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納蘭褚旭來到荷花池旁,坐在憑欄處等候的白若惜旋即站起來責問:“爲什麼?爲什麼要羞辱我?你故意報復我是不是?”
納蘭褚旭眸色複雜地看了她許久,略帶抱歉道:“我並沒有羞辱你的意思,只是,我真的不能娶你。”
“爲什麼?”白若惜迫切問道。
納蘭褚旭雙手負後走到憑欄處,眺望池中殘荷若有意味道:“我與瑟瑟早已有約定,若與她成親,今生便只得她一個女人。我不能食言。”
“那我呢?”白若惜冷笑兩聲,眼圈微紅責問,“你也曾說過只愛我一個,現在卻置我於不顧。”
她掩脣冷冷低笑,向後跌了半步,哽咽低喃:“是不是男人都如此薄情,如此善變?”
納蘭褚旭回過身來正欲說話,白若惜背過身去拂袖道:“當初你愛我,我卻不懂得珍惜,現在你已經有了別人。我也沒有面目繼續糾纏。好,若惜知進退,這就回家。”
說着,她拂袖走去。
“若惜!”納蘭褚旭急切喊了聲,一手抓住她的手將她扯入懷中,緊擁着她哀求道,“別走!”
“你放開我!放開我!”白若惜使勁捶打了他打幾拳,委屈哭喊道,“你這算什麼?既然不要我,爲什麼不讓我走?”
納蘭褚旭輕揉她的腦袋,微閉眼睛喃喃道:“除了名分,我什麼都可以給你。”
白若惜止住哭泣,緩慢擡起淚眸,哽咽責問:“你就那麼在乎跟她的約定嗎?你不是說對她好只是因爲她是三皇子的人嗎?”
納蘭褚旭理所當然迴應:“正因爲如此,我才必須遵守與她的約定,否則,她怎麼會爲我所用?”
“你真的什麼都願意給我?”白若惜試探問道,當然,她也並非想要嫁給他,只要他爲自己所惑就足夠了。
“嗯,只要你想要的。”納蘭褚旭鄭重點頭。
白若惜低眸想了回,再揚起眼眸將信將疑說道:“我想要她的命,你可以給我嗎?”
納蘭褚旭滿不在乎淺笑道:“待她沒了利用價值,你若想要,隨時可以給你。”
“切,男人真是讓人心寒。”白若惜戲謔了聲,再低下眼眸說,“我只是說笑罷了,要她的命作甚?”
她從他懷裡退開來,再從袖中摸出半塊靈犀玉佩,羞澀道:“我知道你是個做大事的人,我願意等你。待你願意娶我的時候,把它交給我。”
她背過身去向前走了兩步,若有意味低喃:“我曾肝腸寸斷地等過一個人,結果等到的卻是心碎。”她再扭頭看向他,懇切道,“阿旭,我希望你不會第二個讓我心碎的人。”
納蘭褚旭凝視了她許久,輕聲迴應:“自然不會。”
白若惜抿脣淺笑,低垂眼斂盈盈道:“我得回去侍候太君了。”說着,她便沿着迴廊跑了。
納蘭褚旭凝視着她逐漸遠去的身影,提起手來,低眸看握在手心的靈犀玉佩,眸色漸冷,手心一握,半塊靈犀玉佩瞬間化作粉末。
他眸色陰翳把手垂在身側,手心的粉末旋即隨風消散。
轉身從旁近的園拱門走去,纔剛穿過拱門意欲往左轉去,忽然像被雷擊般,他猛然止住腳步。
緩慢側頭向右看去,只見香瑟瑟手執小鏟子蹲在草從前,似是正在挖掘什麼,至於在她旁邊的阿洛,無法進入他的眼眸。
這一刻,他周圍的世界似乎只有她,只有她那雙平靜得找不到一絲漣漪的眼眸,如同帶着鋒刃的颶風,在這個寂靜的空間颳起旋風。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他左手心握成了拳頭,最後,他只是冷嗤一聲,便拂袖往左轉去,頭也不回走了。
