城人氏。”
龍泰手上的動作一頓,瞪圓了眼睛:“京城!”
能在京城天子腳下混的,可都是他們這些人祈望不及的。
小安氏嚥下一塊家常豆腐,看着龍泰和柳氏的表情不禁可笑,若讓你們知曉你們對面坐着的是當今皇上和皇后,不知道你們又是什麼表情。
之前易水天閔已經提醒了她不要暴露身份,所以小安氏什麼也沒說,只顧着填報自己的肚子。
她再也不想體會飢餓的感覺,明天還要上路,得多吃的。
此時啃着雞腿,哪裡像個皇后的樣子。
易水天閔和龍泰喝酒也沒有注意她,所以小安氏從一開始的小心吃着,到最後直接啃了起來。
“不錯,京城。”
易水天閔溫文爾雅的勾着脣,語氣淡得不能再淡了。
龍泰神情越是慷慨:“沒想到兄弟這麼有來頭,我龍某今日能和二位在同一個桌子上用膳,實在是榮幸之極。”
小安氏拿眼瞅了他一眼,你的確是該感覺榮幸之極。
龍泰說起話來不免口沫橫飛:“龍某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崑崙,沒想兄弟能跑這麼遠到這裡來。”
兩人相談甚歡,易水天閔故作不相信的說道:“好男兒就應該腳踏萬水千山,怎可能屈居在這個大山腳下沒出過遠門?”
龍泰剛剛還興奮至極的臉頓時稍稍變得黯淡。
垂下眉,給自己斟滿了酒,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
他們祖輩都在這裡。他出生後當然也是在這裡。
可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他還是有些期待。
只是當年出去闖蕩過一年,被人騙光了身上所有的家當不說。還險些丟了性命。
從此以後他就安安心心的生活在這裡,再不想出去的事情。
剛巧在回來的路上遇見了現在的娘子柳氏。兩人暗生情愫,柳氏孃家發生水災,她和家人失散了,跌跌撞撞的一路上了這裡。
於是他們才成了親,拜了堂,已經有五年多的時間了。
不知道是柳氏當年遇水災落下了病根還是天生體寒,柳氏至今無所出。
這不免在他們美好寧靜的生活中是一道遺憾。
他一直期盼着能有個孩子。
“曾經出去過,後來又回來了。”龍泰平靜的說道。
易水天閔笑着說道:“我看龍兄身強體壯。力大無窮,不知道龍兄現在可還有出去的意願,跟着我,我這一路回京城需要個人手照應,若能順利到達京城,我必重謝。”
關鍵是要將你娘子帶上。
龍泰愣住了,眼睛看向易水天閔似乎在分辨他話裡的真假。
“護送兄弟回京城?”這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京城離這裡路途遙遠,路上不知道還遇見什麼事呢。
自己只是個莽夫而已,又不是什麼武林高手。怎麼護送?
易水天閔見他猶豫,便又說道:“實不相瞞,我家在京城有點勢力。你若跟着我,總好過一輩子待在這個大山裡好。”
眼角的餘光卻一直注意着柳氏。
柳氏自從他提出要龍泰跟着他上京以後,臉色就一直不太好。
若是相公跟着他上京,那她要怎麼辦?本來兩個人待在這裡挺好的,若是走了一個人,那另一個人獨自在這裡,有什麼意思?
這裡的鄉里鄉親素日又不太來往,龍泰有兩個哥哥早已經拖家帶口,指逢年過節的時候來走訪走訪。
他走了。總不能留她一個人在這裡看家?
柳氏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只覺得事情太突然了。
今天早上自己夫君還出門砍柴,下午回來就帶了兩個人回來。此刻那個人竟然還說要龍泰隨他上京,這?這?
易水天閔脣角勾着放蕩不羈的笑,風流不該,腳又在下面踢了踢她的小腿肚。
柳氏頓時滿面羞紅。
這個人也真是的,就不怕踢錯了人,踢到了龍泰。
而龍泰一聽他說他在他家有點勢力,頓時心裡一動,他就知道他不是普通的人。
在京城有點勢力,那可是在全國都是數一數二的。
姓易?
是哪個世族的子弟?
在他的印象之中,好像沒有哪個大家族是姓易的。
不過他好多年沒到外面的世界去過了,說不定有家族崛起也說不定。
自己先祖當年其實也是相當了不起的,後隱居山林,纔有了他們龍氏一族。
他的幾個叔伯和兄弟還很知足,可他年輕的時候去過外面,所以有了一些私心。
內心深處,還是不想一輩子待在這樣的地方埋沒。
雖說自己沒什麼大的才能,但心底總有些不甘。
易水天閔一見龍泰的表情出現了鬆動,越加的鼓勵道:“你們是我易天閔的救命之人,不說保證讓你當個大官,但是豐衣足食還是能滿足的,你若去了不喜歡,再回來就成了,路費我給你掏,也就花個一個月時間而已,你在這裡要待幾十年,抽出一個月時間來選擇自己的生活,不爲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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