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苓爬出角門,福滿正站在一株桂花樹下等着,見她出來,便招招手,示意她跟上自己的腳步。
周圍一排侍衛筆直地站着,對他們的舉動視若無睹,這讓采苓放心不少,整了下儀容,便跟着福滿鑽進了林間羊腸小道。
這一片桂花樹林很大,福滿象只機靈的小猴子左拐右拐,就在采苓快要被他帶暈的時候,他終於停下,指着前方二十米遠的一棟小樓對采苓說道:“你自己過去,紫竹姐姐會在前面等你。”
采苓有點慌了,“福公公這就要走了?”
“嗯,陛下那邊不能離開太久。”福滿小大人似的揹着手,見采苓那樣兒又不忍,安慰她道,“別擔心,若是有時間,我來接你。否則,娘娘會另派人送你回去。”
“哦,我知道了,辛苦福公公了,一點點小意思……”采苓從腰帶上解下一隻荷包塞進福滿手裡。
據說太監這種生物都有一個共同的愛好――錢財,采苓看到福滿打開荷包看了一眼便歡喜地藏起來,大眼睛笑得彎彎的,不由慶幸自己準備得夠充分。
看着福滿鑽進樹林不見,采苓才藉着微光,躲躲藏藏地摸向小樓,果然在一圈柵欄外看見紫竹正焦急地轉圈,除了她,周圍再也沒有別人。
“紫竹姐姐。”終於有機會和這便宜禮儀師傅說上話了,采苓有點小激動,結果沒太注意腳下,差點被個大樹根拌倒,慌得紫竹撲上來扶她。
“看你,總是這樣毛躁,要注意形象,形象啊!”紫竹頗有些恨鐵不成鋼地責備着,不過臉上卻洋溢着重逢的喜悅,幫着采苓把她頭上的首飾正了正,就拉了她進院子。
“快點,娘娘都等急了,長話短說,嗯?”
“好的好的。”
紫竹帶着采苓穿過一道木板走廊,兩人的動作都很輕,木地板沒有發出那種咯吱咯吱的聲音,這讓紫竹很滿意。自己這不記名徒弟表現還是不錯的,這通身的氣派不比娘娘差多少了。
兩人從一扇側門進了小樓,在一間小書房見到了靜妃,她正歪在貴妃榻上看書,許是看到什麼好笑的段子,笑得嘎嘎的。
采苓眼裡有了笑意,那書,正是前幾日丟給紫竹的那本,是她回憶着畫的四格漫畫貓和老鼠選段,專門準備了送給靜妃的,不過是白種人變成了黃種人,現代時裝變成了古代唐服,家用電器換成了古董木器而已。
“稟娘娘,蔡姑娘來了。”見主子完全沉浸在畫冊裡,根本就沒注意到房間裡多出了兩個人,紫竹揉了揉額角,走到靜妃身側去稟報。
“啊,小微快過來,這畫冊寫着呢,第二冊在哪裡?”靜妃坐起來,在采苓的左手右手上瞄,見沒有東西有點失望,但仍期盼地盯着采苓,大概希望她能變出書來。
“蔡微叩見娘娘,祝娘娘仙福永享,壽與天齊。”關係再親密,禮卻不能廢,沒見紫竹正審視着自己嘛?采苓規規矩矩地行禮。
“哎,行了行了,都是一家人,用不着客氣。”靜妃不耐煩的揮手,采苓心想咱們什麼時候成一家人啦?我怎麼不知道有你這麼個親戚呢?
不過這些大不敬話是不能說的,采苓笑着應聲是,乖乖從寬大的袖袋裡摸出一卷畫冊遞給紫竹。
嗯,紫竹是個重規矩的人,東西還是讓她檢查過再給靜妃的好。
“紫竹快給我!唔唔,這貓也太笨了……哈哈,小老鼠太可愛了……”
靜妃快速翻着畫冊,樂不可支,若不是紫竹拼命咳嗽,她就要手舞足蹈前仰後伏了。
采苓靜靜地等待,心裡再着急也不敢表露。
終於,靜妃記起了眼前有采苓這號人物,放下畫冊,笑眯眯地看着她,“小微啊,你說我要賞你什麼好呢?”
金銀珠寶哇,田莊鋪面哇,我不會嫌多的!讓我自己開口不好意思啊!
采苓垂下眼瞼,恭謹地回道:“娘娘日日在皇上身邊服侍,勞心勞力的,蔡微不過略盡綿薄之力,畫幾幅畫博娘娘一笑而已,不值什麼。只要娘娘高興,不怪蔡微唐突就好。”
靜妃以袖掩着嘴笑,“要不,我去求皇上,賞你一個好夫君,怎樣?”
采苓大驚,慌忙下跪,“娘娘啊,蔡微卑微無能,哪裡敢勞動娘娘大駕……”
“好了,本宮跟你鬧着玩呢,你看你緊張得,真沒意思……紫竹,東西拿來吧。”
紫竹應聲出去了,采苓擡了半個頭,見靜妃收了笑容,面色不豫,忙解釋道:“娘娘息怒,實在是蔡微無根無基,不敢奢望高攀貴人。只求跟着師傅學點武藝,以後也好江湖行走,混口飽飯吃,別的,蔡微不敢想啊。”
靜妃若有所思地敲打着案桌,眼神飄忽着喃喃說道:“你是本宮的救命恩人,本宮總不能看着你流浪江湖的,以後這樣的話莫要再提,咱們從長計議吧。”
“是,娘娘厚愛,蔡微感激不盡。”采苓暗自抹汗,咱還是黑戶哪,真被你拎出來亂點鴛鴦譜,那不得水煮餃子張開嘴,露餡啦。
這時,紫竹用一隻白玉盤託着一塊金牌進來,靜妃抓過金牌塞進采苓手裡,“哪,這是我從陛下那裡求來的,若是有事,便持此令到後/宮二門外事房找福滿,他會幫你的。”
采苓瞭然地笑,“蔡微知道了,若是畫好了漫畫,定儘早拜託福公公送呈娘娘。”
“哈哈,還是你懂我!”靜妃此時大眼忽閃忽閃,笑得象個孩子般純真,“嗯,今天這場合也不好叫你拿太多東西跑來跑去,我會跟你家世子說,讓他給你弄點好筆好墨好紙的。”
蔡微道了謝,紫竹說時辰不早,怕前面宴席的要散,采苓便告辭出來。
桂花樹林靜悄悄的,沒有福滿的影子,見紫竹有點爲難的樣子,采苓道:“蔡微記得回大殿的方向,就不勞紫竹姐姐相送了,何況我還有這個。”
她舉起手中的金牌搖了搖,紫竹想了想,覺得應該不會出啥大問題,就將方向指給采苓看,“記得有岔路的時候就往正北方向走。”
“好的。”采苓朝紫竹福個禮,正要開步走,袖子被拉住了,紫竹表情複雜地盯着她的眼睛道:“那面金牌……儘量別在人前出現。”
采苓拍拍紫竹的手,“姐姐放心,采苓不是那等不識分寸之人,不是性命相關的大事不會來麻煩娘娘的。”
“那就好……其實,這個主意是太子殿下幫娘娘想出來的,李世子又和殿下的關係那樣好,你是李世子的人,所以娘娘才放心交到你手上。”
采苓努力忽略掉後面兩句的意思,給了紫竹瞭解的眼神,又道天色太晚不敢再耽擱,辭別紫竹鑽進了樹林。
沒有手錶也沒有計時沙漏,采苓不知道自己出來了多長時間,大概估摸着能有半個時辰這樣子,心裡有些着急,走得不免快了些,等她發現有點不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