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的門打開了,老柯盤膝坐在車廂裡,從他的額角垂下來一縷銀白色的頭髮,隨着他的呼吸搖擺不定。
“小子,不是讓你去錦城了麼?”老柯微笑着說道,他是不希望見到於燁出現在這裡的,但現在着急似乎已經沒什麼用了,於燁此時就算要跑也來不及了,更別說他這樣出現,想必是不會輕易離開的。
“去了,收到了一個好消息,所以我又回到慶都來了,發現你們已經離開了,我才一路追過來。”於燁站在原地,兩隻手仍舉得很高。
“說吧,你看到老柯了。”山羊鬍子有些不耐煩,被於燁這種小人物耽誤了行程,哪怕只有一秒鐘都是很讓人討厭的,無論他們是不是自己停下來的。
“抱歉,事關重大,我……只能跟老柯說。”於燁看着山羊鬍,滿臉歉意的說道。
山羊鬍坐在一塊石頭上,歪着頭看了看於燁,緩緩的把劍拔了出來。
於燁連忙叫道:“我回了錦城,找到了小李,他找到了,他找到了!你可以恢復,你可以繼續當神仙!”
山羊鬍一楞,抽劍的手凝住,恢復了?可以繼續當神仙?他很清楚老柯已經是個廢人,這輩子不可能再修真,到底什麼樣的東西能讓老柯再當神仙呢?他有些好奇。
“我……我可以單獨和老柯說幾句嗎?這件事真的很緊急,求你們了。”於燁急得像是要哭了。
五名寒山院的弟子對視了一眼,山羊鬍點了點頭,用下巴指了指馬車車廂。
“多謝。”於燁急忙走過去,爬進了馬車車廂。把門關上了。
老柯知道於燁是什麼樣的人,上次於燁配合他演戲,這次換成他了。
二人都知道五道神識都覆蓋在了馬車上,但都沒有去理會,老柯重重的嘆了口氣。說道:“早叫你們不用找了、不用找了,你們就是不聽,我都這麼大年紀,還當什麼神仙?身體都漸漸不行了,還修什麼真?”
他並不知道於燁想要說什麼,只能順着於燁的話說下去。都是聰明人,合作無間。
“老柯,你……你是我們的希望、我們的明燈,你還不能響應創世神的號召,我們還需要你的指引,修真……可以延續你的壽命。我們……”於燁說得很難爲情。
“哈哈哈……”老柯大笑起來:“你這是想要榨乾我這個老頭子的每一分精力吧?”
於燁深深的低下了頭,似乎爲自己的行爲感到了深深的羞愧。
笑了一陣後,老柯收起笑容,露出了好奇的樣子:“好吧,小子,說說你們到底找到了什麼?我還真不相信有什麼東西能治得好我。”
於燁轉頭看了看馬車車廂的門,湊近老柯壓低聲音說道:“兄弟們花了很大力氣才找到了方法。有沒有聽說過……那個叫什麼來着?七彩蓮?”
“七彩蓮?”老柯皺起了眉頭:“莫非是……天仙蓮?”
馬車外的幾名寒山院門人同時站起身來,表情極爲嚴肅,集中了百分之一千的注意力聽着車廂裡的一切動靜,視線也集中到了於燁的嘴上。
於燁一拍大腿:“對對對!就是天……”留意到自己的聲音太大了,他急忙捂住了嘴,再次壓低聲音:“就是天仙蓮,聽說那東西是連死人都可以醫活,治療你的傷肯定也不是問題,而且我們不僅打探到了這個消息,我們找到了天仙蓮。”
“怎麼可能。”老柯搖頭笑道:“千百年來。天仙蓮就找到過兩次,怎麼可能這麼容易就找到?你們是遇到騙子了吧?”
