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褚旭又翻了一頁書,略帶着急往香瑟瑟的方向看去,看見她恬淡的鼓勵笑容,他頓時下筆如有神,很快就把剩下的幾道題解決了,擱了毛筆箭步跑去領弓箭。
這要射下那垂掛的果子可不簡單,在果子前邊有十個鐵圈,一個比一個大,最小的如拳頭。要射中果子率先要無誤地穿過這十個圈。
納蘭褚旭接過弓箭旋即把弓,通身凜然氣息倒流,衣袂隨逆流漩渦浮動,手一鬆,離弦的箭如同脫繮的猛虎帶着烈焰穿過十個鐵圈,直接把果子射了下來。
他把弓身側,傲然向香瑟瑟看去,一副邀功的模樣。
香瑟瑟抿脣淺笑,嘴角的笑容卻越來越甜。
“好!姑爺太棒了!”阿洛禁不住激動叫喊。
幾次失誤的納蘭維美咬了咬牙,見納蘭褚旭到前邊去了,恨得咬牙,終於這一箭中了,連忙追趕上去。
可憐鄭百跟不少人一樣,還在那裡不停彎弓射箭。
“真是個窩囊廢!”納蘭明珠咬牙切齒咒罵了句,太君側頭看她,她忙羅扇掩脣,淺笑道,“夫君雖然風采出衆,但御射方面比較欠缺。”
納蘭褚旭和納蘭維美先後轉了十個圈,暈乎暈乎,穩定下來,二人你追我趕踩着浮木渡岸,後面的人紛紛落水,二人幾乎同時到岸,跨過木馬向銅鑼跑去。
香瑟瑟心急如焚地看着納蘭褚旭,緊揪着手中的帕子。
後面的阿虎則被阿洛掐得生痛,太君和白若惜也緊緊看着。
“維美。”另一邊的趙姨娘也歡喜地叨唸着。
納蘭維美衝鋒在前一手向鼓手抓取,香瑟瑟的心一下子懸了起來,豈料,納蘭褚旭一腳將鼓手踹起,鼓手翻騰了一圈落入納蘭褚旭的手中。
“咚!”納蘭褚旭敲響了銅鑼,忙向香瑟瑟看去報喜。
身子半起的香瑟瑟坐下來,給他一個讚許的目光。
“啊!”阿洛激動抱着阿虎,興奮喊道,“姑爺贏了!姑爺贏了!百鳥齊飛是我們的了!”
阿虎任由她抱着自己,靦腆笑而不語。
太君也恍然鬆了一口氣,喃喃笑念:“旭兒這孩子越來越有人味了。”
納蘭維美剜了納蘭褚旭一眼,拂袖回到座位。
納蘭褚旭雙手接過百鳥齊飛,滿帶歡喜往香瑟瑟看去,收回目光的時候卻看見聶雲怒在那搖頭嘆息。
他頓時恍然一愣,想來往年自己最無視這些可笑的比賽,一直將它嗤之以鼻,沒想到今晚竟然爲了一個女人不顧顏面如同小丑般與人爭奪。
他再下意識把目光落到香瑟瑟身上,何時開始竟在意她的目光了?
她算什麼,不過一個女人罷了,可有可無。
腦海又回想聶雲怒的話:女人是毒,別陷得太深,否則她會成爲你的絆腳石。
他禁不住在心裡冷冷嗤笑:我納蘭褚旭,今生絕對不會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看着納蘭褚旭抱着百鳥齊飛走回來,阿洛越發激動笑念:“小姐,你一直想要的百鳥齊飛,姑爺給你贏回來了!看,姑爺對你多好,多厲害呀!”
