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寒冷的夜裡，於燁提着一盞光線很暗的燈籠走到放哨那位仁兄的身後，用很輕柔的聲音問道：“請問有事嗎？”
在室內，“哇”的大叫一聲是最嚇人的，因爲音效好，但在室外卻是聲音越輕柔效果越好，恐怖片裡的女鬼通常都喜歡用輕柔的聲音問路，或是小聲的緩慢說出：“你是下一個。”
於是，夜中空又響起了一聲更大、更長的叫聲，已經不能用淒厲來形容，而要改成悽慘了。
關子東先前摸到冷冰冰、軟綿綿、肥嘟嘟，並且在蠕動着的小強，嚇得尖叫起來，小強是冷血動物，冷得像具屍體，偏偏身體很有彈性，而且還在不停的蠕動，不習慣的人摸上去肯定會被嚇到。
然而他的叫聲還沒停止，外面放哨的人又慘叫起來，關子東只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了，冷汗瞬間就打溼了全身，腦子裡想着逃，雙腳卻根本不聽使喚，巍然不動。
千百年來，丹峰上什麼時候在深夜出現過淒厲的尖叫？答案是從來沒有過，沒有人敢欺到赤霞殿頭上來，哪怕有這個能力的寒山院，也得掂量一下他們得付出多大的代價，除非是幾個大門派聯合起來，否則代價太大，沒有哪個門派能承擔得起。
然而不可能發生的事在今晚發生了，而且還是接連兩次，驚叫聲吵醒了無數人，放哨那位叫聲太慘，導致太多人以爲是遇到了敵襲，只是位置奇怪了點，爲什麼會跑去襲擊僕役區呢？
門派裡有飛行禁制，就算再強大也不可能御劍飛來，只能靠雙腿移動。而在跑來之前他們還不得不穿耽誤點時間穿下衣服，不是怕冷，而是爲了形象問題。
於燁就利用這些時間走進了廚房裡，以最快的速度讓小強回到了玄蠱牌裡。並凝結好黑丹。再回到外面。
第一個到的不是修真者，而是離得最近的餘秀。
餘秀是廚房的王者。是級別最高的人，平時什麼事都不用做，到時間了就會來到廚房裡做菜，因此屋子離廚房最近。被第二聲慘叫驚醒，他急急忙忙披上件衣服，提着一把和他體型很相配的剔骨刀就衝了過來。
說“衝”有點太誇張了，胖成那樣的人是衝不起來的，要真能衝起來估計也沒辦法停，直接就從丹峰上衝下去了。
顛着一身肥肉氣喘噓噓的“衝”過來，餘秀看到於燁和兩個面無人色的年輕人面對面站在廚房門口。走過去站在於燁身旁，惡狠狠的向關子東他們吼道：“什麼人？敢到赤霞殿來撒野？”
由於今晚是要來“作案”的，怕被人認出衣服來，關子東他們都沒穿男舍的統一袍子。二人此時心跳都還沒來得及平復，訥訥的說不出話來。
就在這時，陸離也趕到了，他跑得快，停得也快，看了看餘秀手中的刀，轉頭藉着月光看清了自己的徒弟，詫異道：“子東，你怎麼會到這裡來？男院的衣服呢？”
關子東仍不說話，頭低得恨不得別提胸膛裡。
於燁用極爲誇張的表情和聲音，驚訝的說道：“子東？關子東？不是吧？你們怎麼會來？不會是肚子餓了想來偷菜吧？”
關子東哭笑不得，他倒是很想說自己確實是來偷菜的，問題是誰信啊？
陸離知道於燁和關子東曾經起過沖突，於燁來廚房還是他指派的，一看關子東的模樣就知道他幹什麼來了，嘆了口氣，目光卻轉到了於燁和餘秀身上。
於燁大吃一驚，陸離眼中帶着殺意，似乎是想要殺他們滅口了。
身爲師父，想要保住徒弟的名聲情有可原，問題是至於就要用到殺人滅口這一招嗎？而且兩個普通人，就這麼殺了，他不怕瓶頸？不怕重劫？
幸好這時又有修真者奔過來，正是女院那邊的人，陸離立即收起了殺意，知道這件事是再也不可能隱瞞過去了。
如果他能殺死於燁和餘秀，把剛纔的那兩聲叫說成是他們兩的，然後讓關子東和另一名弟子躲起來，赤霞殿或許會因爲“敵襲”而有些震動，甚至驚動馬掌門，但過一段時間就沒事了，至少比關子東的名聲受損要好。
兩聲驚叫，引來了近三十名修真者，其中一半左右的人奔行速度不亞於陸離，只是離得較遠，稍晚一步而已。
赤霞殿元嬰上層的人約三十多個，只不過有些人在閉關，不聽到掌門的招呼是不會出來的。
於燁暗暗心驚，第一次如此深入的觀察一個大門派，驚訝於這些大門派的隱藏實力，元嬰上層的地位相當於隱門中的玄級初期，但因爲有心境的限制，元嬰後期的修真者人數要遠遠低於玄級初期的古武者。
