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聶雲庭纔剛開口,又被她的話打住了。
“對了,那些謀士我一個子都不感興趣,王爺您和太子殿下可以分了去。”香瑟瑟低念着,嘴角戲謔的笑弧添了三分興趣盎然的挑釁玩味,詭秘道,“你們得多拉些人馬,纔有精神跟我玩接下來的遊戲。”
慕容憶忽然有種受傷的感覺。
聶雲庭竭力穩住自己的情緒,盯着她狂傲的容顏,低沉提醒:“你這是在玩火。”
香瑟瑟輕嗤,風輕雲淡地低笑着卻比任何時候都要張狂桀驁,不以爲然道:“玩火有什麼意思,我喜歡玩命。”
聶雲庭緩緩緊握拳頭,就這樣盯着她,不言不語,也不離開,一直僵持着。
“哈欠!”這坐在二人中間的老頭突然打了一個噴嚏。
幸好桃兒反應靈敏,一下子挽了袖遮擋香瑟瑟的臉。
聶雲庭怒氣沉沉緊閉眼睛,恨恨抹了一把臉,睜開眼睛左右瞥了眼,這才發現原來還有兩個男人在這!
老頭揉了揉鼻子,抱歉道:“對不起,沒忍住。”
聶雲庭睨向香瑟瑟責問:“你不是說,一個謀士都不要嗎?這一老一嫩是什麼東西?陪吃呢?還是陪睡?”
這老頭他沒什麼印象,但這慕容憶他是認得的,明顯是當時七星閣在坐的一員,沒發現什麼才幹,就那張俊俏的小白臉還能讓人記憶猶新。
聽見聶雲庭粗俗的話語,老頭倒不高興了,摟着懷中的破爛包袱,努努嘴反駁:“我找閨女來的!”
聞言,香瑟瑟靈機一動,忙說道:“老爹,您不是問您女兒哪去了嗎?”說着,她指向對面的聶雲庭,咬牙道,“就是他抓走了您女兒。此人乃色中餓鬼,外來的姑娘都被他逮去了。”
“香瑟瑟你……”聶雲庭纔剛開口,就看到這老頭撲過來了,他觸電般踉蹌而起,險些沒反身摔地上。
“真是你抓了我閨女?”老頭扔了包袱衝上去揪住聶雲庭的衣裳,心急如焚追問,“我閨女呢?你把我閨女藏哪呢?還我閨女!”
“瘋子!”聶雲庭好不容易把老頭推開,沒緩過氣來,那老頭又不依不饒爬起來糾纏。
聶雲庭剜了一眼在暗暗竊笑的香瑟瑟,見勢不妙,只好撒腿跑了。
“別跑!還我閨女!還我閨女!”老頭嚷嚷着,跑遠了。
香瑟瑟頓時鬆了一口氣,總算把這兩個煩人的人弄走了。
忽聞慕容憶幸災樂禍的笑聲,香瑟瑟皺了皺眉,淺笑道:“慕容公子,既然誤會都說清楚了,你還是另謀高就吧。”
慕容憶不以爲然搖搖頭,略帶幾分隆重揪正自己的衣裳,鄭重道:“不管是否誤會,皆是緣分使然。既然在下已經認定姑娘了,就絕對不會輕言易主。更何況,姑娘的形式作風很對在下的胃口,說什麼 我也賴着不走了。”
“……”香瑟瑟沉默,有這麼任性的謀士嗎?
靈隱和桃兒不約而同盯着慕容憶,心想這小白臉該不會在七星閣一役,看上自家主子了吧?
“噔噔”又傳來腳步聲,桃兒和靈隱警惕看去,生怕又冒出一個賴死不走的謀士來。
豈料,是那老頭跑回來了,他嘴裡還還叨喃着:“呵,敢跑慢點,看老子不把你的褲子扒下來!”
叨喃着,他撿起地上的包袱,又端端正正回到原來的位置坐下,笑眯眯衝蒙着眼睛的香瑟瑟笑了笑。
慕容憶撓了撓頭,桃兒笑得無奈。
香瑟瑟輕扯嘴角笑問:“老爹,你怎麼不上他家去找閨女呀?”
“嗬!”老頭瞪了香瑟瑟的一眼,重重把包袱擱在桌面上,不悅道,“老頭我雖然緊張閨女的下落,但我不是個傻子!剛纔只是討個人情才助你嚇唬那人。老頭我甭管你是否知道我閨女的下落,但道長說跟着你就能找到閨女,在找到閨女之前,那我就算死,也要賴着你!”