香瑟瑟靦腆淺笑,擡眸卻看見他並非往這邊走來。
納蘭褚旭走到白若惜跟前,白若惜微微一愣,他把百鳥齊飛放到她跟前,淺笑道:“剛纔你不是說喜歡嗎?給你。”
“謝謝!”白若惜喜出望外笑道,又下意識暗暗往聶雲庭的方向。
“姑爺怎麼可以……”阿洛緊皺眉頭叨唸,聲音越來越小,“明明是我家小姐說喜歡的。”
香瑟瑟心窩中莫名酸澀,欲舒難展的隱痛蔓延,有點冷,嘴角仍是淡淡的淺笑,卻是苦澀。
阿虎沉默,他早就知道這主子心裡的人由始自終都是白若惜,但這番局面有些尷尬,所以也不敢說話。
本來生氣的納蘭明珠,瞧見如冰水澆臉的香瑟瑟,頓感心頭十分暢快。
“旭兒,到奶奶身邊坐着。”太君歡喜笑道。
納蘭褚旭點點頭,看也沒看香瑟瑟一眼,便坐到太君的身邊去。
接下來是各種表演,許久,他下意識暗暗往香瑟瑟的方向瞧去,卻見她離席而去,本來也不在意,只是隨後又看到納蘭北峰跟着偷偷離席,瞬間冷了眼眸。
“嫂子,嫂子……”
納蘭北峰追在香瑟瑟後面小聲喊道。
香瑟瑟止住腳步扭頭看他。
他快步跑到她跟前,一邊喘息一邊笑道:“今天是豐原節,我也被准許出來湊熱鬧了。嫂子,你喜歡那百鳥齊飛是不是?我看你蠢蠢欲動的樣子,就知道你很喜歡。那傢伙卻把他送給旁人了。”
香瑟瑟苦笑不語,是的,她很喜歡,她以爲他知道,不,他是知道的。
只是不知道到最後他爲何將它給了別人,不,那是一個讓他有很深執念的女人,他送給她,又能追究什麼?
既然他早就打算送給別的女人,何故又要拍她的手,讓她誤會呢?
常道女人心海底針,男人的心又何嘗不是?
“嫂子你不必不開心,我給你弄一個一模一樣的!”納蘭北峰拍打胸膛笑道。
“你?”香瑟瑟輕扯嘴角,一臉的質疑。
納蘭北峰連忙說道:“你可別小看我,這麼大的機關都難不倒我,更何況區區一個小東西?”
香瑟瑟無奈淺笑,許久,她輕擡眼眸道:“若你要送我,那我就不要百鳥齊飛了,我要一隻機關鳥。”
“機關鳥?”納蘭北峰愣眨眼眸。
香瑟瑟輕作點頭微笑道:“嗯,會飛的機關鳥,你能做出來嗎?”
納蘭北峰撓了撓頭,信誓旦旦點點頭說:“行,我一定能做出來!”說着,他又一臉討好眯眼笑說,“既然這樣,可不可以……”
“不可以。”香瑟瑟知道他肚子裡的壞水,恬然而凌厲笑道,“一頁都不許少,給我看透了。”
“我就知道你這個女人可恨,怪不得納蘭褚旭也不給你送東西!”納蘭北峰氣急敗壞反駁,香瑟瑟臉上的笑意徒僵,納蘭北峰知道自己說錯話了,忙擺擺手說,“嫂子我不是故意這樣說的。你纔不可恨了,他纔可恨!我可喜歡嫂子了!”
香瑟瑟抿脣淺笑,淡淡道:“行了,你現在還是‘待罪之身’,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在這附近走走。”
“喔。”納蘭北峰輕聲應道,怪不好意思看了她兩眼,才轉身離開。
躲在暗處的納蘭褚旭連忙藏起來,待納蘭北峰走後,看向香瑟瑟落寞的倩影,緊握拳頭掙扎良久,最後還是扭頭走了。
香瑟瑟沿着安靜的路徑一邊探望一邊前行,看見在池邊抹琴的聶雲霄,她微微一笑連忙迎上去。
正在抹琴的聶雲霄看見迎面走來的她,忙放下抱在懷裡的琴,站起來輕咳兩聲微笑道:“香……大少奶奶,你怎麼也到這來呢?”
