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妮(敏芝)見過世子爺”
半天沒有動靜,蓮妮和敏芝對視一眼,識相地避走到一旁,把空間讓給這對癡癡相望的夫妻。
“爺,您沒事吧?”采苓放下小圓盾和鐵劍,再也抑制不住心中的顫抖,撲進了李玉樓的懷抱,貪婪地呼吸着他溫熱的氣息,冰涼許久的心臟急切需要溫暖的撫慰。
此時的李玉樓不再是一身大紅官衣,而是換了一身鮮亮的甲冑,英氣勃發,殺氣騰騰。他用力抱緊那香軟的身子,想她擠進身體裡再也不分開。忽爾想起她還有孕在身,急忙鬆開,擔憂地打量着她,“聽說你跑了大半宿,我兒子沒事兒吧?”
采苓羞惱,重重給了他一拳,“就知道擔心兒子,也不問問其他人。”
李玉樓撫着妻子擊打的部分嘿嘿直笑,提了許久的心終於落了地,“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李玉樓踩了機關,磚牆無聲合上,嚴絲密縫,半點兒看不出來這普通的磚牆後面會是四通八達的蛛網式密道,幾乎遍佈整個皇宮地底。
轉過一道意境悠遠的山水屏風,采苓發現這裡是一間小小地書房,屏風前擺了書案和靠背椅,窗下有一張軟榻,兩面牆上是到頂的書架,密密麻麻不知有多少本書,甚至還有一些竹簡式古書,不知道是不是孤本……
李玉樓扯了扯妻子,讓她把目光從書架上收回來,專注在書案後的皇帝身上,她一個激靈,趕緊行禮,“臣妾拜見皇上,萬歲……”
“行了,非常時期,不用多禮,何況你還有孕在身。”皇帝擺擺手,制止采苓下跪。
蓮妮和敏芝可不認爲自己也可以豁免禮節,仍是認真行了跪禮纔在李玉樓的示意下退到門外去。
屋子裡不見鄭仙兒,除了皇帝,還有兩個采苓不認識的人,全都穿着甲冑,腰佩寶劍,正氣凜然。李玉樓介紹說長臉的是林威圓臉的是方懷遠,俱是御林軍將領,叛軍一起,他們便護着皇帝避到這裡來了。
采苓沒問這裡是哪裡,跟兩位將軍見了禮後便長話短說,將崇明殿的情況稟報皇帝,問可有地方讓大家安全轉移,“……恐叛軍搜索不到皇上,會拿人質威脅出氣,尤其是幾位貴妃娘娘和親王、首輔等人最危險。”你安安穩穩地在這裡讀書,張開大網要抓人,我公公和兒女卻隨時可能喪命,我纔不幹
皇帝略一沉吟,林威便搶着說道:“皇上不可若是崇明殿起了變故,叛軍勢必發現中計,那咱們就功虧一簣了。”
啥?真的是皇帝在後面當黃雀?那鄭仙兒豈不也是他玩弄的棋子?
采苓有些傻眼,斜向李玉樓的眼神就有些不客氣了。你這混蛋跟皇帝合夥演戲來騙我,還哄我來看熱鬧,這就是你們導演的好戲,把老子兒子的命都搭上了皇帝真淡定,他有啥損失?他現在連個兒子都沒有,完全沒有後顧之憂,想幹啥幹啥,想殺誰殺誰。說開個晚會約大家一起來賞月,大家都來了,結果都成了人質,還不知道天亮以後還有沒有命在。
李玉樓也是剛剛纔獲知皇帝早就收到李解要逼宮的情報,臨幸鄭仙兒不過是皇帝耍的花槍,他真正的目的是徹底解決掉李解。
但李玉樓沒有料到自家老頭子居然也被作爲重要人質單獨看管了,現在他也想到,萬一御林軍和城外大軍裡外夾擊,些許叛軍不在話下,首犯李解這回在劫難逃。但在殲滅叛軍的過程中,老頭子恐怕性命難保,這個結果是他不能、也不想承受的。
皇帝不說話,李玉樓在想心事,采苓想到孩子們還在翹首以盼,心中焦躁,騰在站起來,對皇帝曲了曲膝,“皇上,孩子們是李唐的未來,還望皇上三思,想個萬全之策,臣妾先告辭了。”
“采苓”
“你要回去?”
李玉樓攔住采苓的去路,皇帝更是驚訝她爲何要飛蛾撲火,林威和方懷遠倒是鎮定自若目露欽佩。這隋國女人雖是女流之輩,倒也膽識過人,聽說以前殺了不少西涼人,江家老侯爺至今還在西北邊境戰鬥不止,將門出虎女啊……
采苓轉身凝視着皇帝,清澈的眸子閃爍着熊熊火光,英氣得逼人,“皇上,其實既然有密道,您可以派一支軍隊悄悄潛入崇明殿,既可換出手無寸鐵的婦女和孩子,也可安插一支奇兵,等您的部署落實之後從裡殺出,必定大大打擊叛軍士氣,手到擒來,豈不是兩全其美。”
頓了頓,采苓又道:“今日赴宴者皆朝中重臣,國之棟樑,若有個萬一……人才是一國之本啊”
皇帝聞言把眼睛一瞪,“你在威脅朕?”
