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退下後,香瑟瑟下意識摸出藏在袖中的冰肌玉骨笛,胸口似乎突然被抽空了所有空氣,只剩下窒息的疼痛。
……
“娶太子妃的是裴御瀚,我,是你的小陽。這三年,我會幹乾淨淨的等你回到我身邊。”
……
腦海迴響着這句不輕不重,從一開始就想忘記的承諾,她忽地紅了眼圈,黯然放下脣邊的冰肌玉骨笛,脣畔處浮起自嘲的冷弧,喃喃叨唸:“娶太子妃的是裴御瀚,冊封皇后的也是裴御瀚嗎?”
想着也傻,他的承諾何時兌現?他能兌現,又能如何?
或者,該徹底斷了。
她雙手握住冰肌玉骨笛,正欲將它扳成兩段,窗外突然傳來一個聲音。
“不然呢?”
是葛葉犯的聲音。
香瑟瑟蹙了蹙眉心,沒有迴應。有時候她害怕跟這個葛葉犯接觸,因爲他身上總是散發着與那個男人相似的氣息。
葛葉犯推動木輪椅來到窗戶前,看了一眼她仍雙手緊握的冰肌玉骨笛,戲謔道:“就因爲納蘭褚旭冊封皇后這點破事,大晚上吹這麼傷春悲秋的曲子,你是要所有人都哭死在夢裡嗎?心腸那麼惡毒,還好只是讓本座發現了。”
香瑟瑟磨了磨牙,胸中的哀愁一下子被他給嗆得蕩然無存,這個傢伙總是在不該出現的時候出現,出現了又淨說些氣死人不償命的話。
“你……”香瑟瑟正想責問他大晚上爲何跑到自己窗前來,突然察覺了端倪。
這葛葉犯突然到蒼月國來,之前做那麼多事只讓她在穹戈夫人額頭上畫一隻龜,隨後納蘭褚旭打着“鬼王鏢”被盜用的旗號到蒼月國來。
鬼王鏢的事情才發生半月,納蘭褚旭就收到風聲還拉齊人馬過來呢?說沒有預謀,誰相信?
更何況,這葛葉犯和納蘭褚旭在凌霜城就見過面,還達成了交易。而且這兩人還存在着一種微妙的關係。
香瑟瑟忽地勾起一抹自嘲的冷弧,原來自己從踏進凌霜城開始到現在,都在別人的算計當中。
那人還是口口聲聲說要等她三年的丈夫,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
握在手裡的冰肌玉骨笛徒然一鬆,凌空落下。
葛葉犯雙眸一驚,疾手過去,穩穩把冰肌玉骨笛接住後,他才定下心魂,臉還是不由得白了白,擡眸見她黯然神傷,試探問道:“怎麼呢?真生氣呢?”
“睡不着,我推你出去走走如何?”香瑟瑟淺笑道。
葛葉犯旋動手中的冰肌玉骨笛,莞爾笑道:“你想什麼,當本座不知道?說推我去走走,定是想找個有水的地方,把我推下去。”
“小紅越發聰明瞭。”香瑟瑟道了句,旋即把窗戶關上,臉上的笑容瞬間暗了下去。
被關在窗外的葛葉犯淺作低笑,低眸看着手中的冰肌玉骨笛。
香瑟瑟在牀上輾轉反側了許久,睜開眸子,目無焦距凝視着屋內漆黑的輪廓。
“咯咯……”
窗戶那邊突然傳來輕巧的聲音,香瑟瑟轉眸過去,卻沒有說話。
不一會兒,窗外傳來葛葉犯細小的聲
音:“心裡還憋着話,就算你把牀翻爛了,還是難以入眠。”
香瑟瑟掀開被子慍悶坐起來,心想這個傢伙是真的懂讀心術呢?還是一直在偷看?
沉默了會,香瑟瑟抓起水藍色紗巾蒙在眼睛處,屋內沒有多餘的障礙物,利索走到窗前,推開窗戶,伶俐道:“陪我出去走走,我坐着你站着,椅子要墊乾淨的毯子,因爲你口臭。”
窗外的葛葉犯擰緊眉頭瞅了瞅她盛氣凌人的嘴臉,明明是她要散步,倒好像是他逼迫她了。
離開客棧,葛葉犯推着香瑟瑟來到一處寂靜無人的小竹林,沉默了許久,他低頭看似是在沉思的她,戲謔道:“月黑風高,孤男寡女,我們是不是該做點有趣的事情?”
“做個交易吧。”香瑟瑟直接回了他一句。
葛葉犯止了止腳步,反應過來後,繼續推着她前行,莞爾笑道:“你想做什麼交易?”
清風拂來,帶着竹葉和泥土混合的清香氣息,香瑟瑟抿脣淺笑,輕聲道:“咱們同時說一件希望讓對方去做的事情,誰若辦不到,那就要替對方辦兩件事,敢不?”
葛葉犯琢磨了會,點頭笑道:“無妨。”
香瑟瑟點點頭,緩慢道:“一……二……三……”
話音剛落,二人不約而同喊道:“扇兩個耳光!”
香瑟瑟向他側了側耳。
葛葉犯看她納悶的樣子,湊近她耳鬢,戲謔道:“早說了本座會讀心術。”
香瑟瑟冷哼一聲別過臉去,快速唸叨:“一二三!”
“納蘭褚旭/聶雲霄!”