“喊我瑟瑟便好。”香瑟瑟來到他跟前,淺笑道,“我是特意來尋你的。”
聶雲霄迷惑輕眨眼眸。
她緊接着說:“剛纔五皇子你獨自離席
,瑟瑟是特意來尋你。”
“咳咳。”聶雲霄輕咳兩聲,倒退半步,怪不好意思黯然道,“雲霄自幼百病纏身,被人所不喜,也不敢在宴會多留,便出來了。”說着,他略帶好奇看她問,“你爲何尋我?”
“上一次在普光寺聽說五皇子對醫藥這方面有些瞭解。”香瑟瑟眉心輕蹙,清雅的眸子染上幾分擔憂,解釋道,“實不相瞞,我四姐姐坤王妃身染怪病,無病無痛卻一直臥牀不起,宮中御醫素手無策。五皇子飽覽醫術,可否瞭解這是怎麼回事?”
“竟有這事?”聶雲霄微訝,連忙說道,“要不……”停頓了會,他輕蹙眉心,略帶爲難道,“也不知道皇叔准不准許我到他府上給皇嫂看看。”
“沒問題,坤王比誰都着急,我們現在就過去!”香瑟瑟喜出望外笑道,聶雲霄忙點頭,頓了會,香瑟瑟想起事情說,“這樣吧,五皇子你先到豐園外等我,我回去跟他們說一聲,免得他們擔心。”
“好。”聶雲霄微笑點頭,忙把自己的琴抱起來。
納蘭褚旭無心觀看錶演,喝了一杯酒,目光又往那空開的座位看了一眼,纔剛擱下酒杯,遠處突然傳來香瑟瑟的驚叫聲。
衆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納蘭褚旭已經箭步奔了出去。
轉過石徑,看見倒在地上的香瑟瑟。
“瑟瑟!”納蘭褚旭提起心絃心急如焚跑上去,將她抱起來。
“啊!”
隨後跟上的人驚呼一聲,納蘭褚旭愕然扭頭順着衆人驚異的目光看去,才知道衣衫不整的太子和一妃嬪倉惶從假山後面跑出來。
看見黑壓壓的人,太子頓時嚇得臉色煞白,抓着衣服倉惶逃跑。
剩下那妃嬪,羞愧躲到假山後面去了。
回到旭王府後,白若惜神色鬼祟來到荷花池畔,看了看在樹蔭下的納蘭維美,迷惑問道:“你約我到這來幹什麼?”
“當然是好事。”納蘭維美陰損笑道。
“太子的事……”白若惜試探問道,“是三皇子設的局?”
納蘭維美秘笑一陣,走近半步,說道:“此事不談,談另一件事。關於香瑟瑟的。”
白若惜挑起眼眸,迷惑打量他。
納蘭維美略帶神秘說道:“你還記得那日在御獵場香瑟瑟與蝶共舞的事情吧?”
白若惜點頭不語。
他緊接着說:“我翻查書籍,看到都狼國有一神秘族類叫狸蝶,凡族中女子都身懷異香,平日與正常人無異,但每個月的十五體香濃郁,能招蜂引蝶。六十五年前,都狼國的國師預測到五十年後,即十五年前,該族會有禍害社稷的妖孽誕生。於是都狼國前任國君下令將該族的人屠殺,一個不留。”
“你想說什麼?”白若惜迷惑問道。
“雖說一個不留,但不排除會有漏網之魚。”納蘭維美越發詭秘,陰險笑道,“香瑟瑟就是這個漏網之魚。”
“你如何得知?”白若惜訝然問道,頓了會,她又忙搖頭說,“不對,她並非身懷異香,納蘭褚旭說她是用了香料。”
納蘭維美提起手來打住她的話,若有意味道:“我說她是,她便是。”說着,他從衣袖裡掏出一個瓶子,詭秘笑道,“只要在,十五那天讓她服下這種藥,定能使她招蜂引蝶。”
“你想幹什麼?”白若惜好奇問道。
納蘭維美單手繞後,傲然睨向前方詭秘笑道:“若是讓太君以爲香瑟瑟是都狼國狸蝶族餘孽,她絕對不會留一個禍害在家中。”說着,眸底添了幾分惡毒之意,冷冷道,“肯定會想盡辦法除去她。”
“原來如此。”白若惜若有所思低念。
納蘭維美收回目光看她說:“這件事我會暗地透露給納蘭明珠,她一直痛恨香瑟瑟搶了她的風采,定然不會罷休。到時候你在太君身邊適當添油加醋便是。”
“嗯。”白若惜會意點頭,一會兒,她連忙問道,“三皇子的意思不是想將她收爲己用嗎?”
