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嗯……滾……”香瑟瑟拼命抓他打他,卻還是抵擋他瘋狂的攻勢。
“嘶……”納蘭褚旭被她咬了一口才疼痛退開來。
“啪!”香瑟瑟揚起厲目,恨恨一個巴掌甩到他臉上。
納蘭褚旭目露兇光,雙手摁住她的腦袋。
她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側過臉去,不知過了多久,忽然有熱氣拂臉,醇厚而帶着壓抑的呼吸聲在耳邊環繞。
他胸口起伏不定,帶着急促的喘息盯着她,一字一頓低念:“香瑟瑟你給我聽着,我不允許你跟聶雲庭在一起!我不允許你利用他來報復我!”
香瑟瑟輕揚桀驁的眸子,不慌不忙對上他的鋒芒,冷冷道:“憑什麼?你有什麼資格干涉我的事情?”
“你根本不愛他!”納蘭褚旭竭斯底裡低念,霸道的目光忽然流露出三分溫柔的疼惜,他雙手捧着她的臉龐,喃喃道,“報復我的方法有很多,你沒有必要委屈自己。”
香瑟瑟拂開他的手,不以爲然冷冷低笑道:“可我覺得這個方法最有趣,你心愛的若惜被這個男人搶走了,以至於讓你惶惶不可終日。我這個替代品也臣服於他,你的心……”
說着她把手放在他的心房處,看着他滿載痛殤的深眸,冷嗤道:“是不是更加涼快?殺氣更加洶涌?我倒想看看,那預言是真的還是假的。”
“瑟瑟……”納蘭褚旭沉聲低喃她的名字,剩下的話卻堵在了喉嚨,凝視着她的眸子,澄澈見底卻看不透,不,是看透了卻不願意看透。
許久,他才喃喃問道:“我真的不可原諒嗎?”
沉默了好一陣子,香瑟瑟直視他的眸光,一字一頓鄭重低念:“你記住了,我,不會原諒你,一輩子都不會,永遠都不會原諒你在我身上犯下的過錯。”
納蘭褚旭眼圈一熱,鼻子酸澀,把手撫入她的髮梢,他忽地紅了眼圈,那熠熠生輝的深邃眸子縈繞着淒涼的痛光,沙啞的聲音近似哀求低喃:“我要怎麼做,你才肯不委屈自己?”
香瑟瑟別過臉去,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冷冷道:“滾。”
納蘭褚旭提起手來輕輕抹掉她嘴角的鮮血,低聲問道:“是不是我不繼續糾纏你,永遠不出現在你面前,你就不委屈自己?”
香瑟瑟沉默不語。
納蘭褚旭凝視了她許久,沉聲道:“好,從這一刻開始,若非你主動見我,納蘭褚旭……小陽,絕對不再出現在你面前,煩擾你。好好照顧自己。”說着他提起手來想撫摸她的臉,最後還是忍了下來,黯然離去。
直至沒了腳步聲,香瑟瑟纔回過頭來往他離開的方向看去,眼圈微燙,她深呼吸,狠狠抹了一把還沒來得及溼潤的眼眸,大步離去。
沐浴後,香瑟瑟獨自坐在牀邊,腦海裡浮現穹戈夫人“自殺”的畫面,有一種直覺告訴她,殺死穹戈夫人的,是負春秋。
事實上,隨着他進入雲雀樓,機關落下的那一刻,她就已經察覺那是一個局,是負春秋跟穹戈夫人設下的局。
否則,以他負春秋的行事作風,打探機密的關鍵事情,怎麼會帶她去湊熱鬧。
她挺身而出,就是想賭一局,以性命爲注,賭人心的險惡。
終究,她還是贏了。
當然,她敢以性命來賭,是相信黑麪鬼有劫獄的能耐。
一會兒,香瑟瑟拿起放在枕邊的雜記,回想穹戈夫人狼狽撲倒在階梯處的畫面,脣畔浮起淺淺的笑意。
自從回到蒼月國後,她就派人秘密監視聶雲庭的一舉一動,她得知聶雲庭秘密侵吞穹戈夫人的人脈,而賀廉恰好因爲不肯同流合污而被貶斥到涪城,於是,她找上了賀廉,請他辦一件事。
涪城雖然貧瘠,但是溝通六城,她請賀
廉暗中取得轉投到聶雲庭旗下的六人的印鑑,臨摹書信,在穹戈夫人六十大壽當日,一起送給穹戈夫人當作賀禮。
另外,阿洛的札記中寫了,她發現後宮中有四個妃嬪與朝堂勾結來往,他們之間的來往並非一般的相互扶持互爲互利,而是還有其他陰損的勾當。賄賂朝臣、玩弄宮女、地下買賣等等。
阿洛爲什麼會發現他們之間的聯繫呢?