香瑟瑟沒有看他遠去的身影,繼續把挖起來的薄荷草放到花盆裡,然後往花盆裡填泥,她不知道此刻自己心裡是何滋味,只是覺得冷,從腳趾冷到髮梢。
她並非故意竊聽,只是知道這裡有一株薄荷草,才帶阿洛過來,沒過多會就聽見牆後的人說話。
“阿洛……”香瑟瑟輕輕喊了聲,側頭一看才知道蹲在身邊的阿洛一個勁在發抖,她忙扔掉手中的小鏟子,輕拍她的肩膀微笑道,“沒事的,別害怕……”
“小姐!姑爺好可怕!”阿洛頓時哭喊一聲撲入她懷裡,啕號大哭。
香瑟瑟緊擁着她哭得顫抖的身子,疼惜低喃:“別怕,別怕,沒事的。我不會讓他傷害我們的。”
“嗚嗚……”阿洛只管哭,不敢把那天的事情說出來,也不敢把自己身中毒藥的事情告訴她,只因在她懷裡踏實,把委屈和害怕都哭出來。
香瑟瑟回到房間,轉進書房,看見那男人仍若無其事地坐在那裡看書,她退出來走到牀邊坐下,思忖了會,忽然聽見有人在外叫喊:“有人在嗎?褚旭少爺,太君來了!”
納蘭褚旭隨即從書房走來,沒有看她,直接走到臥室外。
到了前廳,便看見坐在這裡神色暗沉的太君,他忙端起從茶壺走過去,一邊給倒茶一邊笑問:“奶奶怎麼親自過來?”
太君向雲婆睨了一眼,雲婆會意退出去,好一會兒,太君睨向納蘭褚旭冷聲責問:“陛下跟你父親說的話,是一時戲言呢?還是你的意思?”
納蘭褚旭眸色微變,嘴角含笑反問道:“奶奶高估旭兒了,旭兒豈能左右陛下的想法呢?更何況那日旭兒並未進宮。想來,陛下只是一時戲言。”
太君緊握手中的權杖,冷聲道:“你跪下發誓,這一輩子都不得覬覦嫡長孫的位置。”
納蘭褚旭眸色漸冷,卻仍帶着淺淺的笑意問道:“奶奶不相信旭兒?”
“這與信不信沒有關係。”太君神色暗沉盯着地面,一會兒,擡起眼眸冷厲看着他鄭重吩咐,“奶奶就是要你發誓。你說,若此後覬覦嫡長孫的位置,奶奶將不得好死,假如奶奶已入土爲安,在地府下也不得安寧,被打落十八層地獄。”
納蘭褚旭雙手緩慢緊握,握緊的雙拳青筋暴露,眸色冷沉沒有說話。
太君看了看他冷怒的樣子,若有意味沉聲道:“奶奶並非存心爲難你,只是想讓這個家安寧。你要知道,一個人去爭,其他人便以爲可爭,也會跟着去爭。既然你可以不爭,爲什麼不放手呢?”
說着,她再使勁棟了棟手中的權杖,別過臉去厲聲責問:“是不是要奶奶跪下來求你,你才肯發這個誓?”
納蘭褚旭冷若寒冰的雙眸縈滿掙扎,許久,他才鬆了腳步,挽起膝前衣袂意欲跪下。
“不許跪!”忽然傳來香瑟瑟的厲喝聲。
太君和納蘭褚旭不約而同扭頭看去,香瑟瑟快步走過來一把將半屈膝的納蘭褚旭拽起來,再站到他的前邊去睨向太君冷聲道:“男兒膝下有黃金,我夫君跪不得。”
“你……”太君纔剛想叱喝,香瑟瑟緊接着說:“納蘭褚旭,你到書房裡去,我有話跟太君說。”
納蘭褚旭遲疑了會,轉身走去。
“站在!”太君旋即厲喝一聲。
納蘭褚旭止住腳步。
香瑟瑟沒有買賬
,冷冷說道:“進去。”
納蘭褚旭斂了斂眸色,快步往臥室走去把門掩上。
太君驟感呼吸不暢,狠握權杖咬牙叱喝:“逆子!”她再睨向香瑟瑟厲聲責問,“你這個妖女用什麼妖法迷惑了旭兒,讓他對你言聽計從?是不是你教唆他爭權奪利的?”