納蘭維美不以爲然低頭看她反問:“怎的,你想她來分一杯羹?”
白若惜搖頭不語,眸色瞬間多了一分陰險。
翌日,香瑟瑟在夢中驚醒,阿洛忙坐到牀邊給她擦了擦汗,急切說道:“小姐你可醒來了,感覺怎樣呢?”
香瑟瑟回想昨晚看到的事情,突然胸悶,忙捂住嘴巴險些沒吐了出來。
坐在案几旁的納蘭褚旭無奈冷嗤一聲,戲謔道:“不就看了一場活春宮嗎?你至於被嚇成這個樣子?”
雖然已察覺這個女人有潔癖,但是,似乎比想象中還要嚴重。
“什麼活春宮?”香瑟瑟抹着額上的冷汗迷惑問道。
坐在牀邊的阿洛連忙說道:“小姐你不是看到太子跟陛下的寵妃在假山後廝混才昏倒的嗎?”
“太子跟陛下的寵妃?”香瑟瑟越發迷惑。
這聶雲碑給她的印象不差,外間百姓也常聽聞他賢德,比起其他幾位皇子,品行節氣都是人人讚賞的。
說他跟陛下的寵妃廝混嗎?
可是,即使他跟陛下的寵妃有私情,也沒有必要跟在那隨時可能有人出沒的地方做苟且之事。
看見她這個反應,納蘭褚旭倒多了幾分迷惑。
阿洛忙點點頭說:“天還沒亮,那樑妃就被處死了,太子被禁足。現在誰也不敢再提這事了。”
香瑟瑟輕摁昏沉的腦袋回想,捂着嘴巴,搖頭道:“我沒看見他們,我看到的是……”
她心有餘悸怔了怔,下意識看向納蘭褚旭說:“是一個七孔流血的死人,雙手被剁下來還掛在脖子。”說着,她又想吐。
阿洛聽着頓時毛骨悚然打了一個激靈。
納蘭褚旭緊皺眉頭,擱下手中的書本,走過去問:“你看到的是死人?”
香瑟瑟擰緊眉頭,滿臉噁心點頭不語。
納蘭褚旭輕斂眸色,琢磨了會,看向她鄭重說道:“此事,暫時不要聲張。”
香瑟瑟點頭不語。
接下來的幾天,納蘭褚旭總是早出晚歸,回來的時候,她已經睡下,她醒來的時候,他又已經出門,兩人繼續沒有任何交流。
發出去的信多日,一直沒有得到玉面羅剎的回信,香凝玉的病又沒有起色,香瑟瑟找了一趟三娘子希望能聯繫上玉面,但也是一無所獲。
她獨自在街上行走,突然被一個人抓住了手腕帶進無人的窮巷裡頭。
她心頭驚顫,觸電般縮回手,警惕倒退兩步,待來人回過身來,她目光訝然,眼前白衣翩翩的男子的是?
“玉面?”
被稱作“玉面”的男子久久凝視着她的眸子,指尖蠢動,想要邁步的腳卻彷彿突然灌了鉛,千言萬語壓在喉嚨,最後卻只是輕輕一句:“瑟瑟,你可安好?”
