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雲庭雙目一瞪,觸電般展臂從水面騰飛起來,翻身落地,心底頓時一陣後怕,幸虧自己動作靈敏,否則就命喪這小丫頭片子手裡。
他緩慢站起來,狠狠睨向香瑟瑟,指尖殺氣盎然欲動。
靈隱自覺沉默,好吧,這一切都不是她的世界觀能預測出來的。只是,無意往聶雲庭那邊一瞧,竟無法按奈地噴笑出來。
香瑟瑟雙目徒然吃驚,下意識提起玉手輕掩自己的小嘴。
“……”聶雲庭驟然滿臉黑線,這主僕二人是幾個意思?自認自己長得幾分俊俏,但狼狽落水也不會變成落湯雞,最多便是俏芙蓉!可這二人一個笑一個驚是幾個意思。
他緊皺眉頭,殺氣不減,暗暗低垂眼眸,不看還好,低頭一看竟發現自己胯下的衣服開了一個洞!
頓覺某處涼颼颼的,他下意識夾了夾腿,確定自家泡妞神器還在,再怒色沖沖盯向那個一而再險些讓他斷子絕孫的女人。
香瑟瑟很是無辜地回了他一眼,心裡慶幸自己的動作慢了一點又或者他的動作快了一點,要不真的廢了他,怕是爲天下女子造福而自己無福了。
當然,她也並非真想取他的性命,否則扔石頭下去的時候就不會故意偏了一點。
至於飛石片嘛,自然是相信他有能力躲開的。因爲三娘子和阿洛的事,她雖然很氣憤,但還是有理智的,暫且給他小懲大誡。
只是……香瑟瑟頓感嫌惡,這個齷蹉的男人躲一顆石子罷了,竟然也能躲得如此猥瑣,真是人間極品!
聶雲庭見她非但沒有歉意而且還平添了幾分嫌惡,胸中的殺氣再也按耐不住。
然,他卻忽然冷冷一笑,肆無忌憚地指了指破洞的地方,戲謔道:“香瑟瑟,你是故意的吧?一連竄的小動作就是爲了看到本皇子春光乍泄?你若想看,大大方方來。”
“……”香瑟瑟和靈隱驟然滿臉黑線,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聶雲庭邪魅狷狂一笑,頓時來了一個脫褲子的動作。
主僕二人心中吃驚觸電般側過頭去。
聶雲庭瞬間斂了嘴角的笑,帶着通身的殺氣扭掌向香瑟瑟的脖子掐去。
靈隱察覺到這閃電而來的殺氣,吆喝了聲“少奶奶小心!”便一把將香瑟瑟推開,自個掐住了聶雲庭的手腕,如銀月般躬身躍起。
香瑟瑟踉蹌倒退幾步險些沒有摔倒,穩住腳跟再向打得不可開交的二人看去,頓時驚呼一聲:“穹戈夫人!”
聶雲庭臉色未變,與靈隱過掌後,展臂向後倒退落到地上,觸電般四處張望。
靈隱也跟着退到地上,揣着殺氣,警惕張望。
沒有察覺第四個人存在,二人不約而同向香瑟瑟睨去。
“夜深了,別擾人清夢,下次再戰吧。”香瑟瑟忽而莞爾笑道,心中更加肯定這聶雲庭跟穹戈夫人並不是完全一條心,至少,聶雲庭在警惕着穹戈夫人。
“……”殺氣騰騰的兩人驟然滿臉黑線,不約而同在心中默唸——你該不會又乏了吧?
香瑟瑟走上前來,握住靈隱的手腕,不怨不怒看向聶雲庭,目光極其溫和彷彿今晚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一樣,若有意味道:“三皇子是個做大事的人,應該不拘小節,你不會記恨今晚的事情吧?”
聶雲庭冷笑,不記恨?不記恨就不是聶雲庭!
香瑟瑟見他不說話,只當他默認,便抓着靈隱的手轉身走去。
靈隱仍然警惕着身後的人,怕他突然發難,低頭看了看被香瑟瑟緊牽的手,心頭又多了幾分怪異的感覺,這個女人似乎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簡單。
至少,她的行爲不是。
聶雲庭目視着這主僕二人離
開,臉上的表情越來越無奈,感情,自己今天晚上就是被她喚出來狠虐一頓的,是嗎?