香瑟瑟不慌不忙對上她的鋒芒,若有意味道:“人人都說太君是府中上下最疼我夫君的,今天看來,不然。太君對我相公的好,是發自肺腑呢?還僅僅是愧疚所以補償?”
“你……”太君頓時氣得雙眼凌厲猩紅,越發用力握住手中權杖,犀利嫉恨的目光恨不得將香瑟瑟撕成碎片。
香瑟瑟褪了幾分厲色,走近半步輕聲低念:“太君知道他向來高傲,你又是他最在乎的人,若連你都逼迫他,他心中的不忿和怨恨只會有增無減,這可是你想見到的?”
太君沉默不說話,眸色依舊冷厲。
香瑟瑟緊接着小聲低念:“人人都以爲他要爭,人人都不許他爭,最後只是逼得他不得不去爭。是不是他不爭,就真的安寧了呢?若真是如此,太君何須着急呢?太君可曾想,以他的能耐,根本不需要嫡長孫的名分,可他爲什麼要去爭?”
太君揚眸狠狠睨了她一眼,最後冷冷道了句:“狡辯!”斥罷,憤懣離去。
許久,納蘭褚旭才從裡邊出來,香瑟瑟沒有看他,轉身與他檫肩而過,往臥室走出冷聲道:“我們各不相欠。”
納蘭褚旭伸手向後,差一點碰到她的手,卻聽見她冷冷的警告:“不許碰我。”
他伸出的手緩緩握成拳頭自然垂在身側,健步走到屋子外,映入眼簾的是擱在憑欄處的薄荷葉,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握緊。
香瑟瑟從書房的另一道門繞到偏室那邊,因爲她實在不想再跟那個人直面相對,她怕自己會噁心得吐出來。
正往偏室走去,卻碰上了在此等候的裴定天。
“你已經考慮好幾天,你如何決定?”裴定天迫切問道。
香瑟瑟輕擡眼眸,若有意味問道:“我若堅決留在這裡,是不是從此你我就是敵人?”
“你爲什麼非留在這裡不可?”裴定天抓着她的手又氣又急責問,香瑟瑟沒有說話,裴定天咬了咬牙,直接抓着她的手轉身走去。
“你幹什麼,你放開我。啞奴,你再不放手,我就喊人了……”香瑟瑟纔剛開口就被他封住了穴道。
裴定天緩和氣息,凝視着她縈繞不悅的雙眸,低沉道:“我絕對不會讓你留在這,絕對不會讓他再碰你分毫。”
說着,他俯下了身來,意欲將她攔腰抱起。
阿洛突然跑來,不敢張聲大喊,直接抱住了香瑟瑟。
裴定天霎時陰下寒眸盯着她,阿洛顧不得他的殺氣,心急如焚低念:“小姐不能離開這裡!”
“爲什麼?”裴定天也顧不得她是否知道自己是不是啞巴。
阿洛遲疑了會,再側頭看略顯着急的香瑟瑟,低頭不語。
“滾。”裴定天低吼一聲,一手拽住阿洛將她推到地上,再把香瑟瑟抱起來,轉身便走。
“不要!”阿洛撲過去抱住裴定天的腳,淚眼朦朧哀求哭喊,“小姐不能離開這裡,否則就活不了了!”
裴定天皺了皺眉頭,側頭向後看她,冷聲問道:“你說什麼?”