當初她在蓬萊山莊幫忙的時候,那四位大官員就是蓬萊山莊的常客,他們雖然從來沒有一起過來,但是,選購的東西都似有關聯,像是一種暗號。
她本來也沒有多在意,後來進宮成爲公主,當茜禹宮走動的時候,瞧見了袁妃身上的飾物正好出自蓬萊山莊,而且是被夏將軍買走的,這她纔多了一個心眼。
她雖然不知道他們當中有什麼勾當,但還是把自己察覺的端倪一點一點記錄下來,後來連成線,才發現最終的源頭極有可能是穹戈夫人。
香瑟瑟根據阿洛所寫的東西,抽絲剝繭分析,再派人暗中查探,明確那四位大臣的確是穹戈夫人的爪牙後,把知道的事情交給香茗桐,讓她從後宮入手扳下這四位大臣。
她之所以放心讓香茗桐去辦這件事,就是因爲聶雲庭迫不及待要擺脫穹戈夫人加在他身上的影響,他不願意再屈服不願意再被人操縱自己的命運,所以,他會很好地掩飾他所發現的所有對穹戈夫人不利的端倪。
而那個跑出來向穹戈夫人報告後宮事宜的宮女,也是她事先安排的。
她就要把事情一件一件的血淋淋撕開在穹戈夫人面前,讓她逐漸崩潰。
當然,這最關鍵的,除了聶雲庭迫切想擺脫她的鉗制之外,還有一點,那就是讓皇帝率先掙脫穹戈夫人的控制,只有這樣,皇帝纔敢摧古拉朽地倒下穹戈夫人的勢力。
所以,她利用聶雲霄取得蠱毒的解藥,助皇帝擺脫她的控制。
想必此刻最希望將穹戈夫人碎屍萬段的,莫過於這個皇帝了。
香瑟瑟握着手中的札記,札記中也有說,那個四色鈴鐺是怎麼來的。
阿洛在六月殿裡無意發現了她母親留下來的日記,她母親的日記所記錄的東西不多,但這四色鈴鐺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母親在在日記中記載,那四色鈴鐺是一個叫慕容傾音的女子送給皇后的,皇后轉贈給了皇帝當作定情信物。皇帝對它喜愛得不了,一直把玩在手裡。
阿洛雖然不知道誰是慕容傾音,也不知道那四色鈴鐺蘊含着什麼玄機,想起自己的母親是皇帝因爲皇后才帶進宮的,她心裡惱怒。
機緣巧合,她拿了這顆鈴鐺,打算將它摧毀。
可是她覺着這鈴鐺古怪,思尋着香瑟瑟可能會喜歡,於是留下來了。
“傻丫頭……”香瑟瑟苦澀低笑。
機關算機又如何,報復了又如何,逝去的人還是不會回來。
熄了燭火,她沉沉呼吸睡下,她想好好睡一覺,不僅僅因爲心很累,而且,接下來還有一場硬仗,一場不得不面對的硬仗。
夢裡是她跟納蘭褚旭再次相見的畫面,兩軍交戰,非死即亡。
皇宮,得知穹戈夫人的死訊,皇帝興奮得徹夜難眠,回想她出醜人前的畫面,他幾乎是高興得在寢宮裡起舞。
想着自己困鬥了大半輩子,眼看走進絕境,但此時此刻不僅扳倒她了的勢力,而且她還死掉了!
