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暖的春日在會事處的院落當中灑下點點金光,和風吹拂,院角的花壇傳來幽幽芬芳。
世子妃和閔郡主端莊肅穆地聽趙總管點名,偶爾對一下手中的名冊,再看了一看被點中名字站出來的人,卻一言不發。管事們連大氣也不敢出,院中的氣氛慢慢緊張起來。
早在王爺發了話下來,說世子妃初一就要開始執掌中饋,管事們就開始了恐慌。
王妃在內院橫行許多年,除了象總管趙仁義、廚子包婆子、侍衛長李京山這樣的幾代家生子,多數管事買辦都是經由王妃一手提拔或安插進來的。
下人們識字不多,卻也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以爲今日就是世子妃給王府來個大換血使殺威棒的日子,個個戰戰兢兢,打起了十二萬分精神聽着點名,點到了的大聲應着,站到趙總管指定的位置上,唯恐讓世子妃看個不順眼提溜出去當了警猴的雞。
采苓面無表情地聽着唱名,心中感慨萬分。一個小小福王府,光是各種管事就有三十五個人,各個管事下面還管了幾個甚至十幾個人,還有侍衛、護院等等,七七八八加起來,王府竟養了幾百號人,簡直比得上一家小公司的規模了。可這幾百號人日日夜夜只爲福王一家三十九口人服務,每月全府上下花費在五千兩至一萬兩,真是奢侈無極限哪。
想到王府的收入,采苓心中又是一恨。老妖婆交了鑰匙賬本,可就是沒交地契人契鋪子契,說什麼世子妃第一次掌家,怕經驗不足被下邊的人騙了,她要幫着掌掌眼。婆婆發了這話,作爲媳婦的采苓也不好說什麼。但萬一老妖婆暗中使點什麼手段,也是麻煩得緊。
嗯,得想個法子叫她乖乖吐出來……
閔姐兒側過頭小聲說名點完了,下面該怎麼辦。采苓哦了一聲,收回神來,冷眼掃了一下人羣,站了起來,“各位都是王府的老人了,該怎麼做事不用我來教,真的不會做的,現在就請站出來,我好換人,有沒有?……既然沒有,大家都回去做事,一切暫時按照從前的規矩來。”
看着下方開始騷亂的人羣,采苓冷笑一下,提高了音調道:“我這人簡單得很,你按規矩做事,你好我好大家好。你要敢在暗處弄手腳,那對不起,咱們家法侍候都明白了?”
“明白……”
管事們回得稀稀拉拉,許多人臉上已經露出了輕蔑的微笑,有些還互相打着眼神。看,世子妃還是太年青了,沒見過這麼大場面,沒管過這麼大的家,傻眼了,最後恐怕還是要着落在王妃身上……
會事處很快人走得差不多了,院中只站着采苓手下的人沒動。趙總管和賬房錢先生對視一眼,慢慢走了過來,在采苓面前站定。
錢先生看了看香秀托盤中的賬本,對采苓彎了彎腰,稟道:“稟世子妃,香秀嫂子拿的是府裡這半年來的總賬,賬房裡還有各處細賬,您什麼時候有空喊一聲小的,小的給您送去查驗查驗。”
“不用給我,給滿倉,從今日起,滿倉就跟錢先生學習管賬,這查賬的事就是他的第一個功課。”采苓對滿倉彎了彎眼睛,“我給你七天時間,把賬房裡該看的賬本都看一遍,七天之後把我該看到的東西給我。”
滿倉彎腰應了,走到錢先生身邊行了禮,說聲多多指教,就站到了他身後。錢先生對他是什麼表情他是不在乎的,他那越來越圓的臉上,什麼時候都眯縫着眼睛,越來越難以看出表情和心思來了。
豐收還在外頭弄房子的事,暫時沒有給他派什麼事務,不過采苓把靈秀交給了趙總管,讓他派到廚房去跟包婆子學廚藝。
安排了兩個人,說好每日辰時至巳時前來處理家務,采苓就帶着閔姐兒和香秀走了。
閔姐兒跟着采苓回了梧桐院,摒退了下人後,悄悄問采苓爲何只安排了兩個自己人。采苓笑說王妃在王府經營多年,勢力已經遍佈全府各個角落,只要拔出蘿蔔就會帶出泥,難道把所有人都趕走?那王府的活還由誰來做?人家也會說世子妃還沒有容人之量,一上來就把府中老人趕了個乾淨,完全不給王妃臉面,是不孝之舉。
“難道咱們還看着她在那裡囂張不成?”閔姐兒有些不憤,她一見王妃就恨得慌,要不是有個大大的孝字頂在頭上,恐怕她早就要下小刀子了。
跟着李勇和李敢學了幾年功夫,閔姐兒脾氣漲了不少,現在有世子和世子妃撐腰,更加耐不住要爲她的生母報仇了。
采苓摸了摸閔姐兒的髮鬢,“別急,讓她們再蹦躂幾天,最好個個都認爲我無能不會管家,個個都把手伸出來纔好。等滿倉和靈秀抓到了把柄,咱們一個一個地清洗出去。”
“滿倉和靈秀有那麼厲害?”閔姐兒不敢相信,那對小夫妻一個整天笑嘻嘻的傻里傻氣,一個整天象悶葫蘆似的不說話,怎麼看也不像是能擔大任的精明人兒。
采苓抿了一口茶,看着閔姐兒笑而不語。
采苓掌了家,自己一家五口卻借了小孩的名義仍在梧桐院吃小廚房,另外還送一份到客院孝敬萬老。反正她是自己掏了銀子出來的,不在公中走,別人也無奈她何。那些暗中有心思的觀察了幾日下不得手,也只得作罷,再想他法。
初三,李玉下朝回來,帶了確切的消息。曇宗皇帝要在北海子搞龍舟賽,邀請羣臣同樂,可帶家眷。
采苓立刻讓趙總管打發人去各房頭詢問統計都有誰要去,名單到手一看,要去的多數是各房的小孩,象二房的四個兒子兩個姑娘,三房的三個兒子四個姑娘,最大的十四歲,最小的八歲,讓采苓看了直頭疼。最糟心的是,李樹然這個斷了腿的也要出去散散心,還得找人隨時擡他走。
初四花了一天時間,安排好次日的車馬和隨行丫鬟婆子侍衛護院,回去之後采苓就跟李玉訴苦,大喊不消,但願明天不要太亂了。
“明天的事明天說,咱們先把今晚的事辦了……”李玉摟了她,含了她的脣,兩人四肢糾纏着滾進了被窩。
采苓前幾天來了月事,李玉表面沒什麼,眼中卻有失望之意,但也沒有跟采苓分房睡,也沒往側妃院裡去。他仍然每晚摟了采苓懷裡睡,還用溫熱的手掌幫她按摩腹部,極至溫柔之能事。
采苓剛停了避子藥丸,正在偷偷吃耿波配的藥調理身體,自然知道不會這麼快有孕。李玉的心思她猜到了,也不去點破,這種事情順其自然就好。
王妃卻不知從何處知道她月事期間仍然專房專寵,爲了這事還專門找了她去訓斥一頓,教她要大度,要爲王府的子嗣着想,不能把世子拘了梧桐院,兩個側妃是娶來擺着看的嗎?
采苓默不作聲低頭聽了,暗算腹誹:就你大度王爺兩個側妃五個妾室自嫁進來肚皮就沒吹漲過,意外懷了孕的也挺不到足月就流了,也就王爺那良善人信你說什麼都是命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