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此時,一股黑氣突然朝我打來,若不是絕情主在旁擋着,我當真是要捱上羅雨涵這一暗招了。
正開口要問,卻見她兩眼輕蔑地往我臉上一掃,漫不經心地開了口:“我本不把你們當回事,可惜你說你是李白仁找來的,那也只能是我的敵人了。”
“……”
“不過,若你告訴我他們在哪兒……說不定,我會放過你們。”羅雨涵懸在半空,身上的黑氣源源不斷地往外冒着,就像她身上不斷增強的殺氣。
“我們還要跟你要人呢!”多情主沒好氣地搶白。
“你們不說?”羅雨涵面有怒意,身上的黑氣像無數雙手一般地躍躍欲撲。
“我們早就告訴過你,那隻烏鴉……”我正解釋,但話還沒說完,便被二話不說就出手的羅雨涵手中飛出來的一團黑氣給硬生生地逼回肚子裡去了。
“哼!小兒科。”無情主嘴裡冷笑一聲,只白袖一揮,便將那迎面撲來的黑氣給驅散了。
羅雨涵面上一愣,似乎沒有料到黑氣會被驅散,也沒想到無情主會有這樣的身手。只見她兩隻眼睛往無情主臉上瞧了瞧,又看了看絕情主,眼神裡閃過一絲怯意,但隨之而來的,卻又是更深的恨意。
“他找你們來,原來是想讓你們來殺了我!”
羅雨涵的聲音裡,連我都能聽得出悲痛。我明白,她越是想要將他往壞處想,她的心就會越痛,即便想要殺他,但實際上,她的心裡還是對他有許多期待……
“唉,女人啊……”我心中忍不住一聲嘆息,不知道爲她而嘆息,還是爲誰。
雖如此,但我也知道,他們之間的誤會,憑我們的寥寥數語是不能解開的。解鈴還須繫鈴人,若要解開她的心結,除非李白仁能死而復生。
但我往這湖面看去,沒看見死而復生的李白仁,卻看見湖水“嘩啦啦”就像噴泉一樣被羅雨涵給提了起來。
“我再給你們一次機會,若不想死,就告訴我他們在哪兒!”羅雨涵說話間,她的牙齒和眼珠子竟都慢慢變黑了,彷彿變成了那環繞在她四周的黑氣。
我冷冷地看着她,沒有說話,也沒有後退。憑她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殺氣,她可能打得過多情主,但絕對打不贏無情主,更別說絕情主了。
“說!”羅雨涵怒吼。
她的一聲吼,震天動地,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也像是在發泄全身的憤怒,以及……絕望。
我不知道如何開口,而我沒有開口,旁邊的三個大男人也都沒有開口。我想,他們臉上的神情肯定表現得比我更冷漠,不然羅雨涵不會忽地一下就出了手。
“找死!”羅雨涵怒目圓瞪,聲音裡透着歇斯底里,手中一揚,提手便將一股巨大的湖水向我們拍了過來。
我們沒有躲,也不需要躲。因爲絕情主只黑袖一揮,便將那洶涌而來的水流給擊碎了,被擊碎後的湖水散落成了碎玉,一顆一顆砸在了波濤洶涌的湖面上。
“啊!”羅雨涵像發瘋了一般似的,狂亂地擺弄着湖水朝我們身上砸來,即便清楚地看見她的每一次攻擊最後都失敗了,但她的手中也
沒有絲毫停歇。
直到,圍繞在她周圍的黑氣漸漸消失,直到她無力地跌落湖面,直到湖中突然躥出一股白色將她託了起來!
定睛看這股白色,竟是一隻一隻的白色烏鴉。
“白色烏鴉?他們不都已經死了?”多情主瞪大了眼睛,急急地便說了出口。
我也納悶,這些烏鴉都已經在湖底呆了這麼長時間了,怎麼着都不可能還活着。可眼前看到的他們,一隻一隻,都活蹦亂跳的,而他們看起來,似乎比被吸進湖底之前更有靈力。
“啊——”
烏鴉羣中忽地傳出這麼一聲,擡頭看去,一隻眉心長着紅痣的烏鴉朝我飛了過來,不用想也知道他就是李白仁。
但等到他飛近了一些之後,我卻看到他的嘴裡銜着一個東西,這東西在太陽光的照射下閃閃發亮,隱隱約約現出一顆水滴的模樣來。
“難道他們沒死,是因爲這個東西?”我正想時,李白仁已經飛到了我的面前。
他的兩隻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又往我手上瞧了瞧,我似懂非懂,伸手便攤開了手掌,隨之,他也將口中的東西置在了我的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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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
李白仁撲楞楞地拍打着翅膀,衝我叫了兩聲,接下來便低頭衝我頷首,像是在行禮。但還沒等我明白過來,他便轉身就往羅雨涵的方向飛去了。
“這是?”李白仁一走,多情主便湊了過來,兩隻眼睛也盯着我這手裡的東西,同我一樣想不明白。
我看了他一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這是什麼。
這東西透明得跟水滴一模一樣,圓圓潤潤的沒有半點雕琢的痕跡,好似渾然天成。這東西沒有任何雜質,也沒有任何顏色,若不是它的形狀反射着太陽的光芒,乍一看根本看不出來有什麼。
我隨手拉過絕情主的衣袖,也沒管他的反應,將手中這東西往他袖子下一藏……奇怪了,這水滴竟透出了冰晶般的顏色,水滴的輪廓讓我看得分明。
“這究竟是何物?”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東西,十分好奇,擡頭便衝李白仁他們喊了出來。
“這是冰湖淚,這片冰湖的鎮湖之寶。”烏鴉沒有出聲,但沒想到的是羅雨涵竟開口說話了,而且,她的聲音已經平靜了許多,跟先前的羅雨涵好像完全是兩個人。
我一怔,難不成他們去了一趟湖底,就能讓羅雨涵聽懂他們的話了不成?