於燁笑了笑:“一種很高級的靈草,怎麼可能只出現兩次?只是不好找罷了,這世上可沒有多少神仙在特地找這種東西,就是因爲只找到過兩次。可我們不一樣,我們人多,而且目標一致,最關鍵的一點是,有創世神在指引我們。”
說完,於燁微笑着看向上了方,臉上盡是滿足的表情。
“唔……”老柯閉上了眼睛,並沒有滿足的表情,而是惋惜:“要是再早十年,我會爲這個消息而高興,可是現在……我太老了。”
“你不老。”於燁拍了拍老柯的肩,轉頭打開車廂的門走下馬車:“好了,現在你們可以動手了,我會在創世神身旁看着你們這些惡人遭報應的,創世神對一切都會有安排的。”
山羊鬍子一楞,和幾名同伴大笑起來,他拔出了劍,慢慢走到於燁面前,將鋒利的劍架在了於燁的脖子上:“小子,說出你們發現天仙蓮的地點,我饒你一命。”
於燁大怒:“你……你們偷聽我說話,創世神一定會呃……呃”
劍刺到了於燁嘴裡,劍尖幾乎要抵在小舌上,山羊鬍子這一手把於燁嚇了一大跳,不過這傢伙對劍的掌控能力精確到了極點,於燁的嘴脣、舌頭都沒有被劃破,只是想起了高考體驗時的壓舌板,不過壓舌板可不會充斥着一股金屬的味道。
“小子,我纔不管你們什麼創世神、崔四嬸,把天仙蓮的位置告訴我。”山羊鬍的手絲毫沒有顫抖,往前遞一寸,於燁的咽喉就要被刺破。
“吳威以文唉哇熬喝汗爾(除非你們把老柯也放了)。”於燁連舌頭都不敢移動,含糊不清的說着,口水從嘴邊流了出來。
山羊鬍撤劍,輕嘆了一口氣說道:“聽着,小子,你對老柯這麼忠誠,我是挺欣賞的,但是放老柯這件事不是我說了算的,但是我可以放了你,只要你把天仙蓮的位置告訴我。”
“爲什麼不能放?你們要帶他去哪?誰說了算?我能不能和他談談?”於燁乾嚥了一會,很認真的問道。
“這些不需要你關心,說吧,小子,少受點苦,大家都好受些。”山羊鬍在於燁的衣服上把劍擦乾淨,還劍入鞘。
於燁哈哈一笑,無比自信的說道:“來吧,有什麼手段儘管使出來,這是造物主對我的試煉,來得越猛烈越好。”
山羊鬍轉過去和幾名同伴對視了一陣,嘟喃道:“果然都是些腦殼有問題的人。”回過頭來嘆了口氣,說道:“好吧,小子,你要談就跟我們一起走吧,總能見到的,只不過到時候你可別後悔。”
“後悔?”於燁不屑的笑了笑:“一切都是造物主的安排,後悔?世上沒有後悔,只有罪孽,我們要做的,只不過是贖罪罷了。”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上了馬車,盤坐在老柯身旁。
老柯搖了搖頭,露出了茲愛的笑容,卻無奈的搖了搖頭。
馬車繼續上路,修真者們不再坐進馬車,但神識卻每時每刻都覆蓋着,於燁開始盡心盡力的服侍着老柯,並且毫不忌諱的問出了他一直在好奇的問題:“反正我也走不掉了,能不能告訴我他們爲什麼要帶走你呢?你爲什麼會有這麼大價值?我還以爲……他們會直接殺了你。”
老柯無奈的嘆着氣:“一開始我也在奇怪這個問題,還以爲我連後院都出不去了,直到明白了他們的目的,原來你們就是我的價值。”
“我們?”於燁一驚,起初還以爲是老柯說的是址村和李雲聰那些人,但如果真是那樣的話,他們就不會往南邊進發,而是東邊了。
想到這一點,於燁明白過來:“你是說,信徒。”
“信徒。”老柯輕輕一笑。
於燁並沒有想到這麼快就會出現了權利的爭奪,而且還是整個天極大陸最有權力的一個羣體先出手的,每一個信徒都是一份力量,每掌握一個信徒都能多一份權力,在地球,宗教的內部遠比宗教之間的戰爭還要激烈,但於燁、冬藏和許晴安都沒有經歷過那些,也就是說,這是他們的經驗短缺。
“怎麼辦?”於燁向老柯問道,雖然老柯也沒有經驗,但人生閱歷要比他豐富得多。
“什麼也不用辦。”老柯聳了聳肩:“我早就跟他們說過了,抓我沒用,除了你們幾個核心人員外,世間的信徒根本不認識我,當初那本迷人的筆記本上不是寫過麼?樹立先知、預言者的形象有利有弊,對我們的最終事業來說是有好處的,一個口喻就可以完成那件事,但容易導致混亂與腐敗,從長遠來看,我們並沒有先知,沒有能傾聽造物主聲音的預言者,只有普通的傳教士。”
筆記是於燁寫的,老柯一說他就明白了,無奈的笑道:“可惜他們不信。”
“他們?他們怎麼可能認爲世上會有隻奉獻而不求回報的人?肯定以爲我是爲了留芳百世纔去做的這件事,怎麼可能相信世間的信徒根本不知道我的名字。”老柯苦笑道。
得到了答案,於燁就再也沒有和老柯聊起過創世神教的事,他很勤快的服侍着老柯,早上替老柯梳頭,晚上替老柯鋪牀,他們的食物是於燁單獨做的,精心烹飪,雖然手藝說不上好,但要把一塊肉烤出香味來卻並非難事,路上摘些野菜就能煮出鍋香噴噴的湯來,經常讓山羊鬍他們聞得口水四溢。
沒過多久,所有人的食物都由於燁來準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