直到她的倩影消失在黑夜裡,也沒聽到一句她道謝的話,他才確定自己真的只是被這個女人喚出來狠虐一頓!
敢問,他聶雲庭什麼時候成了小綿羊呢?
竟然眼睜睜地放走了兩個罪大惡極的毒物!
記恨?可他搜刮了五臟六腑,便就找不到一絲恨意,反而還有幾分飄飄然。
“聶雲庭,你腦子進水了!”聶雲庭狠拍額頭,拖着溼答答的身子走去。
回到凝暉堂,香瑟瑟鬆開靈隱的手,淡然道:“行了,你回去歇息吧。”說罷,她便自己往屋子走去。
靈隱還停在原地,她實在弄不懂這個女人今晚意欲何爲?真的只因爲三皇子想把那個阿洛要過去當妾而惱怒嗎?
香瑟瑟掩上房門,今晚當然不僅僅是因爲三娘子和阿洛的事情而惱怒,她還想測試兩個人,一個是靈隱,一個便是聶雲庭。
當然,惱怒是佔了上風。
至於道謝,今天她本來就有能力爲自己解圍,何須他插手幫倒忙,剛纔沒有廢了他就算客氣了。
走到牀邊看見納蘭褚旭已經熟睡,呼吸勻稱,嘴裡一如既往呢喃着他深愛的白若惜的名字。
香瑟瑟也不再難過了,反正沒有難過的資格,何必爲他人折磨自己?
她輕手輕腳到箱子裡取了被褥,然後抱到書房的軟榻上,琢磨了許久心中五花百門的事情後,纔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第二天,納蘭褚旭醒來發現身邊那人兒的位置冰涼,便猜想她早早起來了,若是往常,她定然是睡到日曬三竿的。
昨晚又遲遲不歸,想必是爲了在凝暉堂外的事情耿耿於懷。
想到這裡,他忽地冷笑,耿耿於懷,她有什麼資格耿耿於懷,不是她自己不願意麼?
這個女人的確不能放縱,越是把她寵上天,她還真把自己當王母娘娘了。
心中埋怨了幾句,他便穿上鞋子,沒有去梳洗,而是下意識往書房走去,突然想去看看那個女人耿耿於懷的樣子。
挽起珠簾卻看見她抱着被子在軟榻上熟睡,他眸色片刻陰寒漸漸溫和。
見落了竹簾的窗戶還有冷風吹拂,他忙慢步走過去,輕手拿開她拽在手裡的被子,把這個熟睡的人兒抱回牀上去,只是給她蓋了被子便轉身走了。
差不多響午香瑟瑟才醒來,發現自己在牀上,也不多追究是怎麼回事。
因爲太君下了邀請,她便讓阿洛梳了髮髻,然後往緣境去了。
正如她昨晚所說的,太君命廚子做了滿滿一桌自個喜歡的菜餚獨自宴請香瑟瑟。
旭王府內頓時炸開了鍋,說實在的,能單獨陪太君用膳的,除了納蘭褚旭便沒有第二個人了。
儘管白若惜很得太君歡心,但也只是在大小宴會裡才陪在太君左右。
現在竟然傳出太君讓香瑟瑟陪她用膳,而且還出動私珍,太不可思議了!
這不,太君昨日才憤然下休書,今日的態度卻來了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若不是納蘭褚旭吹了什麼耳旁風,但香瑟瑟也不至於得到這殊寵呀。
懷馨苑的納蘭明珠也不淡定了,昨日錯過了“休書”的好戲已讓她遺憾,今天太君態度逆轉,這唱的又是哪出?