眼看被自己叫聲吸引過來的人越來越多，就連廚房的洗菜大娘團都打着哈欠來了，關子東知道隱瞞不了，一五一十的交待了自己的計劃。
馬掌門仍沒出現，關子東歸陸離管，陸離當場做出了裁決：“着關子東和劉敏君二人面壁思過半年，若能改掉從俗世帶來的那些臭脾氣，則半年後出關，若是不改，則再加半年，你二人可有什麼意見？”
關子東和負責放哨的劉敏君齊聲稱是。
陸離又轉過頭來向於燁問道：“你還有沒有什麼想要補充的？”
於燁笑得十分開心：“當然沒有，其實半年感覺多了點，一個月左右就成，反正也沒打到我，特別是放哨的，半個月就馬馬虎虎行啦。”
陸離笑着點了點頭，對於燁的印象再次改善，接着問起了關子東和劉敏君怪叫的原因。
“我是被他嚇的。”劉敏君指着於燁說道，聽到於燁替自己說話，他心裡挺感激的。
於燁點了點頭，笑道：“我去陰溝噓噓，回來看到他站在廚房門口，裡面還有人在叫，就過去問他有什麼事，沒想到把他嚇得叫起來，嚇得我都嚇了一跳，至於裡面的人爲什麼叫我就不清楚了。”
衆人的目光一齊看向關子東，關子東覺得壓力極大，結結巴巴的說道：“我摸到……摸到一個冷冷的、軟軟的……你是屍體。”
於燁驚訝的大叫起來：“屍體？廚房裡可就我一個人啊！哪來的屍體，你別嚇我。”
陸離也不用進廚房，直接放出神識一聲，廚房裡果然什麼也沒有，不禁皺起眉看着關子東。
“真……是真的……”關子東吱吱唔唔的說着。
陸離看着他那畏畏縮縮的樣子，暗歎了一口氣，要是這小子的天賦加上於燁的心境，將來的成就是不可限量的。
着男院的人帶着關子東和劉敏君去面壁，陸離譴散衆人，再次用神識看了看廚房裡面，確實沒發現什麼異常，這才慢慢往男院走去，從先前的緊張到此時的放鬆，心情起落有些大，思緒過多，他沒有意識到有一個黑影遠遠輟在自己後面。
選擇在今晚跟蹤陸離是臨時決定的，有些冒險，如果這時有人去廚房裡看他，他不在，肯定就會引起懷疑，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了，關子東去關禁閉的話他就無人可跟了。
去男院的路這幾天已經摸索熟了，只是沒能摸到陸離的老窩。
一路跟着來到男院，等到陸離走進了一間很不起眼的小屋後，於燁才轉身離開，他始終離着陸離約五十米左右的距離。
知道了住處，要如何報仇呢？想來想去，於燁還是覺得先蹲點弄清楚陸離的生活習慣是最重要的，在地球上，殺手要行刺之前不是也要花大量時間去跟蹤目標人物嗎？殺手若行刺失敗還能有逃跑的機會，他卻沒有，如果不能殺死陸離，打草驚蛇都是小事，他連命都不可能保住。
畢竟這裡是赤霞殿的地盤，只要一聲招呼，他就得被飛劍切成七八千塊。
然而還沒等於燁想好蹲點計劃，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一股強大而凌厲的神識突然將他籠罩在其中，儘管自己沒有神識，但於燁對這些東西的敏感程度是很高的，出於本能反應，他的動作僵了不到一秒鐘的時間，而他立即就對這次僵直後悔不已。
“能察覺到神識，果然不是普通人，說吧，你到底是誰，爲什麼要來赤霞殿？”陸離從一棵樹後緩緩走出來，臉色陰沉。
於燁平靜的說道：“我是於燁，危於累卵的於，火華燁，至於來赤霞殿，是馬掌門讓我來的，我沒辦法修真，靈氣排斥我，馬掌門好奇，想讓我試一試，結果到現在也沒教我要怎麼試，馬掌門呢？我想要見她。”
陸離並沒有因爲他的這些話而放鬆警惕，沉着臉說道：“不教你自然有不教你的原因，你跟着我做什麼？”
“想偷學唄。”於燁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想看看你會不會在關子東面壁之前再傳授他一些東西，好讓他面壁的時候慢慢練習，沒想到你會直接回來。”
這個理由是很充分的，陸離點了點頭，剛想說些什麼，卻突然擡起頭來用極度驚訝的表情看着於燁：“你……你是藥蠱門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