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采苓走出李唐驛館後院,暴露在世人面前時,用的是李敢表妹的身份,對外的說辭是她父母雙雙亡故,又被惡僕拐賣,半路逃出魔爪流落至長安,然後李敢某日上街兄妹相遇相認。
采苓認爲這故事編得極其狗血,可除了李玉樓的貼身侍衛知情不宣外,其他人沒有不相信的,這讓她感慨萬分,古人還真是單純好騙啊。
由於李敢御前五品帶刀侍衛的特殊地位,采苓這位表妹也跟着水漲船高,看到李玉樓帶着一羣使臣打馬過去,她委婉地跟旁邊的侍衛大哥提出要跟去看看熱鬧,人家只是稍微猶豫了一下,便同意了。
采苓笑眯眯地道了謝,帶着楊嬤嬤跟着揚塵的方向走,後面喜珠喜寶一看,不幹了,也要去玩,采苓見沒有人出聲反對而且面色怪異,想到出發前李玉樓的交待,便同意了,於是兩個女人兩個男孩就這樣大搖大擺地行走在隊伍之間,很快就到了地方。
那送嫁的隋國官員早就將這四人的情況打聽“清楚”,看在李玉樓的面子上也沒爲難他們,不過快到長寧公主帳篷前時,仍被人“好心”地勸住了腳步,采苓便扶着楊嬤嬤踮起腳尖往裡瞧。
采苓一眼就看到了李玉樓,他太出色了,相貌俊秀、氣勢逼人,往人羣中一站,就是衆人注目的焦點。
此時的李玉樓正黑着臉在聽兩個穿着淺藍色官服、戴的官帽卻與一般官員不一樣的老者彙報情況,以前采苓也曾在侯府見過類似人員,知道是太醫院的醫正,想來即是隨隊的保障醫生,看大家都面色難看惶恐不安的樣子,估計公主的情況真的很危急。
“我不管她是吃砒霜還是吞金,你們馬上去救!救不活,大家就一起死吧!”李玉樓滿臉煞氣,黑黝黝的眼睛死盯着兩個醫正,雖然采苓沒有正面相對,也感到李玉樓是真的想殺人了。
兩名醫正渾身抖如篩糠,極度不情願的又進了公主帳篷。
也怪不得李玉樓動怒,和親公主一死,不管是隋國還是李唐都不會放過他們這些送親的迎親的,大家都得玩完。采苓心中暗暗叫苦,她這算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快想想快想想,以前在網上看過的,砒霜要怎麼解來着……
李玉樓無意中瞧見采苓在人羣外面兜圈子,嘴裡還唸唸有詞,眉頭一皺,對李敢使了眼色,李敢微微點頭,趁人不注意時溜到采苓身邊,一把將她拉到遠處。
“表妹啊,你不好好呆在車上休息,跑這來湊什麼熱鬧。乖,回去,這裡亂,不是你呆的地方。”
采苓擡頭,烏溜溜的眼睛閃閃發亮,拽着李敢的胳膊問:“表哥,長寧公主真的吃了砒霜?”
李敢眼睛一瞪,“沒查清的事情,咱可不好胡說。”
“那就是了?”采苓一喜,用力地搖晃手裡的粗胳膊,“快帶我去見少爺,我知道怎麼解砒霜!”
“你懂醫術?”李敢面露驚喜之色,忽略掉了被“表妹”細嫩的小手抓住的感覺。
采苓搖搖頭,“我不懂醫術,不過我以前遇到一個白鬍子老先生,見他治過砒霜中毒的病人,只要救治及時,應該沒問題的。”
“那好,你跟我來。”
李敢也沒想許多,拉着采苓跑到李玉樓跟前,嚷道:“大人,我家表妹說她會治砒霜!”