香瑟瑟輕作點頭,再上下打量他,印象中這個男人是最愛乾淨的,平日一套白衣絕不染塵,好幾次爲了一點風沙薄塵撇下她趕回去更衣,此人若不將自己收拾乾淨他是絕對不會出門。
但是,此刻的他卻是須根凌亂
,臉上塵跡斑斑,更別說那已被染得灰黃的衣服。
遲疑許久,她才輕聲道:“玉面,我給你寫信,你一直不回,出什麼事呢?“
“你給我寫信?”玉面皺了皺眉頭,揚起染着灰塵的眉頭,雖然風塵僕僕卻依舊好看,忙解釋,“寧昌出事後,我擔心你出事,便馬不停蹄往這趕了,所以沒收到你的信。”
香瑟瑟迫切問道:“你從寧昌回來,那到底發生什麼事呢?香家……”
“我還不清楚是怎麼一回事。”玉面略帶抱歉道,“事情來得突然,我只救下了你的二嬸和其他幾個人,剩下的……”頓了頓,他連忙說道,“我先行,他們由我的人保護着,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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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香瑟瑟感激念道。
她現在只擔心香凝玉醒來知道這個噩耗會受不了打擊,頓了會,她連忙問道:“玉面你到現場了嗎?可有什麼蛛絲馬跡?我四姐姐無故病倒,香家又被滅門,此事……”
玉面緊皺眉頭回想說:“我趕到的時候,只看到七個人。這七個人下手極狠,黑衣青袍,各有不同的武器,讓我想起了鬼市背後的暗勢力,七鬼閻。”
“七鬼閻。”香瑟瑟訝然低唸了聲,心尖處微微發寒。
“嗯。”玉面慎重點點頭,輕擡眼眸若有所思道,“這個七鬼閻組織行風詭秘,武功深不可測,據說能以一敵百。所以,香家不乏能人者,也在一夜間被殘殺屠滅。”
他低頭看了看她恍然若失的樣子,連忙說道:“放心,我會找個時機去鬼市探風。”
七鬼閻嗎?香瑟瑟在心裡低念,那日隨納蘭褚旭到鬼市,他囑咐的不就是七鬼閻嗎?
“還有。”玉面從袖出掏出一個墜子來,遞給她說,“後來又來了一個人,應該是他們的頭。此人武功深不可測,這是我與他交手的時候,從他身上扯下來的。”
香瑟瑟接過這墜子看了看,這墜子是一個扁平銀圈,銀圈中間是鏤空的狼頭,穗結很獨特,似乎從來沒見過。
“在趕來的路上,我也問過幾個人,他們都沒見過這個東西。”玉面若有所思道,“這很可能是都狼國的飾物。”
“都狼國?”香瑟瑟迷惑低念。
玉面鄭重點點頭說:“而且,這墜子的用料非同一般,這穗結用金蠶絲所制,火燒不化,經久不衰。上邊的狼圖墜子也不簡單。這定然是有身份佩戴的飾物。”
“都狼國,我們香家怎麼會跟都狼國扯上恩怨呢?”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念,莫非是二叔與都狼國交戰是惹下的仇怨?
許久,她揚起臉淺笑道:“一路奔波,辛苦你了,可已經找到落腳的地方?”
玉面搖搖頭不說話。
香瑟瑟秘笑道:“走,隨我來,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的。”
“喔?”玉面好奇低唸了聲,隨着她走去。
香瑟瑟把他帶到納蘭北峰的機關園,繞着園子走了一圈,再回過身看他笑問:“如何?”
“不錯呀。”玉面摸着齒輪,歡喜笑道,“枉我在京都待了那麼久,竟沒發現這還藏着一個資質不錯的奇人。”
“他才十六歲。”香瑟瑟若有意味補充一句。
玉面瞬間眸色微沉,睨向她,冷哼戲謔笑道:“怎的,又在提醒我,我已老矣?”
