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腰巷前段時間每天都有人出入,多是李雲聰、金陽這些到傳教堂教人識字、宣揚教義的人,有真才識學的人通常都是不錯的老師,就算講得不如何生動,也能把自己的一些學習方法教授給學生,到了前不久,那些原本就識字、明通了教義、已經成爲了虔誠教徒的學生則接過了他們手中的教鞭,站到了講臺上,成爲了第二代傳教士。
正如老柯所說的那樣,這把火已經點起來了,無論他們的命運如何,火焰的傳承已經不可能再停下來,就算遇到了阻礙,明火也能轉爲闇火,只要有了空氣,就又能燃燒起來。
李雲聰他們不需要出門,柳腰巷就冷清了起來,到了這幾天更變得像是墳墓一樣死寂,出入巷子的人都離開了,巷裡那扇陳舊的小門已經有很久沒有開啓。
直到今天,巷子裡才又悄悄走出來五個人,神色凝重,一齊看向了巷口的地面上一個很不起眼的小尖角,尖角朝向右邊,那五人趁着街上的人不注意,便右轉出了巷子,融入到街上的行人當中。
天氣還很冷,但要過年了,出門置辦年貨的人不少,關了好多天的店鋪早已開門迎客,慶都又恢復了往日的熱鬧,變得欣欣向榮起來,這個景象會一直持續到明年年末的隆冬時節。
“怪了,難道真不打算把老柯帶到寒山院去?怎麼會往東邊走呢?”過了好幾個路口,小尖角始終指着前方。沒有右轉往南走的跡象,苗立人好奇起來。
“東邊有什麼?”於燁皺着眉頭自言自語:“錦城?小龍村?老柯肯定不可能把他們往小龍村帶,難道寒山院在慶國還有辦事處不成?出了慶國再往東走好像就是渺無人煙的荒原了。那個山羊鬍子到底想幹什麼?”
一名址村中人想了想,問道:“不會是要帶他去禁衛軍營吧?”
“地牢?”於燁點了點頭:“很有可能,把老柯往地牢裡一關,寒山院的人直接飛回去,省事又方便,想來鍾福也會很樂意配合第一大門派做這些事的,不過要是真關地牢裡了。咱們要救人就方便得多,等寒山院那些人走掉或者直接把他們殺死後去找鍾福要人,不給的話把鍾同辰那小子弄來。再不給咱們就只好劫牢了。”
“劫牢可不容易。”那人笑道:“禁衛軍可以隨時聯繫國師府,如果真驚動了國師府那些人,咱們還真不夠看的,除非……把址村的人全叫來。用威脅的方法大概是可以成功的。只不過咱們以後就不好在慶國呆了。”
“那倒是不用,再怎麼說我也是蠱門中人,對付很強的修真者倒是有些勉強,但普通人來多少也不用怕,要是一柱香的時候還搞不定那幾萬個禁衛軍,那我也別想着報仇了,找塊豆腐撞死一了百了。”於燁笑着說道。
苗立人笑道:“那倒不錯,把那些禁衛軍統統給毒倒。咱們大搖大擺的進地牢裡把老柯給接出來。”
“嗯,禁衛軍方面的問題不大。”於燁點了點頭:“關鍵是老柯的想法。他怕連累到你們,不願意跟你們一起走,要單獨留下來面對寒山院的人,那救出來之後呢?他可能還是不願意跟咱們走。”
苗立人他們沉默了,對這件事束手無策,老柯若真不願意跟他們走,他們總不能把老頭子綁起來吧?
“你有什麼想法?”苗立人向於燁問道。
“倒是有兩個想法,就是都不太好辦,一是把寒山院滅了,別的門派大概沒那麼閒,懶得來找他的麻煩,那他就沒有顧及了,二是跟老人家拼命,他捅自己一刀,咱們一人捅自己一刀,全部人幾十條命,他不能不顧吧?橫的怕楞的,楞的怕不要命的。”
“呃……”苗立人笑了起來:“這個辦法好,要是老柯賴在牢裡不肯出來,咱們當場就捅,到時候你可別忘了療傷救人,別真捅死了划不來。”
“你可別往要害上捅,來不及救可就死得冤了。”於燁笑着答應。
一路聊着走着,跟着那始終指向東邊的小尖角,五人很快走出東門,一眼就看見候在門口的曹保。
“禁衛軍營?”沒等曹保開口,於燁就笑着問道。
曹保一楞,驚訝的睜大了眼睛:“你怎麼知道?”
“他猜的。”於燁指了指那名址村中人,又問:“那幾個寒山院的人呢?”
