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住到於二傻家裡去了?”早上九點,王安福再次被電話吵醒,帶着起牀氣,聽到了這個令人吃驚的消息。
“傻了十七、八年的人醒過來就成高手?你小說看多了吧?他要是高手我他-媽就是超人!你就守在那裡,今天那個什麼狗屁高手出現就算了,要是不出現的話我晚上就帶人帶傢伙過來,天黑後動手!”
……
另一邊,神色憔悴的廖管家和管家婆拖着疲憊的腳步終於走到了於家大院門口,沒開車沒打車,二人停停走走現在纔到,這是管家婆故意設計好的——他們的樣子越不堪,於燁的罪過就越大。
揉亂了頭髮,在廖管家驚疑的目光中朝他吐了幾口唾沫,將牀單紮成的包裹在地上滾幾圈踩幾腳,鼓起勇氣拍了拍受傷的半邊臉,滿是血絲的眼睛流出淚來,深深吸了一口氣,哭喊着走進了大門:
“阿慧啊!你可要替我做主啊!打死人啦啊啊啊!”
驚天地泣鬼神的嚎叫聲響徹整個大院,於家習慣早起的大多都是上了年紀的人,有幾位差點心臟病發作;年輕的幾乎都還賴在牀上,有嚇得險些尿牀的、有嚇得滾落牀底的,還有一位聽說裹着牀單就衝出來了,四處尋找防空洞……
雖已不是家天下的時代,但富商大賈依舊是以家爲根基來發展的,肥水不流外人田,現今只有商人才能真正能做到子承父業,其餘各行各業也有世家的說法,但已經沒有了可以傳承的利益,只能算是子承父志。
於家是個大家族,雖然多數人在外面都有房產,但平時無論老少仍願意住在大院裡,習慣了,哪怕是新娶進來的媳婦都能很快適應這種生活模式,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
管家婆口中的小慧名叫鄒慧,嫁給了當今於家家長於德榮的親孫子於恩明,雖然不是長孫,但於恩明地位不低,鄒慧也算是說得上話的人物。
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管家婆原來是鄒慧的保姆,帶着她丈夫一起跟了過來,剛來就得到了養傻子這個差事,一養就是五年,沒想到於燁醒來後沒幾天就把她趕出來了——必須得說成是被趕出來的。
於恩明和於燁算起來是同一輩的人,但年紀要大一些,鄒慧也已經二十六、七歲年紀,此時剛起牀,洗漱完畢正在化妝,冷不丁聽到獅吼傳來,口紅直接從嘴角就拉到了耳根,丈夫猛的從牀上坐起來,一臉茫然的透過化妝鏡看着她。
急忙擦乾淨臉,出去把管家夫婦叫到了客廳,管家婆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哭着,口中說着一把屎一把尿把她拉扯大的事蹟,廖管家在一旁唯唯諾諾、坐立難安。
一小時後,於恩明和鄒慧帶着管家夫婦向爺爺於德榮的住所走去,老爺子雖然年紀大了,但精神矍鑠,仍坐家主之位,在於家是說一不二的大人物,一句話就能讓谷昌市的商圈抖三抖。
又過了二十分鐘,於德榮召開了一個小型的家族會議,參加的全是核心子弟,自然不會是爲了管家婆出頭,而是準備一次性解決於燁的問題,無論如何,於燁是姓於的。
前幾天,於二傻“醒了”的消息就傳遍大院,但一個旁系的傻子,誰又會把他當回事?也就當成明星分手一樣的八卦新聞來說一說罷了,家主要爲這事開會倒是無可厚非,只是多數人都覺得過於鄭重了。
周圍全是於家核心子弟,管家婆不敢像剛纔那樣放肆,站在中間說了些於燁看自己像看仇人的眼神啦、說話沒有一點尊重啦、用鍋打自己之類的事,她的身材與楚楚可憐完全絕緣,倒是和五大三粗沾邊,不過頭髮凌亂、滿眼血絲、一身塵土,抹着眼淚這麼一說,也搏得了不少同情。
會堂裡衆人七嘴八舌的議論了起來:
“於燁是做得過份了……”
“他一個傻子,有什麼了不起的……”
“不要臉,把自己當成了核心子弟……”
“恩明哥,我明天叫人再把他揍傻……”
有人與管家婆不謀而合,自然也會有更加擅於思考的:
“傻子初醒,應該是個什麼都不懂的白癡纔對,爲什麼他會這個樣子呢?奇怪……”
不過這話一說出來就立即遭了無數白眼,只好選擇性遺忘。
等到議論聲漸漸消失,於德榮纔開口說道:“大家有什麼建議,儘管提出來。”
老爺子所說的“建議”是如何處理於燁的建議,下面的人各抒己見,五花八門的什麼都有,於二傻對於家來說比雞肋還要不如,雞肋可以丟棄,於燁的問題處理不好就會落人口實,因此各種建議都是圍繞着外人的看法來提的,至於於燁會有什麼下場根本沒人關心。
這邊正說着,一個老人走進會堂,來到於德榮身邊耳語幾句。老人是於家的總管家,跟隨於德榮已經三十多年,地位比不少核心子弟還要高,可以隨意出入會堂。
於德榮聽罷,咧嘴笑了起來,他這一笑,原本就因爲總管家進入而小下去的議論聲立即停止,都好奇的看着於老爺子。
“巧了,正說着於燁,沒想到於燁惹的麻煩找上門來了,曾家的小輩曾輝被於燁一巴掌打掉了八顆牙齒,哈,打得倒是不錯,就是沒安頓好人家,厚進,你去處理一下。”於德榮笑着宣佈了這件事。
於厚進是於德榮的三兒子,擅於處理這類問題,小輩之間的打鬧自然不能由家主出面解決。
隨着管家來到會堂門口,於厚進聽到後面轟然暴發出來的笑罵聲。
這次倒沒有什麼人再提建議了,於燁這一舉動是大快人心的,不知道於老爺子會怎麼看,因此都在自顧自的說笑,偷眼看於德榮的臉色。
先前管家婆講完了於燁的可惡,鄒慧就領着她出去了,因此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於恩明還在會堂裡,這時站起來說道:“爺爺,於燁醒是醒來了,但估計腦子還不大好使,否則怎麼可能出重手打人,這次他打了曾輝,下次說不定就打了曾輝他爹,或是張輝王輝李輝趙輝,難道於家還要一次次給他擦屁股?”