阿洛低頭哽咽了會,揚起眼眸戰戰兢兢念道:“姑爺在我和小姐身上下了毒。”
香瑟瑟微訝,裴定天凌厲的鋒芒瞬間染了殺氣。
還在門邊凝視着憑欄處薄荷葉的納蘭褚旭,忽聞那邊似有哭喊聲,收回思緒意欲走去,卻看見白若惜從小徑走來。
納蘭褚旭沿着階梯慢步走下去。
白若惜穿過葡萄花架走來,無意瞧見從側邊走來的香瑟瑟,她故作拐腳踉蹌向前跌去。
“小心!”納蘭褚旭疾步上前摟住她的纖腰。
白若惜攀着他的肩膀盈盈道了句“謝謝”,再看向停在拐角處的香瑟瑟,輕喊了道:“少奶奶。”
納蘭褚旭忙扭頭向後看去。
香瑟瑟什麼也沒說,直接繞過迴廊往屋子走去。
納蘭褚旭眸色微緊,但沒有追上去。
白若惜這才從納蘭褚旭懷裡退開來,輕擡眼眸說道:“剛纔太君說了,必須讓我們完婚。五天後就辦喜事了。”
納蘭褚旭皺了眉頭,許久,才輕聲道:“這事我來想辦法。”
白若惜本也不想嫁給他,特意過來就是想讓他推卻這門親事,但是,看見他聽到成親便略帶煩惱表情,她打心眼不高興。
送走白若惜後,納蘭褚旭回到屋裡來。
正在品茗的香瑟瑟沒有擡眸看他,只是冷冷說道:“阿洛的解藥,給我。”
納蘭褚旭拳頭緊握,許久,才沉聲道:“可以,但你必須留下。”
這回香瑟瑟才側頭看他,不以爲然冷笑道:“你放心,我從來沒想過要離開。”
納蘭褚旭目露微訝,脫口而出:“爲什麼?”
香瑟瑟對上他的目光,輕嗤低笑,戲謔反問道:“我若離開了,怎麼施行陰謀詭計呢?納蘭大少爺。”
納蘭褚旭聽見這話拳頭握得更緊。
沉默了一陣子,她擱下手中的杯子輕淡道:“你要這裡,還是偏室,你與白姑娘成親後……不,從今天開始我們各處一室,互不相干。”
納蘭褚旭凝視着她的側影,腹如海搗,聲線卻極其低沉平和,輕聲道:“我不會另娶他人。”
“無所謂。”香瑟瑟恬然低笑,悠然拂袖而起,向臥室走去淡淡道,“我給你半個時辰你考慮……”
納蘭褚旭疾步攔在她的跟前,掐住她的手腕,惡狠狠盯着她的雙眸,厲聲喝道:“我說了,我不會另娶他人!”
香瑟瑟不由得怔了怔,竭力想掙開他的手。
納蘭褚旭盯了她許久,才甩開她的手,冷厲拂袖而去。
聶雲怒手託鳥籠邁着輕快的腳步來到屋檐下,未進書房就嗅到一股濃烈的酒味,他側頭看了看守在門邊的小衛,試探問道:“怎的,你家主子又借酒消怒?”
小衛凝重點點頭說:“公子回來的時候臉色就不好。”
“這傢伙什麼時候染上酗酒的壞毛病?”聶雲怒納悶叨唸了句,快步走進屋內,他睨了一眼端着酒杯沉思的納蘭褚旭,拂袖坐到他身旁,逗弄着籠中的鳥兒戲謔道,“褚旭,你看看我這鳥,還行吧?剛從五弟那要過來的。”
納蘭褚旭看了沒看他,飲盡杯中的酒,冷聲道:“你什麼時候也好這玩物喪志的東西?”
聶雲怒一邊逗弄着籠中的鳥一邊若有意味道:“玩物喪志,這不是父皇最希望見到的嗎?現在朝中官員都喜養這樣的鳥。本皇子也該湊個熱鬧。本皇子要教它吟詩,將它送給納蘭明珠作賀禮。”
他再側頭看他悶悶不樂的樣子,笑問:“你要不要來一隻?”
納蘭褚旭冷眼瞟去,盡是不屑,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聶雲怒輕嗤笑問:“怎的,又被家中那個女人嗆着呢?”見納蘭褚旭手中的動作打住,他忙笑道,“第一次玩女人,不知道從何下手吧?”