采苓款款一禮,“不敢臣妾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向皇上說一說一個母親的感受。皇上雄才大略,自是比臣妾想的周到。臣妾與衆位大臣相約的時間快到了,皇上保重”
說完,采苓推開攔路的李玉樓,徑直走到門邊喊了蓮妮和敏芝進來,再次向皇帝行了禮,便準備原路返回崇明殿。
李玉樓呆呆地看着采苓動作,直至她的身體即使消失在屏風拐角,他驚醒過來,單膝下跪向皇帝請求:“臣願領三百將士埋伏於崇明殿中,等皇上號令一出,殺他個措手不及,以助林威將軍一臂之力”
采苓身形頓了頓,毫不猶豫地踩下機關,頭也不回地下了地道。皇帝對李玉樓也是有顧忌的,從他隱瞞宮變情報就能清楚地得出這個結論。在這關鍵時刻,她不想成爲他的負擔,她只要保住家人就好,至於那兩兄弟之間的事情,還是讓他們自己解決。相信李玉樓是個聰明人,不會在此時玩什麼花花腸子。
當皇帝?傻瓜纔去做那個吃力不討好、又勞心勞力的孤家寡人
磚牆在身後關閉,采苓拾起小圓盾和鐵劍,對兩個丫鬟道:“走吧,咱們耽擱了不少時間了。”
敏芝神秘兮兮地挨近采苓,小聲說道:“剛纔奴婢們見到鄭仙兒了。”
“什麼?她就在這裡?”采苓大吃一驚,“我還以爲她已經死了呢。”
蓮妮促狹一笑,“沒死,就是披頭散髮、衣衫凌亂,裙上還有血,估計被男人那啥了。”
敏芝又道:“眼睛是腫的,奴婢看見她的時候沒在哭,只是拿眼睛瞪奴婢。真是奇怪了,又不是奴婢那啥她了,瞪咱們幹啥呀。”
采苓吃吃笑了起來,轉念一想,又覺不對,“那你們有沒有看見金陵王。”
“看見啦,就坐在鄭仙兒身邊,看樣子一直在勸她來着,看見奴婢們出去,他還衝咱們笑了呢。個老不休的,女兒被男人那啥了他還笑得出來。”蓮妮很是不屑地呸了一口。
敏芝和蓮妮自小在山上長大,沒學過多少禮節禮貌,說話難免有些俚俗,但從二十一世紀來的采苓從不計較,這會兒只覺得她二人說話直率可愛。嘿嘿,鄭仙兒被男人那啥了……
嘶把鄭仙兒那啥的可是皇帝呀,金陵王是什麼時候跟他們跑到一起去的呢?
采苓心底冒出一個想法,剛剛冒出來就被她掐掉。
不可能,金陵王應該不知道皇帝和李玉樓的安排,這只是他們堂兄弟之間的交易,李玉樓也是爲此付出一些代價的,比如說東北的人脈。
可是,金陵王難道有先見之明嗎?還是他太過溺愛關心小女兒,才離開一刻鐘都受不了,要出來找她,結果找到皇帝牀上去了?
采苓敲敲額角,“真詭異呀,這個金陵王好像是衝皇帝來的,你們說,他會不會一直就想把女兒送給皇帝,王爺和世子爺只是被他們父女利用了一把?”
蓮妮和敏芝對視一眼,齊齊點頭回答:“有可能”
“嗯,這就可以解釋靜思齋事件了。當時世子爺已經和鄭仙兒有肌膚之親,金陵王卻沒有強加壓力逼世子爺娶鄭仙兒。那時我就覺得奇怪,既然那麼想嫁到王府來,這樣好的機會爲什麼不利用。”
采苓嘆道:“如今看來真是一葉障目了,人家根本就是做了兩種準備。一來試探世子爺眼裡有沒有鄭仙兒,這關係到她以後在王府的地位和可能獲得的權力。二來也是藉機給世子爺施加壓力,逼他自己想辦法把鄭仙兒送進宮裡來,他們最想要的還是後位。對,一定是這樣”
蓮妮和敏芝這回沒有吭聲,想來她們也想通其中關鍵之處,鄭仙兒到王府以後的古怪行動都有了註解。一邊大鳴大放地追求福王世子,一邊又找出世子妃的破綻取而代之。而且她總是在有旁人的情況下與世子接觸,卻又若即若離,不觸碰世子和世子妃的底線,讓他們得已有時間和機會謀劃。
“或許,給世子爺出主意送鄭仙兒進宮的人也是金陵王暗地裡安排的。唉,被人當槍使的滋味真不好受哇。”采苓大嘆着搖頭。
皇帝是腹黑系的,她其實並不看好鄭仙兒的前景,不過能夠解決掉這個**煩,也算圓了今晚的任務。只希望將來鄭仙兒得勢之後不要站在李玉樓的對立面,那將是另一個更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