香瑟瑟掩脣淺笑,慢步走到水車前,側頭看他笑道:“當初你離開的時候讓我給你物色一個好徒弟,這不,我看到他就馬上給你‘養’起來了。”
“我就知道跟你交朋友準沒錯!”玉面大步走到她身旁,故作漫不經心深深看了她一眼,再擡頭看向那緩慢轉動的水車,微笑道,“這裡我就不客氣地收下了,至於那徒弟,有空去會會他,看他是否能配當我玉面羅剎的徒弟。”
另一邊,暗衛走進石窟,恭謹彙報:“主子,夫人今天一早又與五皇子到坤王府看望坤王妃,離開坤王府後,跟一個女子會面,約半個時辰後離開,後被一個陌生男子帶走。但夫人似乎與他認識。”
“陌生男子?”納蘭褚旭眸色微微陰冷下來,掂量着莫非那“啞奴”回來呢?
停頓了一會兒,暗衛回想道:“夫人好像稱呼他——玉面。將他帶到了機關園。”
“玉面”二字旋即觸動了納蘭褚旭敏感的神經,拳頭微微握緊,腦海不由自主回想香瑟瑟曾與三娘子說的話:當年玉面離開的時候,說要帶我去流浪,其實,當時候我挺心動的。
緣境
太君看過納蘭明珠送來的書後,微微吃了一驚。
坐在旁邊的納蘭明珠連忙煽風點火說道:“太君,我看那女人就妖氣十足,說不定真的就是狸蝶族的餘孽!”
太君冷了她一眼。
納蘭明珠瞧見她的厲色,嘟了嘟嘴說:“雖說她禍害的不是我們蒼月國,但要是被都狼國知道我們窩藏他們要滅殺的餘孽,定然會向我們宣戰,到時候我們旭王府就麻煩了。”
“一派胡言,瑟瑟怎麼會跟都狼國扯上關係?”太君輕聲責備了句,但又禁不住多了個心眼,之前雲婆就說看過那個女人身邊有蝴蝶在飛,而且,那個女人的確不像普通女子。
太君又把書本遞給白若惜說:“若惜,你看看。”
白若惜翻過書本看後,輕邁兩步故作思忖,看向太君說:“納蘭公子說那日大少奶奶只是塗了特殊香料,才招來蝴蝶,或許只是湊巧。書上不是說每個月十五,其香味都會特別濃郁嗎?大少奶奶可一樣?”
“沒留意。”納蘭明珠藐藐嘴說,一會兒,她旋即勾起一抹陰損的笑容,扭頭看向若有所思的太君說,“再過十多天就是十五了,一試便知龍與鳳。”
見太君還有遲疑,她緊接着說:“太君你看,太子因爲她的一聲驚叫,險些地位不保,您說她是不是災星呀?”
“不得胡言。”太君冷了她一眼。
納蘭明珠努努嘴不說話。
太君自然認爲那是太子自己不檢點,但此刻經納蘭明珠一提,又多了一分忐忑。
夜半,香瑟瑟輾轉反側未能入睡,她坐起來看了看睡在身邊這個男人在黑夜中模糊的輪廓。
回想那日知道香家一夜被屠的消息時,他也是一臉吃驚,而且當日就帶自己去見七鬼閻下令調查。
此事真的與他無關嗎?
還是他只是在演戲,故弄玄虛?
可是,他雖然說過要剷除香家,但她一直以爲香家得到輕判是他動的心思。
喔,這只是以爲。
曾經以爲他只是一個普通的庶子,卻沒想到他城府比任何人都深;
曾經以爲可以跟他平平淡淡到老,卻沒想到他厭自己至極,甚至動了殺機;
曾經以爲他會與自己同仇敵愾,那隻不過是一廂情願;
曾經以爲他會爲自己贏來百鳥齊飛,結果他轉手給了別的女人。
所有的“以爲”用在這個男人身上,都是自以爲是罷了。
“若惜,若惜……”
忽然又聽到他的夢囈,香瑟瑟無奈淺笑,百般滋味絞上心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