前些日子說了那個女人不少壞話,現在她得勢了,誰知道她會不會依樣畫葫蘆。
按耐不住,她便直奔緣境,當然她不敢直接闖進去問個究竟,免得又被太君說自己故意針對她,而只是遠遠觀望。
一路走來,她才直到前來“觀望”的人不在少數。包括前兩天跟香瑟瑟針鋒相對貝夫人,
還有“感染了風寒”的趙姨娘。
衆人都故作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在不遠不近處賞花,有一搭沒一搭地閒聊着,目光暗暗留意着緣境的方向,生怕錯過了什麼。
看見納蘭明珠來了,不知誰的一聲寒暄:“郡主也來遊園了。”
四處的人紛紛把目光轉過來。
納蘭明珠看了看她們心知肚明的神色,瞅了一眼自己身邊的侍女,輕哧一聲若有意味戲謔道:“阿紅跟本郡主說今天園子裡的秋色別具一格,府中女眷紛紛出遊,本郡主便也來湊個熱鬧。沒想到,還真別有風味了。”
她不知道這些來觀望的人當中,有多少如自己一樣厭惡香瑟瑟,又有多少是想巴結,有多少是害怕。
但是,先拔頭籌的事,她納蘭明珠從來不屑讓人。
緣境這邊,靜坐在房間裡的白若惜心中也琢磨不透太君的意思。
昨日她跟納蘭褚旭外出回來,就聽見沸沸揚揚的關於香瑟瑟被休的事情,因爲太君一直閉門,她也沒能問什麼。
結果今天就傳來太君宴請的消息,是討好呢?還是另有目地?
她想不明白,那香瑟瑟到底有什麼能耐把太君也收服了。
另一邊,太君和香瑟瑟共坐一桌,各吃各的,各鬥優雅,誰也沒弄出一個聲音來。
在旁侍候的侍女只覺氣氛壓抑,但又似乎風平浪靜與尋常無異,只是,面對這看似侷促的氛圍,她們得格外小心。
園中的人三兩成羣又逛了許久,忽然看見香瑟瑟往這邊走來,四處頓時掀起一陣斷斷續續的小騷動。
但各人也只是遠遠看着,不敢貿然上前。
“喲……”納蘭明珠率先吆喝一聲。
衆人紛紛把目光落到她身上側耳傾聽獵取信息。
納蘭明珠慢步迎着香瑟瑟走上去,帶着刻薄的笑容戲謔問道:“初歸媳婦,時隔半年太君才讓你陪席,這飯菜可還合胃口?”
衆人在心裡暗嗤,這不管好事壞事,自要碰上明珠郡主準成了倒黴事。
香瑟瑟漠視納蘭明珠的嘴臉,目光緩緩輕掃不遠不近的人,淡然笑道:“太君喜愛的菜餚自然甚佳,我依稀記得幾個菜名,你們可以用心記記。人月兩圓,不了珍之,犯無毛羽,我心若憐,我善亦真,不若非無,犯伊爾新,人原遂安。”
說到此,她的目光正好落到貝夫人身上,貝夫人的心莫名輕顫。
衆人聽着甚感納悶,琢磨了會才滿心忐忑不安品出一句: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香瑟瑟帶着風輕雲淡的笑意,慢步走到貝夫人跟前。
貝夫人雖然內心多了幾分警惕和怯怕,臉上卻依然笑着。
香瑟瑟提起手來輕拍貝夫人的肩膀,若有意味陰柔笑道:“都說貝夫人最懂佳餚,有機會,這幾道菜,希望你能好好品味。”說罷,拂袖轉身走去。
貝夫人雙手緊拽着手中的帕子,險些沒窒息過去,看着香瑟瑟剛纔的目光,雖然恬淡卻讓人不寒而慄,彷彿被她看穿了自己跟穹戈夫人的交易,心絃瞬間提了起來。
她心想着穹戈夫人的確厲害,得了她的承諾,或許能爲自己的兒子掙個好前途。但是,這納蘭褚旭夫婦可不是善類,怕只怕兒子還沒得到榮華富貴就被害慘。
許久,貝夫人才緩過神來,香瑟瑟已經走遠,她察覺其他人神色怪異地看着自己,忙輕扯嘴角掩飾笑道:“逛了一個早上,我也累了,先回去了。”
說罷,也不管他人的眼色,貝夫人帶着幾分後怕快步走了。
“嗬。”納蘭明珠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她“哼”的不是貝夫人,而是香瑟瑟,那個女人囂張透頂,竟然由始自終也不給她一個眼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