“……”香瑟瑟再次沉默,這誰欠誰呀?
老頭把包袱拽回懷裡,瞅了瞅她
,咕囔道:“我姓問,人人都喊我問老頭。老頭我很聰明的,你若需要,我可以給你出出點子,你若不喜歡,那就白養着我,爲了閨女,我也可以接受。”
“……”香瑟瑟扶額,原來白吃白喝的還能委屈得理所當然。
桃兒瞪了眼這兩個賴死不肯走的人,努了努嘴,正欲提起手來收拾碗筷,卻被香瑟瑟攔下了。
香瑟瑟淺笑道:“既然二位決意留下,那麻煩幫忙收拾一下碗筷。”
“……”二人呆愣,對視一眼,機械扭頭把目光落在香瑟瑟身上。
香瑟瑟瞧不見二人呆愣的表情,但也能想象一二,仍不緊不慢笑道:“既然二位非要留下,那麼我說說日後的規矩。新入門的,不論年齡老幼性別男女,都視爲小。除了外出當跑腿,還要負責日常清潔,買菜做飯,洗衣可免。”
“……”二人輕噎唾沫,說不上話來。
停頓了會,香瑟瑟不忘補充:“還有,每月必須上交一兩銀子的伙食費和七兩銀子保護費。當然,買菜做飯的費用你們也得自主承擔。”
“呃……”二人不約而同打了一個嗝,這是自個掏錢賣身爲奴的節奏?
“你們可有什麼異議?”香瑟瑟微笑問道,二人正欲開口,香瑟瑟緊接着說,“若有異議,可自行離開。”
二人旋即緊咬牙根,一個字也不吭。
靈隱忍不住暗暗竊笑,這小主還真會折磨人。
香瑟瑟抿脣淺笑,偶爾跟那摳門的葛葉犯學幾招摳門的伎倆也是好的。
“夫人,剛用過飯,到院子走走吧。”桃兒秘笑,忙把香瑟瑟攙扶起來,再掃看仍不願接受事實的兩人,戲謔道,“二位小師弟,趕緊把碗筷收拾了,否則惹蒼蠅。”
小師弟?這一大一小的兩個大男人頓時擰緊眉頭,額頭上的皺紋可夾死蒼蠅。
“哎……那個……那個……”慕容憶連撲帶滾跑上去,攔截在香瑟瑟跟前,咧起嘴角笑嘻嘻道,“姑娘,你看我一個大老爺們哪裡會做這些粗活。你若真想考驗我的能耐,這樣吧,在下想個法子對付鬼皇!”
靈隱驟冷的目光瞬間瞥嚮慕容憶,恨不得用一秒時間將他凌遲。
香瑟瑟險些沒反應過來,一會兒,才意識到他所說的鬼皇指的是納蘭褚旭,她莞爾一笑,不鹹不淡問道:“對付他作甚?”
慕容憶輕皺眉頭打量了她兩眼,試探反問:“難道你不知道他馬上就要到蒼月國來了呢?”
香瑟瑟下意識緊握着桃兒的手腕,臉上的神色卻沒有多大的變化,不以爲然反問:“與我何干?”
慕容憶雙手負後,臉上添了幾分傲慢道:“看來姑娘的消息並不靈通,這鬼皇聽聞有人在蒼月國藉助鬼王鏢行事,意欲挑起兩國的爭端,特意親自偕同皇后來查個究竟。上次七星閣一事,姑娘難道忘呢?他這可是找你麻煩來着。”
他嘮叨了許多話,只有“偕同皇后”四個字入了她的耳,其他的,她已經聽不見了。
那人身邊已有佳人陪伴。
聶雲庭回到睿王府,正在書房裡等候的葉留書,忙迎上來問:“王爺,試探得如何?”
