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這一劍,卻沒有刺在我身上,而是被人給擋住了。
“怎麼會?”
剛纔在身後一動不動的他,不知怎麼又到了眼前,而此刻眼前的他,仍像雕像一樣一動也不動地跪着……
“哼!”黃道士嘴裡冷笑一聲,手上用了力。還未來得及反應,那把利劍便刺穿了絕情主的身子,刀尖的冰涼也觸碰到了我的胸膛。
“捱了我兩劍,任憑你再厲害,也不能不死!”黃道士陰狠地說着,忽地一把拔出了刺入絕情主體內的劍,猛地竟又要往絕情主身上刺來。
即便認定了絕情主要死,還要急急地下如此狠手,這樣狠毒的人,纔是黃道士啊!
“他要死了。”想要推開絕情主,但他的身子是那樣的冷,又是那樣的僵硬,就像一座紮了根的冰山,讓我無法推開。
“我也要死了。”刀尖已經紮在了絕情主的身上,我也停止了掙扎。
如果死,那就這樣……一起死掉吧……
“砰!”
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定睛看時,卻是黃道士手中的利劍已經被彈了出去。
“誰?”
黃道士明顯不曾料到會有誰來,而憑剛剛那一招,他也知道這來的人不簡單。
我也向四周環顧而去,以爲是多情主來了,怕是死了我們兩個,還要再墊上一個。但瞪着眼睛將周圍看了個遍,也沒看見半隻鬼影,或者半個人影。
“這股氣息……”
但是,一股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氣息正在一點一點慢慢向這邊靠近……這股氣息似曾相識,但又一下不能記起究竟是誰……不過可以肯定的是,這氣息裡冰冷的殺氣和邪魅,絕對不是多情主和無情主的。
“是誰!出來!”黃道士忍不住退後兩步,面帶驚慌,但四周依然只是靜寂寂的一片、黑漆漆一面,並不見誰出來。
“砰!”
就在這時,絕情主忽地倒下了,帶着一身的血和一身的符,像個泥娃娃一樣地倒下了……
“你不能死!”隨着他的倒下,我的腦子也炸了,魂也像是出竅了,只呆愣愣的了,嘴裡像是在喃喃自語般地喊了出來,又感覺自己的手好像在不停地去撕扯那些粘在他身上的道符……
“現在……你……不恨……我……了吧?”恍恍惚惚中,又好像聽見他在耳邊這樣斷斷續續地說。
……
“我恨!你要是敢這樣死掉,我這輩子都恨你!做鬼也恨你!煙消雲散了也恨你!”我淚流滿面。
“……”他嘴角無力地上挑……還是那樣的充滿戲謔的笑……看起來,還是那樣的讓人討厭……可是,卻讓我那麼的想要緊抓住不放……
這一刻,我很清楚,誰要是能幫我留住這抹笑,我什麼都願意去做……
“你不能死,你一定要活下去,你必須給我活下去!”
絕情主一動也不動,我的哭聲也沒得到任何迴應,我的呼喊就像跌進了黑暗……他……彷彿被死亡劫持了……
“砰!”
就在此刻,黃道士手中的鈴鐺忽地被打落在了地上,被打落的鈴鐺只發出一聲悲鳴似的響。他彎腰急急地就要去撿那鈴鐺,但那鈴鐺卻“嗖”的一下忽地無人自動地鑽進了黑暗,不見了蹤影……
“到底是誰!”黃道士連連倒退了好幾米遠,面上也越來越白……
“……”沒有迴音。
“你知道我是誰嗎?跟我作對是沒
有好下場的!”黃道士的聲音裡分明夾雜着十分的恐懼,話卻說得傲慢又狠毒。
“砰!”
但他話音剛落,人便被一股冷氣給提了出去,身子狠狠地撞在了一棵大樹上。
“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沒去管是誰來了,也沒去管黃道士會怎樣,只呆呆地嘴裡低喃,手中拼命拂去絕情主身上的道符……
“咳……沒有……用的……”道符褪盡之時,絕情主猛咳一聲,嘴裡又吐出一口青血來。
“不會的!你是冥帝,你不會這麼輕易地死掉的……你不會,你不會的……”他這一聲讓已經死去了一般的我一下便慟哭了出來,我像找到了希望,可他的話卻又讓我再次絕望。
“你知道……我會……不要……恨……”絕情主竟然咧開了嘴在笑着,說着說着,嘴裡又吐出一大口青血來。
“我知道……我不恨……我早就不恨你了,我只是說不出口……”我淚流滿面,心中夾雜着痛苦、無助、悔恨和絕望……不敢去想沒有絕情主的世界會是什麼樣……
絕望……從未如此真切地體驗過……
絕望……真的會讓生命一文不值……
在這絕望面前,我覺得自己那曾經燦爛如千陽的生命變得像紙一樣薄,變得像落葉一樣沒了重量了。
“好一場人鬼情深的戲。”驀地,一個嬌滴滴又冷冰冰的聲音傳進了耳朵。
這個聲音……是冷無缺!
冷無缺的到來,就像一桶冰水當頭澆了下來……是啊,冷無缺……她是絕情主的女人……是他愛的女人……她纔是他愛的女人……
而我……又是什麼呢……我現在又在幹什麼呢?