於恩明在這裡輩份不高,但地位不低,他這話一說出來衆人就都沒吭聲了,於德榮想了想,點頭問道:“依你看要怎麼辦?”
“不如……”
十分鐘後,家族會議散場,離開時衆人看向於恩明的眼光都有些畏懼,而管家婆和半邊臉仍腫得老高的曾輝那邊,也得到了滿意的答覆。
…………
許晴安已經很久沒有睡得那麼踏實過,家中無法提供的安全感在這裡可以輕易得到,並不是看出來於燁有多厲害,而是他無論何時都能夠保持的那份從容不迫的氣度。
有這種氣魄的人,要麼險惡到了令人髮指的程度,要麼是真正有大本事的人,於燁到底屬於哪種她此時心裡還沒有底,但想來應該是要比王安福好些的。
醒來時已經近十一點了,穿衣、洗漱、打扮下,十一點一刻下到樓下,剛走進客廳她就楞了。
於燁就在客廳裡,打着盤腳坐在沙發前的地板上,閉着眼睛,看不出來是否在呼吸。打坐本來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電視裡這樣的畫面已經太多,現實中也有不少人喜歡打坐,不過多是老人。
許晴安楞住,卻不知道爲什麼而楞,總覺得不對頭,仔細想了一會才找到了原因——於燁不像是個活人。
完全與周圍的環境融爲了一體,在茶几旁就像是茶几的一部分;在地板上就像是地板的凸起,而地板似乎本來就應該有這個凸起一樣,沒有就不合理。
眼睛看到了,能認出來那是一個人,但目光移開後,人就好像消失了一樣,彷彿是一塊石頭、一件傢俱,只是腦中還殘留着一些印象,知道那地方應該有個東西。
換句話說,他沒有發出任何“生”的氣息,但也不像屍體那樣會讓人感覺不協調,彷彿從一開始就只是個沒有生命的物體,非人爲製造,而是自盤古開天劈地之後就一直存在的。
“於……於燁?”許晴安輕輕的叫了一聲。
沒有反應,彷彿是在呼喚空氣,她又想到了那天晚上的“昏迷”。
“我昏迷一會……”會有人這樣說嗎?當時覺得他是在犯傻,可現在看來,那應該不是在冒傻氣。
她輕輕走過去坐在沙發上,安靜的看着他。
潔白的牆壁反射着窗外照進來的陽光,客廳裡十分明亮,他的臉不算白皙,也談不上英俊,卻像是被這份明亮渡上了一層光暈似的,許晴安看得有些癡迷。
十一點半,於燁睫毛一顫,看似輕巧的緩緩吸了口氣,卻彷彿房間裡的一切都要被吸走一般,偏生又連飛舞的灰塵都沒有吸進去半粒,一口氣吸了約半分鐘才停止,他整個人就變得鮮活起來,像是有着無窮的生命力。
隨後睜開眼睛。
只是睜眼,人類一天平均要做一萬多次的運動,卻把許晴安嚇得差點從沙上跳起來,“活”得太突兀,看得太入迷,一驚之下自然而然的捂住了嘴,等他看向自己後才意識到這個動作有些怪異,連忙放開手,臉色微紅。
“吃飯了。”於燁站起來活動了一下脖子,走進廚房拉開冰箱翻找着可以吃的東西——或者說他能認出來的東西。
許晴安眯着眼睛看了看他的身影,猜測着要是不爲了吃飯,他能不能就那樣坐上五百年?
“你剛纔像塊石頭,然後一睜眼就活過來,難道是孫悟空轉世?”跟到廚房,許晴安的語氣有些調皮。
“孫悟空?那是什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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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基友醜神的打賞,感謝“女巫艾維”和“戀愛◆棒棒糖”的打賞以及評價票,恭喜棒棒糖成爲本書第一位長老,給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