納蘭褚旭側頭看他,許久,才若有意味問道:“你說,她明知道我心裡有別的女人,她一點都不生氣。既然選擇留下,卻不肯跟我睡。這女人到底是怎麼想的?”
聶雲怒哭笑不得扯了扯嘴角,試探反問:“你是氣她不生氣,還是氣她不肯跟你睡?”
之前看他一副志在必得的樣子,萬沒想他竟然還沒將那女人搞定。
納蘭褚旭飲盡杯中的酒沒有說話。
聶雲怒繼續逗弄籠中的鳥兒,戲謔道:“女人,於我只是發泄的東西。說到逢場作戲,玩弄美色的,聶雲庭纔是高手,你應該問他。”
聽到“聶雲庭”三個字,納蘭褚旭手中的酒杯瞬間被握成碎片,鮮紅的血滴緩慢滴落下來。
聶雲怒微訝,忙斂了笑容,側頭看他,試探問道:“怎的,她真的跟聶雲庭有染?”
納蘭褚旭手中的力度再深一分,將手中的碎片扼入骨肉中卻疼痛不知,冷厲拂袖而起。
“她敢跟聶雲庭有染,我定讓她下輩子也妄想爲人。”
落下一句話,便揚長而去。
聶雲怒看着空中灑落的紅色粉末,無奈唸叨:“這個傢伙,每次都不要命地發怒。”
夜半,聽到聲響,雲婆挑着燈籠走到屋子外,看見醉倒在門邊的納蘭褚旭,她微吃一驚,忙轉回屋內看正欲歇下的太君喊道:“主子,大少爺醉倒在門外!”
一會兒,太君披上衣服走到屋外,侍女又退下了,只得二人竭力把他進屋內。
納蘭褚旭嘴裡一直叨喃着“奶奶,奶奶……”將他扶到牀上後,太君緩了緩氣息,坐到牀邊滿帶疼惜給他擦了擦臉低念:“這孩子怎麼喝了酩酊大醉?”
“老奴也從來沒見過大少爺喝成這樣。”站在旁邊的雲婆叨唸了句,忙向屋外走去。
“奶奶……”納蘭褚旭迷迷糊糊低喃了聲。
太君忙握住他壓在腹前的左手溫聲道:“奶奶在這。”
納蘭褚旭側過頭來迷迷糊糊看她,喃喃道:“我沒想過要爭……我沒想過要爭……”
太君看着他七分懇切三分委屈的醉眸,心尖處忽疼,回想香瑟瑟今天說過的話,喉嚨忽然想被什麼堵住了,越是心疼他越是說不上話來。
“我可不可以不要發誓……不要娶白姑娘……奶奶……奶奶……”納蘭褚旭叨喃着又緩緩合上雙眼。
太君鼻子忽酸,哽咽唸叨:“好好好……咱們不發誓,不娶白姑娘。”
“真的嘛?”納蘭褚旭睜開眼迷糊問道。
太君哽咽點頭不語。
他半翻身扯住她的衣袖喃喃念道:“奶奶……那晚是旭兒把瑟瑟劫走的……瑟瑟只是想對我好,奶奶可不可以不要怪罪與她?”
太君雖然有點吃驚,但聽見他可憐的哀求,心頭的惻忍讓她難受,她溫柔撫着他的腦袋,哽咽道:“好,奶奶再也不爲難你,再也不爲難她。”
納蘭褚旭滿足一笑,沉沉睡去。
端着水盆走進來的雲婆看見太君在默默拭淚,微吃一驚,忙閣下水盆急切問道:“主子,你怎麼哭呢?”
“沒什麼……”太君凝視着納蘭褚旭的醉臉,哽咽低喃,“只是想着這孩子這些年來沒爹疼沒娘愛,心裡難受。”
說着,她站起來輕嘆一聲,若有所思道:“那個女人雖然潑辣,但她幾次與長輩頂撞,似乎都是因爲旭兒。她的心思都花在旭兒身上呀。雲婆,你說我之前是不是太杞人憂天呢?”