“死得便宜!死得太便宜!”皇帝叨唸着,摩搓着雙掌,一邊踱步一邊咬牙切齒道念。
他本來還想着在壽宴之上揪出那四位臣子與後宮妃嬪勾結的證據來,給穹戈夫人一個大大的耳光,然後第二天把手裡她勾結天銀國的罪證亮出來,將她下獄,再將她五馬分屍。
可現在她卻突然“自殺”,當然,他也不相信她會自殺,猜想多半是香瑟瑟下的黑手。
“別以爲死了就一了百了,朕要你死無葬身之地,遺臭萬年!”皇帝狠狠一掌拍在書桌上,目露兇光。
心想這下一個就要對付聶雲庭。
他不知道這聶雲庭究竟是不是自己的親生兒子,也不知道他究竟是不是真的憎恨穹戈夫人,但他曾經跟穹戈夫人有密切的關係,若不除去他,他無法感到安寧。
“呵呵……”想着明天的事情,想着這天下終於掌握在自己手中,他又忽地笑了出來。
“皇帝陛下有什麼喜事嗎?”
忽然傳來慕容憶的聲音。
皇帝旋即斂起自己肆意的笑,下意識側頭看去,瞧見靠在窗邊的慕容憶,他稍稍暗下眸色,提起腔調,沉聲道:“你怎麼又來呢?”
慕容憶淺淺一笑,理所當然回答:“之前我們不是做了一個交易嗎?只要我家小主人平安歸來,在下會給陛下一個關於穹戈夫人的秘密。”
“嗯?你不是已經給朕了嗎?”皇帝迷惑反問,看到那附在箭上的信函後,他下意識就認爲那是出自慕容憶之手。
慕容憶莞爾低笑,提起夾着一張紙條的手來,不以爲然道:“怕是皇帝陛下誤會了什麼,這纔是在下要給你的秘密。”說着,他稍稍運用內力,將紙條飛擲過去。
皇帝納悶緊皺眉頭,打開紙條一看,猛然打了一個激靈,觸電般扔掉手上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祁連山,兵伏。
二十年前,東鄂國與天銀國決戰,眼看東鄂國就能反敗爲勝,而他,聽從穹戈夫人的勸計,並沒有按照約定出兵相助,反而暗通天銀國,致使東鄂國全軍覆沒。
皇帝踉蹌倒退兩步,腳跟一拐,整個人跌坐在地上,愕然擡眸看向笑意陰冷的慕容憶,他心下怔了怔,試探質問:“你……你究竟是何人?”
慕容憶沒有回答他這個問題,慢步向他靠近,低冷道:“當年你答應相助與華帝,卻聽信穹戈夫人,擔心東鄂國反敗爲勝後會反咬你一口,而出賣他們。說來,穹戈夫人是罪魁禍首。”
“你……你……你……”皇帝看着步步逼近的他,雙手撐着地板倉皇退後,琢磨着他的熟悉的相貌和相仿年齡,禁不住脫口而出,“葛承佑!你是葛瑜城的兒子葛承佑!”
“噢,聶叔叔總算記得起我了。”慕容憶高居臨下看着他驚恐的表情,戲謔笑道,“想必你沒料到,當初被你借諒帝剷草除根五馬分屍的那個人,並不是我吧?”
“來……”皇帝正想吆喝,就被慕容憶疾手封住了穴道。
慕容憶湊到他的耳邊,陰森低念:“穹戈夫人是罪魁禍首,但是,我認爲你才最是罪大惡極的那個人。我父皇母后那麼相信你,沒想到你竟這麼下作。放心,我不會殺你,穹戈夫人的下場你看見了吧?我會給你十倍的好看。”
皇帝頓時被嚇得臉色鐵青,地面上流出來一股液體,是尿液的腥臭味。
“勸你不要想什麼法子抵抗,我這二十多年的準備,不是來陪你玩的。好好享受接下來的日子,時間不多了。”慕容憶冷冷低笑拂袖而起,瞅了一眼地上的尿液,悄然離去。
第二天傳出消息,昨夜皇帝突然精神失常,時而叫喚着“慕容傾音”時而叫喚着“葛瑜城”時而叫喚着“雅兒”,驚慌失措在皇宮內亂跑,最後被發現在已故皇后的寢宮中上吊自盡。
而早已政權在握的聶雲庭順利登上了皇位,下令厚葬穹戈夫人,並將他名義上的生母李貴妃封爲和順皇后與先皇同葬。而先皇的元皇后則仍在原來的北陵,沒有同葬。
應了慕容傾音那句詛咒:生不能同偕白首,死不能共眠溝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