譁!無數道目光齊齊紮在采苓身上,幸好前世也曾上過舞臺,面對幾千人的時候也不會打怵,所以采苓很淡定,對驚訝的李玉樓福了福身,把莫須有的白鬍子老先生又搬出來說了一遍,那邊就有隋國人罵了:“綠豆湯治砒霜?純屬鄉野山夫無稽之談,如何能信!若是把公主治壞了,誰來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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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敢的幾名手下,包括李敢在內,都對那人橫眉冷對,李玉樓認真地看着采苓,對她在這種大場合仍能如此淡然自若嘖嘖稱奇,他沉吟了幾息時間,問采苓:“有把握嗎?”
采苓笑了笑,“還需見過公主方能得知。”
這是要望診了,李玉樓心裡更加有數了,但仍冷冷地盯着她,“你可知其中的利害關係?”
這些人,不知道時間就是生命嗎?采苓微微皺眉,帶着不悅回道:“小女子只知道一件事,不治,公主會死,我們大家都會死!治,公主可能會活,我們大家都可能活!時間不等人,再拖下去,就真的沒希望了。”
“那好,你去吧。”李玉樓讓開道路,示意李敢帶采苓進去。但隋國有人不同意了,一名肥腸滿肚的中年男子擋在車前,梗着脖子叫:“不許進,我不能讓你這無知村婦害了公主性命。”
李玉樓頭一偏,四名貼身侍衛上前將人架走,更有一把寒光閃閃的佩刀橫在他脖子上,皮膚的刺痛感讓他瞬間停止了叫喊,死亡的威脅如此之近,嚇得他汗如雨下。
“還有人有意見嗎?”李玉樓環視四周,所過之處,人人都低下頭不作聲,李敢趁機將采苓推進了帳篷。
長寧公主的帳篷很大,還用厚實的布幔隔成好幾個房間,所用器物也是精美絕倫精緻無比,這讓住了幾天馬車的采苓心裡極不平衡,“萬惡的舊社會”“奢侈的大地主”“無恥的官N代”等等貶義詞不斷想往外冒。
繞過了幾層布幔,終於來到公主的臨時寢室,只見侍女們哀哭不斷,悲切地喊着公主,兩名醫正站在牀前抓耳撓腮,面如土色,李敢一說是李唐大使讓這位蔡姑娘前來爲公主診治,醫正們立刻欣喜若狂地讓到一邊去了,只要不是讓他們來治,罪過總會小的吧?
長年混在宮裡的醫正們果然個個奸似狐狸,采苓嘲諷地看了他們一眼,便上前查看公主的情況。
這是采苓第一次見到長寧公主,只見她五官協調臉形柔美,本該粉面含春的小臉如今覆上一層青黑之色,嘴角處有泡沫狀分泌物溢出,其中帶有血絲,且呼吸困難出現了紫紺,指甲都黑了,樣子確實很可怕。
“這位姐姐,你們是怎麼發現公主吃了砒霜的。”采苓一邊吩咐李敢去讓人準備淡鹽水並熬製綠豆湯,一邊和侍女們將公主翻了個身,讓她面向牀邊呈側臥位,問起當時的情況來。
“小的紫竹,晚食時公主用得很好,飯後還說今日的橘子不錯,吃了好些,本來精神好好的,不知怎麼突然就喊肚子痛,然後就……就成這樣了,嗚嗚嗚~~~”
紫竹抹起了眼淚,旁邊的侍女也跟着哭起來,她們也知道,若是公主有個好歹,小命是保不住的,而且公主的帳篷已經被侍衛們團團圍住,跑也跑不掉,如今只是和公主一起等死罷了。
采苓努力消化着現有信息:精神很好,那就是公主不想死,沒人看見公主吃毒藥,飯後吃了橘子……難道是河鮮和橘子惹的禍?
一問紫竹,果然說公主吃了河蝦和螃蟹,附近的里正還孝敬了據說是去年冬天藏下來的橘子。采苓去看了垃圾桶,見到一大桶的蝦殼蟹殼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