雲婆忙走過去攙扶着她問:“太君指的是少奶奶嗎?這少奶奶的確處處維護大少爺,也難怪大少爺心疼她。”
側着頭的納蘭褚旭忽然在二人看不見處睜開寒慄的雙眸,他並沒有醉,酒精對他來說跟水沒有什麼兩樣,只是迫不得己借這種辦法來消除太君的疑慮。
雖然假裝醉酒,但並無假話。
他的確沒想過要爭,爭來何用?
他要的,從來都是毀滅。
只是在這之前,他不希望讓這此刻唯一讓他在乎的人傷心,纔出此下策。
眼睛一閉,他又故作迷惑低喃:“瑟瑟……瑟瑟……”
雲婆扭頭看他,若有意味道:“主子你看,大少爺一直呼喚少奶奶的名字,看來,他是真的喜歡少奶奶。”
太君無奈嘆息一聲,道:“罷了,都說有了媳婦沒了親孃,更何況是我這個曾祖奶奶。送他回去吧。”
雲婆和兩個侍女踉踉蹌蹌把納蘭褚旭攙扶回去,進了凝暉堂院子就吆喝喊道:“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大少爺喝醉酒了,你快出來!”
許久,屋子裡的燭火才亮了起來,早已睡下的香瑟瑟披了一件衣服從屋子裡出來,看見被兩個侍女左右攙扶的納蘭褚旭,她瞬間皺了眉頭。
阿洛和啞奴各自打着哈欠隨後而至。
“大少爺喝醉酒了。”雲婆再次喊了聲。
香瑟瑟快步迎上去從侍女手中接過納蘭褚旭的右臂,裴定天跟着上前來幫忙,香瑟瑟側頭看向雲婆微笑道:“雲嬤嬤,多謝你們把夫君送回來,這裡有我看着就行了,你們先回去歇息吧。”
她再看向阿洛吩咐:“阿洛,快送送雲嬤嬤。”
雲婆滿意點點頭,帶人離去。
進了屋子,香瑟瑟一臉嫌棄鬆開納蘭褚旭的手,退到一旁去,再睨向裴定天吩咐:“將他扔地上。”
裴定天毫不客氣鬆手了,“啪”的一聲,納蘭褚旭摔倒地上,吃痛皺眉但沒吭聲。
香瑟瑟拂袖坐下來,睨了一眼趴在地上的男人,冷聲道:“將他毒打一頓。”
納蘭褚旭眉頭皺得更緊,在心裡咒罵一聲:這個惡毒的女人!
裴定天一臉“正有此意”的樣子,忙把衣袖挽起來,摩拳擦掌盯着躺在地上的納蘭褚旭。
正好跑回來的阿洛看見這番情景,躡手躡腳走進來,再識趣地把門關上,忽然想到什麼,忙報告:“小姐,阿虎今晚沒有回來。”
香瑟瑟在心裡默唸“正好”,看向阿洛笑道:“阿洛,他欺負你,你愛怎麼出氣就怎麼出氣,不用手下留情。當然,不能打臉。”
阿洛悻悻搖頭不敢動手。
香瑟瑟抿脣笑道:“莫怕,天塌下來我擔着。”
裴定天翹抱雙手冷哼一聲,緊接着說:“他不是喝醉酒了嗎?磕了碰了,誰管得着?”
“我真的可以打他嗎?”阿洛試探問,
香瑟瑟一臉無毒淺笑。
阿洛深呼吸蹲下來對這納蘭褚旭就是一頓狠揍,咬牙叱喝:“王八蛋!欺負我家小姐!老是用陰森森的目光唬喝我!還餵我和小姐吃毒藥!惡賊!”
“阿洛!”早已手癢的裴定天厲聲責備,“你這點力度給他撓癢呢?還是故意饒他?”
“纔不是!”阿洛委屈反駁,繼而站起來直接用踹的,花式百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