說納蘭褚旭的,是葛葉犯。
而說聶雲霄的,則是香瑟瑟。
香瑟瑟稍帶得瑟冷嗤,搖動木輪椅的機關自個向前,戲謔笑問:“爲什麼要扇納蘭褚旭兩個耳光?”
葛葉犯走上去扶着椅背,不以爲然笑道:“沒有爲什麼,就是突然想找人扇他兩個耳光,你該不會心疼吧?”
香瑟瑟臉色稍沉,試探問道:“你們是什麼關係?”
葛葉犯身子探前看了她一眼,戲謔反問:“兩個大男人,你說會是什麼關係?”
香瑟瑟冷了臉色,若有意味低念:“你知道我在問什麼。”
“知道。”葛葉犯理所當然點點頭,低眸看她若有所思的樣子,輕嗤道,“想要從本座這裡獲得情報,你得出得了大價錢。”
停頓了會,他斂了眸色,詭秘道:“聽你都狼國玥蓮公主把須翁城贈送給你了,你把它轉給本座,本座會將自己與納蘭褚旭那點剪不斷理還亂的恩怨糾葛一五一十告訴你。”說着,他搖搖頭,瞅向她若有意味道,“不過,本座覺得,以納蘭褚旭這樣的貨色,壓根不值一座城。”
香瑟瑟知道他在是激將法,懶得跟他糾纏,沉默了會,她鄭重提醒:“聽着,扇聶雲霄的兩個巴掌要響亮,而且要轟轟烈烈,全城矚目。”
葛葉犯輕嗤,點頭笑道:“無妨。但你扇納蘭褚旭的兩個耳光也要響亮,轟轟烈烈,全城矚目。最好一個巴掌讓他骨頭盡碎,兩個巴掌讓他面目全非。”
“成交。”香瑟瑟微笑應聲,心
裡不忘補充一句:男人就是個口蜜腹劍的惡毒鬼!
葛葉犯淺笑,心裡的話卻是:最毒婦人心啊!
一會兒,他從袖中掏出冰肌玉骨笛,笑道:“月色不錯,難得本座心情好,給你吹一首曲子,免費的。”
“別!”香瑟瑟觸電般叫喊。
葛葉犯擰了擰眉頭,眼角餘光不悅瞥向她說:“你這是什麼意思?本座的音律造詣是無人能比的……”
“你口臭,別動我笛子,把笛子還給我!”香瑟瑟滿臉緊迫把手伸向他。
葛葉犯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把冰肌玉骨笛放到她手心上,詭秘一笑,戲謔道:“香瑟瑟,你是不是趁本座睡覺的時候,偷偷吻過我呀?否則,你怎麼知道本座口臭?”
香瑟瑟一臉抱歉搖頭,默默搖動機關讓木輪車向前,此人句句夭心夭肺,正常人都知道他口臭。
“哎,”葛葉犯跟上去,補充道,“本座容貌奇特,爲了避免引起恐慌,扇聶雲霄的兩個耳光,本座會派其他的人代勞。但一定會讓他捱上兩個轟轟烈烈的耳光。”
“無妨。”香瑟瑟應聲道。
翌日,香瑟瑟醒來的時候已經過了響午,聽桃兒說,慕容憶一早醒來就十分積極,不僅燒了熱水還做好了早點。只是她還歇着,桃兒沒有喚醒她。
午飯又是慕容憶一手承包,問老頭他們吃得可滋味了。
吃過午飯後,香瑟瑟才讓慕容憶進到屋子來。
慕容憶雙手攏在身前,笑眯眯問道:“如何,在下的廚藝還不錯吧?”
香瑟瑟莞爾淺笑道:“廚藝不錯,但我要考驗一下你的智謀和膽色。”
慕容憶覆手作拜,胸有成竹笑道:“姑娘請吩咐。”
“給我賞聶雲霄兩個耳光。”香瑟瑟話音剛落,慕容憶滿臉的自信瞬間被錯愕填滿,候在旁邊的桃兒也是嚇了一跳。
這聶雲霄現在可是太子呀,扇他兩個耳光,是殺頭的大罪。
慕容憶琢磨了會,正欲勾起起一抹嘚瑟的笑,但聽見香瑟瑟接下來的話,胸有成竹的表情瞬間扭曲得滑稽。
“要在衆目睽睽之下,且賞他臉上的‘胭脂’至少得三日不退。”
慕容憶扯了扯嘴角,試探問道:“敢問,這太子怎麼惹惱了姑娘?”
香瑟瑟不以爲然聳聳肩,淡然笑道:“他沒有惹惱我,純粹是考驗你罷了。若是賞兩個耳光的小事都辦不到,我要你何用?”
慕容憶在心底“呵呵”兩聲,點頭道:“姑娘所言極是。”
香瑟瑟再揚起三根指頭,恬然笑道:“限期三日,過期未能完成任務,請從哪裡來就回到那裡去。對了,把這番話轉告給問老頭,他若不願意接受這個考驗,而且還非要賴在這的,我會請睿王送他到瘋人塔。”
慕容憶咬牙,咕嚕將到嘴邊的話噎了下去,心想這女人定是故意讓自己知難而退。若真的那麼容易讓他知難而退,他今天就不會站在這裡。
他覆手笑笑道:“姑娘在穹戈夫人額頭上畫龜,又毀了太子的莊院,依舊能全身而退。在下若不能辦這件小事,的確沒有顏面留在這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