“這片湖之所以能在這夏日結冰而不融,就是因爲這枚冰湖淚。他們被吸入冰湖而不死,也是因爲它。它能保命治傷,甚至,能讓人起死回生。在我殺死所有人之前,我們即便不吃不喝,也不會死,也是因爲它。”羅雨涵說。
聽她這麼一說,我又看了看自己手裡拿着的這玩意,這東西能讓人不吃不喝也不死,有了它,我即便到了冥界,也不必再爲食物的問題而擔憂了……這樣的寶貝,簡直是爲我量身定做的啊!
但轉念一想,我又想起了先前村長將我們帶往人頭菜地時的情景,我記得在路上的時候,村長從眼睛擠下了兩滴淚水給我,而他的那兩滴淚水,也解決了我腹中的飢渴。
這個東西,好像跟村長眼睛裡實實在在的眼淚有些相似。但是,爲什麼會這樣?難道這村長……或者說,這白色的烏鴉跟這冰湖淚有什麼重要的關係?
而仔細想想,在背後策劃了他們的一切的那個神秘的女巫,不可能不知道這冰湖淚的存在,但是她爲什麼沒有將這冰湖淚拿走?
難不成這女巫並不需要被“保命治傷”?不需要“不吃不喝就不死”的寶貝?
這樣的寶貝,沒有誰會拒之千里,除非,她不是人,而且,法力極強,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來保護。
“若不是這冰湖淚曾救了我,我也不能明白他們的話。怪只怪我錯信了眼前所見,害死了全村的女人,害死了我的母親和婆婆……”正此時,羅雨涵的抽抽搭搭的哭泣聲傳了過來,看她那樣子,是終於明白了所有。
而她再站起來的時候,李白仁正靜靜地站在他的肩頭,這一黑一白,看起來有種讓人心酸的美感。
“我不死,他們是不會原諒我的。”羅雨涵靜靜地看着我,我看見她的眼睛裡沒有半點哀怨,取而代之的,是滿滿的幸福。
可以想象的到,在沒有發生這樣的不幸之前,她跟李白仁在一起的時候,眼睛裡裝着的,就是這樣平靜而溫柔的幸福。
“那不是你的錯,只是女巫的錯,你沒必要因此而付出代價。”多情主在旁開了口。
他這一句讓我不禁想起了,若此時的羅雨涵是九兒,他會對她說的話,想必也是這樣一句:“那不是你的錯,只是漆鬼王的錯,你沒必要因此而付出代價。”
聽到多情主這句,羅雨涵的眼睛竟有些溼潤了,也許,此刻的她太需要被人寬恕。
“雖然是女巫害了我們,但卻是我害了她們。爲了她們的男人犧牲掉的生命,我也應該親手去殺了那個女巫,爲他們報仇。”羅雨涵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腳下被風吹過的一層薄薄的漣漪。
她也知道憑自己的本事打不過女巫,可若我是她,除此之外,我也沒有別的選擇。雖然打不過,但至少自己能安心。
“哼!但願你能在我們找到她之前報了仇。”一直在旁沒有開口說話的絕情主,忽地冷冷地開了口。
聽得他的聲音,我不自覺地望向他,他沒有看我,陽光劃過他的臉龐,雕刻出一副十分好看的模樣來。
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理解了他這句話背後的含義,那就是他想替她報仇,他想替這裡所有看得見和看不見的人報仇。
心裡涌出一種奇怪的感覺,這種感覺,將我和他拉得更近了。
“老村長曾說這湖底的仙靈可以救得那李家村,曾以爲能幫得到你們,只是到如今我們都無半點作爲,現在是否需要我們做點什麼?”我問。
聽我這樣一說,羅雨涵的臉上綻開了一絲溫柔的笑意:“公公所言的仙靈,是這湖地下李家村所有女人的性命。如今人都已死,李家村也只剩我一個孤魂,再救了村莊又有何意義?”
“照你這麼一說,這冰湖淚是無半點用途了?”看來他們並不打算重振李家村,但我不明白李白仁又爲何將這冰湖淚給了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