擡頭來看,只見冷無缺正雙手輕輕環抱在胸前。月光下,她面如銀杏,身材凹凸有致,看起來還是那樣的誘人,可是她的眼睛,卻透着呆在一旁看戲般的冷笑和嘲諷的輕蔑。
絕情主還在死亡的邊緣,她不着急,反而表現得如此雲淡風輕……只能表明,她不是來救人的。
“你想幹什麼?”我發現黃道士已經不知去向,可她明顯也沒有出手相救的打算。
“你猜?”
冷無缺聲音一落,我便覺喉嚨被什麼東西給緊緊地掐住了,但就像被提出去的黃道士一樣,我只是人被掐着了,卻不見那鎖喉的手……
“放了她!”絕情主的聲音忽地又傳了過來,他的聲音聽起來十分的冰冷,又十分的僵硬,還帶着十分的怒氣和十分的威嚴……
不,與其說是怒氣和威嚴,不如說是恨。
他恨她……帶着還未遺忘的過去……還未割捨掉的愛……
“哼!你讓我放了她?”冷無缺冷笑。
絕情主又要開口,嘴裡卻又忍不住吐出一口青血來,繼而又一字一句地吐了出來:“我!叫!你!放!了!她!”
“放了她?”冷無缺冷笑着一把將我提上了半空,“現在?”
她要是這個時候鬆手,我從半空摔下,就是個死。
“……”絕情主不再說話,只狠狠地瞪着冷無缺,身子想要從地上爬起來阻攔冷無缺,卻怎麼也起不來。
“你從不開口求人,如果你求我,我也許會考慮放了她的。”冷無缺冷笑。
“我再說一次……放了她!”絕情主強壓着怒氣,聲音像低吼的怒獅。
“如果我不放呢?”
“……”
夜空寂寂,沒有任何人說話,只聽得風吹樹葉的聲音,一浪一浪的風聲過後,便只剩下了死寂。
“我會殺了你。”忽然……我好像聽到絕情主這樣說。
“……”
冷無缺一愣,明顯沒有料到絕情主會這樣說出口,也許在她的心中,絕情主永遠都只把她放在第一位,她的意思絕情主從來都不會違背。
“就憑你?”冷無缺眼睛裡的冷笑和輕蔑漸漸退卻,整張臉都透露出了十分的陰寒和狠毒來。
“……”絕情主沒有說話,嘴裡猛地連連吐出好幾口血來。
“你發過誓的,說只愛我一個。”冷無缺的聲音忽地又變得輕柔了,輕柔之中又帶着絲絲哀怨,若不是先前知道了他們之間的事,我還以爲背叛他們的感情的不是她,而是絕情主了!
雖如此,但她這一聲聽起來是那樣的嫵媚,那樣的惹人憐惜,那樣的讓人無力……
這個聲音提醒了我,我和冷無缺不是同一個類型的人……我不會是絕情主喜歡的那種類型的人……我先前的一些若有若無的念頭,只不過是自己一廂情願所產生出來的幻想……
明白了過來,心裡也就平靜了下來,不再拼命掙扎,只靜靜地呆在半空中等待活下去的機會,或者是等待終究逃不過去的死亡……
“放……了……她!”絕情主的聲音再次響起,他的聲音比剛纔更弱了,聽得我心裡又忍不住一疼。
“放了她?”
就那麼突然的,我猛地被她狠狠地摔在了樹幹之上!只覺胸口疼得仿若五臟俱裂,嘴裡忍不住便吐出一口鮮血來。
受血液的誘惑,冷無缺“嗖”地一下轉眼便躥到了我的面前。還沒來得及反應,便覺嘴角冰涼,冷無缺正在舔我那嘴角邊的血。
“都說你的血是什麼了不得的東西,果然跟常人的不同!殺了你,不如吸乾了你的血!”嚐到了我的血的滋味,冷無缺兩眼發亮,冷笑間嘴角的尖牙便從她的紅脣間鑽了出來。
“就算你吸了我的血,你也保不住你的後位。”人一恢復冷靜,智商便也回來了,我開始和冷無缺周旋。
“你說什麼?”一聽到“後位”兩個詞,冷無缺果然不能充耳不聞,也似乎是沒有想到我會突然這樣說出口,面上一頓,剛纔的笑意也消失了。
“你以爲漆鬼王是對你動了真情嗎?你以爲他真的會讓你一直坐在後位上嗎?你知道他有有八千八百八十八個兒子,九千九百九十九個女兒嗎?他的子女個個都十分厲害,還對他死心塌地。你以爲他缺你這樣一個高手嗎?他留下你,只是要拿你來對付絕情主,只要絕情一死,你在漆鬼王那兒就再沒了利用價值。他會廢了你,再找一個沒被絕情主動過的。”我雲淡風輕地說。
“你說什麼?”冷無缺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掐着我的手也越來越緊。
“你……要想保住後位……就必須……讓絕情主……活着……”呼吸越來越困難,我掙扎着說。
“哼!你都自命難保了,還在乎他的性命?”聽了我的話,冷無缺忽地又冷笑着鬆開了手。
“你……放開……她……求……求你……”正此時,絕情主那若有若無的聲音傳了過來,這一聲,聽起來彷彿是他能說出來的最後的一句話了。
“求我?”冷無缺剛剛鬆開的手忽地又狠命地掐住了我的脖子。
“他從不求人!就憑他爲你求情,你也必須死!”冷無缺面目猙獰,眼中陰寒似毒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