“慕容憶和一個老頭在她那裡。”聶雲庭拂袖坐下來應聲。
他剛纔怒色匆匆跑過去並非真的爲了替穹戈夫人討藥,因爲他深知穹戈夫人害死了她的四姐姐,她絕對不會輕言罷休。
今日此舉,目的有二。
一來,大白天到客棧去,就是要展示給其他還搖擺不定的人看,他跟香瑟瑟有來往,讓他們確信之前的只不過是一場戲。既可以斷了士人投奔香瑟瑟之心,也可以維護穹戈夫人的面子。
二來,藉此查探香瑟瑟都招羅了什麼人,眼下只見一個小白臉和一個瘋老頭,讓他捏了一把冷汗。
至於穹戈夫人那邊,目前她額頭上的烏龜洗不掉,而且,每日還會頭痛半個時辰。這局面是他樂見的,還有她的財路斷了,穹戈夫人現在沒有閒暇操縱這局面,他可以全力
發展自己的人脈。
當然,他已經派人四處尋訪名醫。這也是他對香瑟瑟的最大讓步,絕對不會再讓她進一步動搖穹戈夫人。
“慕容憶?”葉留書若有所思低念,琢磨了會,低沉道,“據我所知,此人來自天銀國,乃一介布衣,暫且沒什麼名望。但是,之前與他對壘,發現此人似乎在刻意隱藏實力,是個城府頗深之人。”
“京都的賭局,就是他煽起來的。”站在窗戶前眺望池中景色的淮寅,若有意味低念。
葉留書和聶雲庭訝然對看,不約而同把目光落在淮寅修長的背影上。
淮寅輕搖手中的白鶴羽扇,若有所思道:“想到以賭局掀起全城熱議,間接保住香瑟瑟的性命,還給她製造可面見陛下的機會。卻又適可而止,沒有進一步行動,無非就是想試探香瑟瑟能耐。此人深不可測。”
說着,他回過頭來看向聶雲庭,鄭重提醒:“若香瑟瑟有意與你的大業抗衡,此人若不能拉攏,必須除。”
聶雲庭微笑點頭,除去香瑟瑟,他捨不得,但對於她身邊的男人,他可不會心慈手軟。
許久,淮寅又若有意味提醒:“聽聞凌淵帝要到我們蒼月國做客。”
聶雲庭輕斂眸色,沉默不語。
納蘭褚旭雖然被他的臣民稱爲鬼皇,但實質帝號凌淵。他打着“鬼王鏢”的旗號而來,天知道,他真正爲的是什麼呢?
女人?
入夜,待香瑟瑟她們歇下後,慕容憶抄了夜行衣悄然潛進問老頭的房間,單膝跪在牀前,恭敬低喊:“主上。”
聽到動靜,問老頭觸電般睜開雙眼,掀開被子坐起來,並未點燭。
“主上放心,她們都歇了,以屬下的能耐,她們不會察覺。”慕容憶謹慎道。
“嗯。”問老頭沉沉應聲,臉上並無白天的傻氣,而是添了幾分難以揣摩的深沉,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色裡,顯得格外陰寒詭秘。
遲疑了會,慕容憶試探問道:“主子,您讓屬下接近香瑟瑟,爲何又親自行動?”
問老頭的大拇指按撫着手中的狼瑞蓮墜子,若有意味低念:“你現在只需好好觀察香瑟瑟的一舉一動,其他事情,到了適當時機,你自然知曉。”
“是。”慕容憶輕作點頭應聲,再謹慎提醒,“據屬下所查,香瑟瑟身邊的三個丫頭,除了桃兒不會武功,其他二人武功了得,且洞察力敏銳。主上需當心二人。”
“回去吧,別讓她們察覺了端倪。”問老頭擺擺手道。
慕容憶出了問老頭的房間,走了兩步,眼角餘光瞥見了對面屋檐處的動靜,脣畔處浮起詭秘的笑意,往自己的房間走去。
待他走遠後,躲在屋檐處的靈隱才探頭出來,確定他回房後,她再轉到香瑟瑟的房間彙報:“這慕容憶與問老頭是一夥的,只是,怕被他們發現,沒靠得太近,不知道他們在圖謀什麼。”
倚在窗邊的香瑟瑟,莞爾淺笑道:“管他們圖謀什麼,多給他們派些粗活就是了。”
那問老頭一來就纏上她,她早就覺得並非瘋子那麼簡單。而那慕容憶不選太子和王爺,偏選擇她這個白髮蒼蒼的女人,若說沒有圖謀,她怎麼也不相信。
只是,她不明白,自己身上還有什麼值得他們圖謀的?
靈隱遲疑了會,略帶疑惑道:“只是……有一事奇怪。”
“嗯?”香瑟瑟向她側了側耳。
靈隱回想道:“這慕容憶輕功了得,我本該難以察覺,他似乎故意弄出些動靜來讓我察覺他們二人的會面。”
“慕容憶……”香瑟瑟若有所思低唸了句,淺笑道,“時辰不早了,你先回去歇着吧。”
“可是……”靈隱忐忑不安應聲。
香瑟瑟輕搖頭說:“放心,他們既然費盡心思接近我,自然不是爲了取我性命。同樣,在沒有達到他們的目的之前,他們也不會允許別人取了我的性命。”
“是。”靈隱應了聲,這才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