“昨天把老柯交到禁衛軍手裡就往南飛走了,我原本想隱着身去地牢裡看一看,如果可以的話就揹着老柯衝出來,沒想到左等右等,地牢的門始終都沒有打開過,我等到剛纔,算了算你們差不多應該到了,就到這裡來等你們,唉……也不知道老柯怎麼樣了,在地牢裡會不會受罪。”曹保嘆了口氣,一臉擔憂。
於燁拍了拍他的肩:“放心,地牢我蹲過,還在裡面殺了個人,那地方不是一般人能去的,進去了不會受審、不會受刑,就是別想輕易出來,走吧,我先進去看看,你們找個地方躲起來等着我,說不定我下去一趟就能把老柯給背出來。”
六人直接隱去身形,大搖大擺的走進了禁衛軍營,找到一個外面掛着鎖,類似庫房一樣的地方,由於燁先移進去,再打開窗子讓苗立人他們進入,這才又移了出來,往地牢的入口走去。
入口就在禁衛軍營的中心位置,有重兵把守,通往地下的樓梯就在一間十分堅固的小屋裡,小屋沒有窗,只有一扇結實的門,平時都是鎖着的,有人出入的時候才由守在裡面的衛兵打開,人出來後立即又關上,而向下的樓梯上還有一個鐵柵欄蓋着,屋門開的時候柵欄一定鎖着,柵欄開的時候屋門也鎖着,這樣的雙重保險,對付普通人確實已經足夠,但對修真者而言卻形同虛設,特別是像於燁這樣的修真者。
也算是輕車熟路了,移進小屋後,於燁看到了幾名守衛,都是曾見過面的,當初孟永年把他帶出來的時候就是這幾位當班,他沒有去動任何人,直接跳起來在空中一百八十度轉身,雙足輕輕一點屋頂,移到了柵欄下面。
地牢裡的路也不算陌生了,最先看見的正是那名曾經打過交道、專門負責保管囚犯隨身物品的,那次於燁身上帶着東西的事情到最後也沒有敗露,這人還沒有丟了飯碗,無精打采的坐在那個小櫃檯後面,像是個生意清淡的酒館老闆。
於燁不敢太過放肆,沒有把神識放得太廣,而是一次只籠罩一個房間,就這樣一間一間的搜索過去。
九成以上的牢房都是空的,花了一個多小時搜完了整座地牢,沒有看到任何穿着“鐵肚兜”的修真者,也沒有見到老柯的身影。
……
“唔……唔……”一聽到這個消息,曹保險些叫出聲來,幸好苗立人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了曹保的嘴。
“這不可能啊?”冷靜下來,等苗立人放開手後,曹保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親眼看着他們把老柯交到禁衛軍的手上,禁衛軍把他帶進了那間小屋裡,後來走過去用神識看了一番,確定那間小屋就是地牢的入口,就一直守在房頂上,直到剛纔跑去接應你們才離開了一會,這麼一小會時間,他們就算正好把老柯帶出來,也一定會被我們遇到,除非是我被發現了,等我一走就有修真者帶着老柯飛走,問題是……如果真發現了我,直接剎了不就行了,何必還弄這麼複雜。”
於燁點了點頭,禁衛軍的大營離慶都很近,又只有一個出口,普通人從地牢出來,等着兩扇門交替開啓,再走到軍營門口,怎麼也得花上好幾分鐘了,除非真是被人帶着飛走了,否則他們肯定會遇到。
“現在怎麼辦?”苗立人皺着眉問道。
衆人都有些着急,失去了老柯的蹤影是最嚴重的情況,幾乎不可能再找到,更嚴重的問題是——老柯會不會已經被人殺了?
於燁思考了一會,開始分配任務:“今晚來次大搜索吧,白天禁衛軍太多,說不定會撞到碰到,現在這個情況不適合驚動禁衛營的人,到晚上我和苗立人再去搜一遍地牢,你們四個搜索地面,既然曹大哥的視線沒有離開過地牢,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人就沒了,除了有修真者帶着老柯飛走外,也可能是有人認識老柯,把他請到某個軍營裡喝茶了。”
“對!有這個可能。”曹保重重的點了點頭,這時最着急的人就是他了,於燁交給他的任務就是跟隨老柯,結果現在人沒了,他很是自責。
於燁笑着安慰曹保:“這幾天辛苦了,大概連個好覺都沒睡過吧?東西吃過沒?你也不用着急,說不定是我看漏某個房間,錯過了而已,總之今晚就知道了,睡一會吧,養足了精神晚上纔好行動。”
曹保二話不說就躺下了,他這幾天確實沒有閤眼,也沒吃東西,就喝了點水,其餘幾人也盤膝坐下調整狀態,爲晚上的行動做準備。
……